风四娘双手叉在纤纤细腰上,不以为意的反讥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位说一不二,不许任何人违逆你的移花宫宫主?你只要敢对我出手,那么璧君、千千、婠婠、青青谁也会向着你,就算怜星也不会与你这亲姐姐站在一起,你动手试试!”
说是说的那么气壮,但人仍是站在任意身后,却不见一点要给“试试”的机会。
邀月更气了,气的无可奈何。
任意依是那般安然静坐,一手拿着茶碗,一手拿着罩盅,微阖双目,神态雍容的浅酌小呷,平平常常的茶水与茶叶在他自若举止中,仿佛品出香茗、琼液的样子,不仅毫不娇作,反而墨韵一股闲雅的风神。
风四娘也好,邀月也罢,三人那种仿若无人,不经意间的漠视叫得堂内旁人直感一种羞辱,余下的七八个江湖人士大为愤恨。他们自诩正派名门,既然这三人敢自称魔头那便是邪魔歪道,正邪对立岂容放过?
似乎心有所感,七八人难分先后,向离得最近之人同时出手,他们任何一个虽说不是什么武林名家,可武功却也不弱,至少每一个都自觉胜于那先死之人,一出手无不使出了自身门派武功之精萃,
“找死!”
语声是那么的灵动、缥缈,语声是那么的充满杀机,令人战栗。
金风扑面,劲气破空……
邀月随手轻轻一挥,从掌中发出一道无形真气,这股真气化出一种啜力,随之一引。弹指间,所有的攻势全部错开;一刹那,所有的杀招都反袭了回来。
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竟能使出这样精妙绝伦的武功,众人身子一震,俱遭重创,被他们自己所施展出的武功招式打的倒掠而去,一个个摔落在地。
只遭重创而并未死,可人已骇绝。
邀月俯瞰众人,冷笑道:“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敢对我出手?既然找死,便送你们一程!”
众人额上泌出冷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这位夫人请手下留情!”
开口打断的一个黑衣汉子,这汉子看不出年龄,似乎还算年轻但又像饱历无限沧桑,一身乌黑素衣,唇上蓄着稀疏胡须,双目流露一种令人不敢侵犯的孤高威仪,神情似冷非冷,似暖非暖,手中提着一个胡琴,身边还跟着一个背着剑匣,十岁上下的白衣少年,两人像一对师徒。
师徒二人一直坐在茶馆大堂东侧角落,不管早先堂内的骚动,黑衣汉子都不曾被侵扰,即便邀月出手杀人汉子都不为所动,直到此刻黑衣汉子才起身制止。
双目藏威而不外露,剑意纵横却又内敛,这个人像一柄剑;一柄从破鞘而出,锋芒毕露,成就绝世神锋后,再回到鞘中的神剑!
邀月目注来人,也不免有些心惊,不禁运出了明玉功,倏然间她浑身泛出光泽,渐渐肌肤透明如玉,片刻少时整个人就宛如被寒雾笼罩着的白冰,周身溢出可怕至极的寒起。
石板地上覆上了一层白晶,连桌上凳面也盖住了一层白霜。
汉子双眉微皱,对身边少年开口道:“晨儿,退后些。”
少年一直呆呆的望着邀月,看的痴迷,在听得师父的话方才如梦初醒,向后退开了几步。不过茶馆内对峙的二人并没有能动起手,因为另一个不被侵扰的人也起了身。
感受到靠近自己的人,邀月散去了明玉功,诡秘可怕的脸再度恢复惊世容光,她头也不回道:“你又要与我作对,你是诚心要气我?!”
语声不再那么清冷、冰寒,反倒带着几分倔强与要强。
任意站在她身侧,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柔和道:“今日我可没故意与你作对,更没诚心气你,兴风作浪的别人,你怎么怪罪到我头上,好没道理。”
邀月一跺脚,怒道:“你几时跟人讲过道理?要不是你朝三暮四,我怎会受这样的委屈,我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全都是因为你,你此刻还说怪不到你的头上,都是你的错!”
既是幽怨,又是娇嗔。
看着如今这样子的邀月,任意有些愕然,过了半晌才微笑道:“是是是,一切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难得能从他口中说出这样哄人的话来,纵然知晓他在唬弄自己,邀月也不禁心火大消。挣开抓着自己的手,瞥了一眼那汉子,说道:“替我杀了他。”
任意沉吟了一下,似询问般问道:“饶他一命可好?”
邀月目光闪动,迟疑一下,才道:“随你!”
任意微微颔首,目光微转,问道:“你是无名?”
“他是无名?”
一声惊呼,风四娘不知何时也凑了上来,正眨着眼睛细细打量黑衣汉子……
邀月黛眉微蹙,显然不明白‘无名’二字所蕴含的意义,但地上躺着的几人听得‘无名’两字,无不神色大变。
他们有人既惊既疑,有人亦骇亦惧,还有人双目炽热,露出敬仰之情。
无名自始至终都定睛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脸淡然的男人,双眉深皱,脸上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眼前这人看面容好像才二十多岁,却韶华白首叫人猜不出年纪,一双眼睛深邃如星空,闪烁着漠然和智慧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修长的眼睛带着如嘲弄般的意味,懒散的神情,嘴角泛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就好像对世事都处之泰然,对世人皆视之等闲!
那种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感觉,给无名一种说不出的可怕与惊骇。
这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比较七年前无名从剑圣身上所见的那种孤傲,他的那种满不在乎,更是一种睥睨天下,轻瞰众生,骄傲之极的自负。
剑圣未败之前,痴于武道,醉于剑道,面对敌手有着狂热的战意,但无名从任意身上竟是瞧不出任何欲望,仿佛他已无所欲求,没有了任何渴望得到的‘东西’。
他,是一个可畏之人!
未闻响应,任意也不甚在意,缓缓说道:“东瀛无绝神宫绝无神已领手下五千鬼叉罗向山海关进发,他欲设计骗走山海关守将,从而实现东瀛武林入侵中原的谋划。”
早闻东瀛武林有异动,再听到他的话,无名心中大惊,但面对一个这样的人物,忍不住还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任意笑道:“方才拙荆已经说过,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把我当作这世间第一大魔头便可。此刻,你是不是该走了?”
无名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再追究他的来历与身份,现在不是探寻这些的时候。东瀛绝无神领手下门徒秘密入侵中原,无论这则消息是真是假,都必须立即赶往山海关。
“晨儿,我们走。”
“啊……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