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盛知夏所料,陆慕辰听到她的回答,唇角抽动了一下。
经过几次的观察,盛知夏已经能轻易地分辨出陆慕辰和s的不同,比如生气,s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说得再狠,也并没什么实质的杀伤力。
而陆慕辰则不一样,他此刻的神情阴沉得可怕,那双黑『色』的眼眸似乎要将她戳穿,随时准备掐死她。
“陆少,你别再吓唬我了……我早晚会被吓出『毛』病的。”盛知夏无辜地说。
面对陆慕辰,“怕”这个字盛知夏是不会写的,在明知道他生气的情况下,她还是继续我行我素。
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啊,粥就是眼前的他煮的,并不是别人,难道还要她横空编出另一个人来吗?关于次人格s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打算供出来。
也多亏了她是盛知夏本尊,要不然换成任何一个谁,能受得了陆慕辰的前后反差这么大?前一秒说过的话,马上不记得,前一秒做过的事,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不仅自己疯,还要『逼』疯别人。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你会死得很难看。”陆慕辰一直隐忍,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盛知夏有点无语,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小孩儿打架,在放狠话呢?
然而,她本就死得很难看,假如是这样,她是不是可以骗人了?
盛知夏继续演戏,无辜道:“陆少,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假如你喜欢带别的女人回来,我碍着你了,请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发誓不会打扰你们的。”
“闭嘴!”陆慕辰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陡然喝道。
盛知夏往被子里缩了缩,彻底闭嘴了。
非常好,她本也不想说话,现在戳到了陆慕辰的痛处,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力,正好可以休息休息,不用浪费口舌了。
睡女人就睡女人啊,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陆慕辰有什么好生气的?搞得像他被那个女人怎么着了似的。
做了不承认、不承担,这才是一个男人最可笑的地方。
没有了沟通,就没有了声音,陆慕辰连最后能询问的机会也失去了。
他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白粥,忽然朝它伸出手去,一把抓了起来,二话不说砸在了地上。
s煮的粥,陆慕辰砸了……
盛知夏本能地捂住了嘴,没让自己发出叫声,什么是精神分裂?眼前的情形就是。
假如这个房间真的像s说的那样也安装了监控设备,她真希望视频能把前因后果都录下来,剪辑成一个完整的经过放给陆慕辰看。
让陆慕辰见识见识,他的次人格是怎么殷勤地端着白粥进来,殷勤地哄着让她吃一点,话多得像是十年没开过口了。
而他自己呢,又是怎么冷暴力、热暴力一起上,一言不合砸东西,像个家暴成瘾的疯子。
前后反差,一点都不萌,只留给人无可奈何的惊悚。
“既然是我煮的,你饿死也别想喝。”陆慕辰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踩着碎片离开了客卧,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盛知夏的头还在疼,烧还在烧,她的手里握着体温计,在陆慕辰走后,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希望陆慕辰被他自己气死,希望他早点死,别再折腾了。瞧瞧,她已经变成了多么狠毒的女人,不惜对曾经最爱的人,用出这种诅咒。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推开,盛知夏以为是陆慕辰去而复返,结果居然是五『色』挤开了门缝钻了进来。
五『色』低头拿鼻子在地上嗅,随后看了盛知夏一眼,就毫不客气地『舔』起了地上的粥——
日暮也跟了进来,坐在门边,一脸不高兴地盯着五『色』『舔』完了所有的粥。
很快,战国显着,地板上干干净净,只剩下瓷碗的碎片,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陆慕辰只是摔了一个空碗。
“哈哈。”盛知夏不知怎么忽然笑出了声,连狗都跟陆慕辰作对,是吗?她现在的心情,居然会因为一只狗而变好,动物比人靠谱多了。
“五『色』!”
在盛知夏忍着生病的昏沉,担心陆慕辰再找麻烦的时候,陆慕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五『色』听见了主人的呼唤,却没有马上冲出去,而是往门口走了走,却和日暮一样,坐在地上,隔着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往外看——陆慕辰就站在门外。
盛知夏的床角度很微妙,恰好可以把门内门外的情景看个正着,陆慕辰的脸『色』依旧臭得吓人,她在心里腹诽,瞧瞧,连他自己养的狗都不愿意搭理你,你看看你现在有多可怕。
五『色』还坐在那里,哼哧哼哧地呼吸。
日暮的身体胖乎乎,安静地坐在那,连一声叫都没。
一猫一狗大概是被s给吓怕了,现在存心要把陆慕辰给气死。
陆慕辰盯着它们看了会儿,发现一猫一狗无动于衷地呆在客卧,神『色』暗了暗,转身就走。
人在绝望的时候,一只猫一条狗就能治愈,可是现在他的狗和猫选择呆在楚媛的房间里,不愿意跟他有任何交流。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猫和狗都离不开楚媛了?
