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
当寇仲与徐子陵重回“安乐窝”时,却已是瞧不见任意与婠婠的身影。
耳畔听着水声,鲁妙子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从见着老者平安无事,到现在心头满是疑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与鲁妙子而言,他已是后悔把那惊天秘密告知二人了,他本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且邪帝与天君所谓的‘约定’不过是一言笑话。
可谁能想到,那位消失两百多年的人物,今日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完成这两百多年的约定。
天君是个怎样的人?是个怎样的人物?
鲁妙子知晓所有关于天君的故事与传说,与这样一人身处一世,是为大幸,亦为不幸。两个小子天资卓越,乃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他也瞧出寇仲胸有远志,徐子陵更是他心中的衣钵传人,在这乱世,两人日后成就定是不凡,然而面对那位……
幽幽一叹,鲁妙子回过神来,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人缓缓坐下,看向二人问道:“你们有话想问?”
寇仲有些急促道:“先生见过他了?”
鲁妙子微微颔首。
寇仲忽然十分激动道:“那他可是?”
鲁妙子摇头道:“不是。”
听闻,寇仲似乎有些失落,却又长长的吁了口气,自嘲般道:“想来也是,他们只是重名罢了。”
鲁妙子见此,也是无奈,他想把真相告诉二人,但那位却要他……
徐子陵忍不住问道:“不知他找先生所谓何事?”
鲁妙子并未作答,反而一脸肃然道:“你两人好好听着,日后无论发生何时,切记不可与那人为敌,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之为敌。”
两人呆呆的点了点头,想必寇仲都不明所以,徐子陵竟生出了一番猜想。
……
险峻的地形,绮丽的风光,磅礴的气势……巫山清幽,三峡迷人。
艳阳敛去,留有余威,天空之中正下着蒙蒙细雨,给这天地染上了几分萧瑟,几分悲伤的意思。
黄色的碧霞罗,逶迤纱裙,手挽软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流转间……无论他容貌如何,他身上的那种独特气质,总会使人先忘记他的样貌,而牢牢的记住他这个人。
他,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步履不徐不疾,似是那么地自在而又那么地从容。
婠婠那双盈盈妙目不禁又凝视在这个人的脸上;天色显得有些阴沉,这男人的脸,并不与天色那般……
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睛却很明亮,漆黑的双瞳没有那令人心都会发冷的寒光,好似只有些许柔和,以及毫无波澜的平静。
倘若再加上这人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整个人都叫人甚感温柔与亲切。
他的风度仪表,他脸上的神情,予人的感觉就好像永远不会变化那般,如同他的衣服,永远找不出一点污垢,一点皱纹,他的脸也永远是那么淡然,永远那么静谧。
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令他为之动容。
在他的身上,婠婠除了看见‘漫不经心’与‘毫不在意’外,还看见了这男人身上那种‘无懈可击’的自信!
她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人,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男人。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娇艳的花瓣般绽放。
“难以想象,被天下视为‘禁忌’的天君,竟就在婠儿身前,若叫那‘天下人’知晓此事,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任意随口应道:“婠婠认为这‘天下人’会相信?他们不会信的,也绝不愿相信。”
“不会相信,更不愿相信,便是人家到了现在也实难相信……”
说着,她突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道:“若‘他们’不信,那一定十分有趣,特别是那佛门……婠婠可知晓,君上的佩刀此间就正在佛门手中。”
听着此话,任意也露出微笑道:“对啊,妙韵刀却也还被佛门所掌控。”
婠婠看着他,讶道:“君上知道?”
任意颔首,道:“自然知道。”
婠婠美眸俏皮的一眨,笑着问道:“看君上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取回自己的刀来?!”
任意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婠婠犹疑的看了他一眼,呵气如兰的幽幽道:“神刀‘妙韵’这百年间已成天下至宝,纵然是那和氏璧与杨公宝库,也不足与其相及并论。有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生’而今这天下谁都想得到君上的‘妙韵’神刀。”
语声娇柔婉转,口脂香阵阵袭来,任意的脸上不曾露出任何表情,只道:“这是我的刀,也是我的事。”
婠婠千娇百媚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无足轻重的闲事般,漫不经心道:“公子现在难道不打算取回自己的佩刀?!”
任意语声显得十分平淡道:“为何要急着取回来?”
若说婠婠那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模样是装出来的话,那任意这懒散的语声,以及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就真的未曾把‘天下至宝’放在心上一般。
瞧着这人的模样,婠婠微微一愣,转而双目射出不解之色,向任意道:“你这人,好像真就一点也不急切,神刀‘妙韵’难道不是你的佩刀?”
任意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道:“佛门隐瞒刀的下落,整整三十年不为世人所知,当下世逢天下大乱之时,妙韵却重现世间。”
婠婠轻笑道:“他们不过是想借君上的刀,好为自己正名。”
任意同样笑道:“代天择主?!”
婠婠嫣然一笑道:“所以,公子还不急?”
任意淡淡道:“妙韵既已现世,我又何必特意去寻它,无论刀此时此刻在哪,它也不会再次遗失,也绝无可能再会消失不见。”
婠婠露出凝神思索的神色,额际现出几道可爱的波纹,随之微耸香肩道:“公子就不怕有人拿着你的刀,调转头来对付你这位刀的真正主人?”
任意脸上的笑意忽然浓郁了几分,似有趣味道:“那岂不是很有趣!”
婠婠一呆,半晌后横了他勾魂一眼,然道:“反正刀是你的刀,你不急,人家更不会为你着急,婠儿要走哩。”
语罢,她止住轻盈的步伐,突然站定。而任意未作任何声响,脚步依是那般轻缓前行……
看着那人正远去的背影,婠婠蹙起秀眉,娇美无匹,足以令任何男人都神魂颠倒的俏脸上带着些许不悦。
刚要开口,又沉默下去,接着轻哼一声,扭转柔软纤细的腰肢,飘然而去。
她不得不走,当她知晓任意的身份后,就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