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是个怎么样的人?
自他初现江湖,便立即引得天下侧目,纵然不谈其身负“杨公宝库”的秘密,单就他近半年来的所作所为,都已足令世人震惊。
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评议道:此人行事乖僻,喜怒无常令人难以捉摸,动辄含笑毙人,削人首级如斩草絮,不仅乃心狠手辣之辈,且练得一身惊人绝艺,狂妄自傲,不将天下任何人看在眼中。
这就是世人对任意的了解!除却这些,他们对他的武功,他的师门,他的来历……任之如何探查,均是一无所知。
这个人仿佛就凭空出现一般,只在短短数月之间,就声振寰宇,举世皆闻。
也正因如此,祝玉妍在见着任意之后,仍是多番试探,乃至于要以此次曼清院天下高手的围攻,来印证出他那“惊人”的身份。
这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实在是那位“天君”与他们所处的时代相差甚远,圣门不能将自己的未来与复兴大志,交托给一个“胆大妄为”“欺世盗名”之徒的手中。
瞧着那人缓缓离开,祝玉妍长吐了口气。
婠婠美目一眨,笑着道:“师父还是不太相信他?”
祝玉妍冷哼一声,反问道:“你真信他就是那一位?”
婠婠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无可无不可的道:“婠儿信不信又有什么所谓,一切还须师父您来做主。”
听着这丫头满不在乎的语声,再见她那漫不经意的样子,祝玉妍眸光微变,不禁娇躯一颤。
真,真的是那个人么,他真是天君?!
宋师道不知她们师徒打着什么哑谜,现在的宋师道也没心思多作他想,带着自家小妹快步走出了厢房。
曼清院四楼环抱,中间乃一块足足有五十丈的院地。此时内院已是被各方各势,各种人物所填满了,本是洛阳城最大的妓院,如今却是一个青楼女子也见不着。
内院,在众人期之以待下,脚步声缓缓传出。
足音甚轻,甚是有律,步履很安详,接着一个人慢慢的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并不华丽,只一身修饰整洁,不染微尘的白衣;自然的,众人也看见了他别在腰间的长剑,剑鞘雪白如玉,没甚精致花纹与宝器镶嵌,天下人人都知他腰有长剑,但谁也不曾见过他拔过那柄剑,好似不过一着衣饰,使人不甚在意。
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明若星辰的双眼,虽没有鹰隼般的锐利,可那充满着笑意的眼神,既使人感到有一股说不清,道不名的平静与从容,还甚有一种他对事事都不在乎的印象。
他的风度,谁也不可否认,他的风采,谁也忽视不得,他就这么走了过来,仿佛如观景游园般悠然,煞有闲情的打量四周众人。
“你就是任意?”
开口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许间,衣着华丽非常,头戴一顶貂皮风帽,身材修长,腰板笔直,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髭,面容僵木,双眉斜飞人鬓,目光奕奕有神的老人。
语声虽显阴柔,却颇具不可违抗威严,显然是个习惯高位,善于发号施令之人。
任意认得他的声音,眼前之人正是将他“请”下来的那个,打量了眼坐着的人,继而微微点头,应道:“我是,你是长白王薄?”
老人冷笑道:“不错,老夫便是长白王薄。”
未了,王薄又说道:“江湖有传,你知晓杨公宝库的秘密,你可承认?”
语一出,五十丈之地,百来桌宾客,七八百人的目光,俱是一同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虽然天下有传他悉知宝库的秘密,但在这一瞬间,所以人都忍不住想听他亲口回答。
任意微微一笑,颔首道:“对!”
忽然间一片死静,仿佛连呼吸皆已竭住。
尽管所有人都想亲耳听闻他的答案,可没有人想到,他竟是这般轻易的直接承认了。接着,无数双异样的目光投注过来,有人惊异、有人惊叹,更多的人则是神情变得欣喜不已。
三十年前突厥七万大军入侵河内烧杀抢掠,引得燕云十八骑疾行千里,赶往河内,一举将突厥七万大军杀得溃败而逃。
而后更是一路追击直至漠北,洗尽突厥余部,屠杀十万之众,最后逼迫突厥北迁,三十年来不敢再踏入中原一步。
那一役,燕云十八骑尽显神魔之能,所谓“驱神魔之力,伐天下众人”世人无不信服,他们都相信只要得到藏于杨公宝库的妙韵“神刀”,即可号令燕云十八骑,从而夺取天下,登临帝位。
如此巨大的诱惑,谁能不疯狂?
王薄双目通红,连呼吸都有些急促道:“你承认就好,你承认了就好!老夫再问你,和氏璧可是也在你手中?”
任意继续点头,语声依旧那般平静且淡然道:“不错,也在我这!”
正当王薄还想再说,忽有一道语声先他一步。
“可你为何要下得如此毒手?!”
语声不仅甜美,还十分的轻柔,可本是悦耳动听至极的语声中,却还兼之了几分悲切的哀意,叫人也不禁因为这道语音,随之戚戚,大有同之黯然的感觉。
声音听之甚远,但一阵微风过后,内院就再多出了个人来。
人沐浴在温柔的阳光下,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一袭淡青长衫随风微动,说不尽的闲适飘逸,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
世间总是不乏美人尤物,可院内众人仍被其容貌和风采所惊起。
有若钟天地之灵气而生,是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生丽质,本是这青楼妓院的风尘俗地,好像都只因她的“降临”,就把一切都转化成了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叫人心神沉醉。
见着这位宛若仙子般的女人,王薄霎时起身道:“是否慈航静斋师妃暄,师仙子法驾亲临?”
师妃暄微微行礼道:“妃暄见过王公,诸位有礼!今日妃暄为的是了空禅师与净念禅院两百三十二位大师之死而来。”
语下微顿,她再次问道:“还叫任兄告诉妃暄,你……你为何要下如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