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但这小镇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这些人都不是什么规矩人,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喜气洋洋,垂头丧气的人一般不会走在街道上。
不到输光家底,不到翻本,不到天亮,有些人不会回家。
轩辕三光不想走,但已被人抬着从赌坊里出来,因为他四肢都被人折断了。
就在一个时辰前,小镇的赌坊,远远就能听到有人大吼:“龟儿子们,快下注吧,老子要开了。”
那时的轩辕三光还在赌坊里大杀四方。
他衣裳敞开褪到了腰间,头发凌乱,油光满面,眼睛满是血丝,就好像一个杀猪的屠夫一般。
那时他模样虽看来狼狈得很,也精神的很,脸上兴高采烈,声音虽已嘶哑,却还是在直着嗓子穷吼瞎叫。
然后他就成现在这样,被人抬了出来,抬进了一间客栈。
天亮了,任意走出了客栈,轩辕三光此刻就跟在他身后,手脚都好了,衣衫已经换新,一身邋遢也洗尽,虽看上去还是那般粗旷凶悍模样,但至少干干净净起来。
现在他跟在任意身后,实在老实非常。
两人来到渡头,轩辕三光已一脸殷勤道:“公子可是要坐庄……不是,公子可是要坐船?”
任意斜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轩辕三光搔了下头,嘿嘿笑道:“让老三前去为您……”
“两位可是要坐船下江南?有位客官已为两位将这船包下了。”
只见一艘崭新的乌蓬船驶了过来,不等轩辕三光叫唤,船上已有一个蓑衣笠帽的梢公对二人招手唤道。
轩辕三光一扭头,凶相毕露大吼道:“呔,那老头!老子这几天总感觉有人跟着,是哪个龟儿子包下的船。”
其实不止是这艘船,这一路三天下来,他们一行吃住都已有人提前打点,那人就是峨眉神锡道长。
三天前,神锡道长听说恶赌鬼在山脚,便想下山驱除恶人,然后便见着任意先一步带走了他,为感任意解禁地之祸,这道士便一路为他们打点了一切。
船上梢公被叫骂却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道:“赎小老儿不便多嘴。”
轩辕三光一瞪眼,大喝道:“由不得你不说。”
他腾身一掠,虽看起来像头飞起来的黑熊,却速度极快,气势极猛,直接向那梢公抓了过去;可没想道这小老头一闪身,竟躲过了这一抓。
轩辕三光怔了怔,咧嘴笑道:“还是个高手。”
正当他又要动手之时,忽听耳畔传来:“住手!”
“是。”
人老老实实的站住收手了,就如一个最乖巧听话的孩子。
“扑哧”一声,船舱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老是往忽然出现的任意身上瞟,见着轩辕三光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白发梢公唤道:“云姑快出来,我们要开船了。”
“哦!”
叫云姑的少女从船舱走出,看着轩辕三光又忍不住捂嘴发笑,然后坐在船沿上,露出白嫩的小脚把船舱让了出来。
任意没进船舱,就站在船头欣赏江上景色。
轩辕三光还是死死盯着白发梢公,那梢公咳嗽两声道:“老汉姓史,人家都叫我史老头,我那孙女叫史蜀云。”
轩辕三光还不依不饶道:“说,是谁派你……”
“闭嘴!”
轩辕三光闭上了嘴,老实的坐了下来。
史蜀云见着,又笑了起来,她昂头看向任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恶赌鬼见了你都这么怕。”
“我叫任意,若你武功比他好,他也会怕你。”
史蜀云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你武功很厉害?”
任意低头看着她,道:“比天下人都厉害一些。”
史蜀云笑道:“那你岂不是说自己天下无敌。”
任意也笑道:“我要赢,天下人只能输。”
史蜀云娇笑道:“你还真不害臊,我看你连我爷爷都打不过。”
任意瞥了一眼史老头,回头微笑道:“我若一掌向你爷爷拍过去,怕是你就要为了你爷爷披麻戴孝了。”
史蜀云立即止住了笑声,狠狠地瞪了任意一眼,接着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小嘴里开始哼起着小曲。
苍穹湛蓝,江水金黄,长江两岸,风物如画。
任意也看着江面上的景色,轩辕三光就坐在船头,捧着他的宝贝秘籍,一时惊叹连连,一时又摇头叹气,他那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恨不得一口就将这本秘籍吞下肚里。
突然身后传来大喝:“前面的船停下。”
见任意没有叫停,史老头也理也不理,长竿一起,继续撑船。
就在这时,一艘快船自他们后面赶了上来,船头插着面镖旗,迎风招展,十分气派,镖旗紫缎金花,绣着的是头狮子,更显威武不凡。
船上十几个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个锦衣华服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
这人紫面短须,神情甚是沉猛威严,目光一扫,继而就停在了任意身上,他当即就问道:“你可是从峨眉山而来?”
任意点头道:“对。”
华服大汉大笑道:“找的便是你,你劫了我金狮镖局的镖,还不……”
任意反手,已一掌按在了虚空。
他明明没碰着人,他们明明相隔三丈之外,但“蓬”地一声,华服大汉立即就碎了,碎成了尸块,爆成了血花!
尸块横飞,血花四溅,血雾迷漫了每个人的眼睛,血花惊飞了每个人的魂魄!
任意掌一收,又是弹出了两根指头,食指、中指连弹,只听一阵疾锐的响声,仿佛漫出了刀音枪啸,指风指劲破空而去……
无形之力,划过长空弥留下一缕缕,一道道既消的痕迹。
血雾还未散的时候,十几条大汉全都死了,不是被枭了首没了头,就是瘫软在地,成了烂泥。
这一幕让史家爷孙两人和轩辕三光都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当即生出了一种惊悚骇然感觉……
任意淡淡道:“走吧!”
船继续滑动,史蜀云回过神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而问道:“你劫过他们的镖,现在又杀了他们?”
任意摇头道:“我的确杀了他们,却没劫过什么镖。”
史蜀云奇道:“那他们为何说你劫了镖。”
任意道:“因为他们是江南金狮镖局的人,想要找人麻烦,总要先找个借口。”
史蜀云歪着头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任意道:“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任意点头。
史蜀云道:“那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他们?”
任意笑道:“因为我并不想知道。”
史蜀云瞪着双大眼睛,道:“你这人真是奇怪,不过武功的确很高。”
史老头喃喃道:“金狮镖局自来说什么狮虎成群,其实也不过是狐群狗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