楚媛出现才多久,他的生活表面依旧如初,可是实质上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一切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次人格、猫猫狗狗,楚媛就真的那么与众不同?
次人格留的纸条上写着,我给你安眠的机会。
私人医生陶景说,你最近的睡眠质量应好多了。
什么意思?
在楚媛的面前,他最安眠?因为睡眠质量好多了,所以他气『色』看起来也不错。
这就是每天不得不从楚媛的床上、房门外、床边的地板上醒过来的原因?
楚媛是什么灵丹妙『药』,只要靠近她的周身,就能赐予他安眠?
怎么可能呢?
假如这个世界上真有那样一个地方,那也只能是……
陆慕辰蓦地闭了眼,心里有个地方疼得厉害,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冲进自己的主卧,发了疯似的想找什么,却发现主卧里有喝过红酒的痕迹,还有一些陈设,也跟他平时的习惯不同。
主卧,自然也是被侵占了。
那个人,来去自如,想要占据什么就占据什么。
明明他此前最后的记忆是去了楼下休息,转眼,就在楚媛的身边醒来,中间的断层如此之久,已经是一个大半天过去了。
“在哪里?在哪里?找不到了……找不到了……”陆慕辰翻箱倒柜地找着,怎么都找不到他要的东西。
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成形,陆慕辰的眼神变得很吓人:“他又偷走了?他又偷走了……”
“不可以,不可以……”陆慕辰跪在地上,他此刻的举动绝不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而实实在在是一个疯子,失态到不管不顾,只一心找着一样东西。
“哪里去了?找不到……对不起,找不到……”
盛知夏输『液』输了两瓶,早就憋不住想去洗手间了,s在的时候她不好意思,陆慕辰来了,她更是不会开口,所以,此刻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地朝洗手间走去。
五『色』和日暮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好像怕她摔倒了似的。
等解决完生理问题,盛知夏『摸』着五『色』的头,又想回去躺,却见五『色』猛地警觉,竖起了耳朵,接着朝陆慕辰主卧的方向狂奔而去——
盛知夏也听见了里面传来的细微的声响,顿时回忆起了之前在陆慕辰私人别墅的场景。
陆慕辰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就算她私心里再怎么盼着陆慕辰死,可是她的私心很完整,她希望的是陆慕辰死远点儿,越远越好,不要连累她。
要是陆慕辰在这里出事,她就不用活了,陆家会把她烧成灰,再次……烧成灰。
“日暮,走,去看看。”盛知夏弯腰抱起地上的胖猫,跟上了五『色』,去了陆慕辰主卧的方向。
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上,五『色』早已钻了进去,盛知夏站在门边,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陆慕辰跪在地上,四下翻找着床底下、沙发下面,还有一些边边角角,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个丢了魂的人。
对,不是人格分裂,是丢了魂。
因为丢了一样东西,而丢了魂的人。
他究竟在找什么呢?
相信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有冲动走过去,询问一番,想要帮帮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问问他,你丢了什么。
“陆……”盛知夏刚要跨出一步,准备开口问一问,结果就见五『色』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站在陆慕辰面前摇着尾巴,它的嘴巴紧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是一种信号。
“找到了?”陆慕辰一喜,声音如此明显。
与此同时,他朝五『色』伸出了双手:“给我。五『色』乖,给我。”
五『色』一张嘴,一样东西掉落在了陆慕辰的掌心里,被他用双手捧着——
盛知夏终于看清,那是一枚戒指。
她没有见过的戒指。
接着,她就见陆慕辰笑着,喃喃自语着把戒指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他的声音已经温柔了下来,是的,温柔,温柔到令人心颤:“找到了,太好了,她不会生气了。”
在温柔的笑意中,陆慕辰将手送到唇边,轻轻地吻在了无名指的戒指上。
而他的人,甚至还跪在那。
盛知夏蓦地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