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自人林中,刺入、切入、割入、卷入!
任意的出手快慢不定,时疾时缓,但剑光纷飞,仿若千道残光。
没人截的住他的剑锋,没人逃得过他一剑,所以没有白刃相交,没有火花飞迸,唯有一阵接着一阵,既凄凌,且艳丽的血色。
在那人身前的各族各家,各门各派的高手,纷纷倒下。
鲜血激飞,血花不停的绽放……
如此残酷、可怕、骇人的一幕,只叫人魂飞魄散,再不敢踏前一步。
有人想退,有人已在退了,可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孽障,你还不住手!”
怒喝声遥遥传来,只见一个颌下长须飘拂的老人踏空而来,修长身影轻轻一晃间,便已飘掠数丈,长袖凌风,襟带逍遥,恍若仙人下凡。
场内,另一须发俱白的锦袍老人与一手持长枪的青年不由得面露喜色。
同样大喜的还有王世充心腹部下,郎奉、宋蒙秋二人。
来者原来是号称“南海仙翁”的晃公错,他与宁道奇乃是同辈份的高手,是江湖上少有的宗师人物,昔年与道门第一人宁道奇曾决战于雷州半岛,据传晃公错只惜败其成名绝技“散手八扑”之下。
故而,可说是“虽败犹荣”,天下无人敢小觑于他。
而长枪青年和另一锦袍老人则是南海派掌门“金枪”梅洵,与派中长老“齐眉棍”梅天。
李密之父李宽曾有大恩于南海派,李密身死荥阳一事,晃公错就曾怀疑与任意有关,于此南海派两大高手以及掌门,来到洛阳调查此事,这才叫王世充以苛刻的条件,拉拢了他们三人。
符真和符彦两兄弟见着来人,脸色大喜道:“可是南海仙翁法驾!”
他们两个也是王世充的人,而当众人听得南海仙翁之名,都露出既敬且喜的表情。
晃公错不作答,双目深注,死死盯着那白衣白发的男子……
男人的手里有一柄剑,一柄杀人的剑,没有人知道这柄断剑有何惊人的来历,就正如天下间没人能躲过他惊天一剑。
晃公错从未想过世间竟还有如此可怕之人,可怕之剑。但是,面对如此可怕的人与剑,他依旧打算出手……
只要拿下那人,南海派就可以逆天改命;只要得到宝库之秘,南海派就可以一步登天,执掌天下。
世间,没有人能抵挡如此惊人的诱惑,王世充不能,李世民不能,杜伏威不能,晃公错亦是不能。
只见他环顾众人,沉声道:“各位莫怕了这魔头,我等聚集数百高手,任他武功再高、再强,也有力尽气竭之时。”
一张张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了几分犹豫。
晃公错怒喝道:“只要拿下此人,我等即能问出宝库与宝玉的下落。”
一张张苍白的脸上,忽然变得疯狂。
任意笑了,在他笑的时候,杀声再起,杀意再现,亦在众人再度群起而上之时,晃公错寻隙见机,同样出手了。
他成名武功为“七杀拳”,所以和他同辈的武林中人也会称他作“晁七杀”,这一出手,立即使出了成名绝技。
见着晃公错出手,南海派掌门“金枪”梅洵、“齐眉棍”梅天、王世充心腹高手郎奉、宋蒙秋,还有“长白双凶”符真与符彦两兄弟,也一同扑身抢近,同施杀招。
晃公错长衣猎猎狂舞,脸庞上满是狰狞之色,枯瘦的双手自袖袍中探出,运劲提气,拳风呼啸,拳劲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他瞧见“金枪”梅洵、“齐眉棍”梅天自魔头左右攻去,也看见了符真与符彦两兄弟掩到魔头背后,而郎奉和宋蒙秋两人,一个出掌切向魔头脖颈,一个出腿扫向魔头下路。
晃公错忍不住想要狂笑,正当他以为他们要得手之时,忽然就看到一幕奇景。
一股锋摧列折的锐气,一记动人心神的轻吟,一道宛若梦幻般的剑光。
剑光带着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无上,还有一分的不可一世,破空而来。
剑光,在梅洵与梅天面门陡起,突然消失;在符真与符彦脖颈一闪,遽又折回;在郎奉和宋蒙秋腰腹划过,一闪倏没。
这一柄如雪加玉的断剑,自下而上,后发先至,竟比世间一切武功招数都更快十倍;天下任何武功招数与之一比,都有别于云泥,不但没有比较的必要,简直就没了存在的价值。
晃公错失惊,失神,等他再见着那神鬼莫测的剑光后,剑已“哧”地一声,刺进了他的咽喉!
剑拔出,鲜血激飞,雾一般的血珠四溅,血雾迷漫了每个人的眼睛,剑光惊飞了每个人的魂魄!
只一剑,只一招,只在刹瞬之间;就在他们还以为魔头将被他们击败了之际,七人被削去首级,劈开头颅,斩破身躯,贯穿咽喉,七大高手一同毙命!
此景凄绝!亦艳绝!
所有人不禁都打了一个寒噤,场中的人,谁也不敢再动手,这次真没有人敢出手了,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一个字。
“跑!”
十余人率先反应,可他们才一动,剑光已至;于虚空中一闪,剑光倏没。
有人没动,他以为自己没动就能活,他以为那人只会杀那些与他动过手的人,但他一动未动,剑光还是找上了他。
只轻轻一绞,就卸下了他的人头。
血漫长空,所有人连眼睛都红了,直至此刻他们方才明白,魔头究竟多么的可怕。
……
曼清院已静如鬼域,只有微风轻拂的声音。
伏尸盈野,赤色一片,血已干,没有干的只有一滴,一滴血慢慢从剑锋滴落.剑身又亮如一泓秋水。
任意抚着剑身,温柔的就像对待情人一般。
人已死尽,没有死的只有一人,人缓缓的站在了他身前,缓缓地说道:“为什么要如此狠辣,以你的武功,你若想要离开,根本无人可以拦你。”
任意看着师妃暄,看着她那没施半点脂粉,但光艳得像从朝霞中上升的艳阳般的玉容,开口道:“可我若留下,也能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那为何我要走?”
师妃暄美目一阖,轻叹道:“阁下造下的杀孽,实在太重。”
任意笑了笑,接着长剑回鞘,转身离去……
师妃暄轻扭长秀优美的脖子,别过俏脸朝那人背影望去,美眸异采涟涟,现出了几分惊讶,她不明白,那人为何不连自己一并杀了?!
看着满地的尸首,师妃暄并不觉得是因自己不曾对他出手才活了下来,那为何不杀了自己?以他的武功自己绝非敌手,那为何要放过她?
她想不明白,有人也想不明白。
楼宇上,祝玉妍看着死对头慈航静斋的传人,秀眸中闪出了一抹寒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婠儿,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