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德愣了一下,问家丁说道:“马涛和马甲,他们两个一块聚啸山林了?”
家丁干咳了一声,说道:“少爷给他们定的罪是这样的。”
李厚德说道:“胡闹,真是胡闹。”
“马乙、马丙、马丁等人呢?我怎么看不见他们了?”
家丁挠了挠头,说道:“他们,也被抓起来了。”
李厚德说道:“他们也聚啸山林了?”
家丁说道:“少爷……是这么给他们定罪的。”
李厚德气的一拍桌子:“胡说八道。我李甲成了贼窝了不成?!”
家丁小心翼翼的说道:“现在……外面的人是这么说的。”
李厚德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了。
老儒生就是这样,比较重视自己的名声。
书读的越多,面子就越重要。
如果满腹经纶的话,那就可以面子比命还要重要了。
现在李厚德觉得,自己的面子全完了,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了。
自己的儿子,成了六亲不认的畜生。
说的好听一点,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
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而自己的女婿,和自己的家丁,都被打成了贼人。
那自己呢?
自己这个李府的主人,是不是贼头了?
就在这时候,有守门的家丁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对李厚德说道:“主人,主人,有好多贵人来了。”
李厚德一愣,问道:“贵人?什么贵人?是谁?”
家丁说道:“我……我也说不清楚。”
李厚德有点恼火的想:“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府中的人,居然这么废物?”
这时候,大门已经被推开了。
李厚德看见一群老头,正哭哭啼啼的跑进来。
这些老头身后,是一群披麻戴孝的孩童,呜呜的哭着跑进来。
这些人进来之后,立刻就把李厚德围起来了,七嘴八舌地说话。
李厚德听得头晕转向,人都快疯了。
这些人乱嗡嗡的哭喊着。
哭喊的内容,无非是:还我儿子的命来……赔我爹爹……我三舅要被你害死了……
李厚德焦头烂额的说道:“诸位,诸位,你们能不能静一静,一个一个的说?”
他嗓子都快喊哑了,周围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了。
李厚德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个老头颤颤巍巍的站出来了。
他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说道:“李厚德,李淦那个小畜生在哪里?”
李厚德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李淦是小畜生?那我岂不是老畜生了?
不过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李厚德冲老头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这位老人家看起来很面熟啊。”
老头说道:“我是张隆陶的父亲。”
李厚德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张大人的父亲。”
张隆陶,李厚德认识啊。
今天点名的时候还有他呢。
李厚德说道:“张大人,我记得好像是无罪吧?”
老头说道:“确实是无罪,捡了一条命回来了。”
“可是自从回来之后,人就有些疯癫了。”
“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去,裹着被子,不敢见太阳。”
“只要听到脚步声,就以为有人来抓他了。”
“战战兢兢,哭哭啼啼,裤子已经尿湿了三条。”
李厚德:“……”
老头说道:“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都是你儿子害的。”
“今天老朽豁出去不要命了,我要和李淦那个小畜生拼命。”
李厚德有些无语的说道:“张大人,竟然如此脆弱吗?”
老头勃然大怒,举着拐杖就要揍李厚德:“非人哉,非人哉!我儿子已经疯癫了,你还要在这里说风凉话。”
李厚德向后躲了躲,有些尴尬的说道:“张老,我并非是在嘲讽张大人。”
“我只是好奇罢了。”
“我们两个,同是儒生出身。”
“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今日这个威武不能屈,他好像没有做到啊。这不应该啊。”
老头:“……”
他用拐杖指着李厚德,气的差点脑溢血。
好家伙,怪不得李淦这么混蛋,原来有这么个混蛋老子啊。
其实,老头是有点冤枉李厚德了。
李淦混蛋,那是真的混蛋。
而李厚德……说的全都是真话。
只不过太真诚了,因此听起来像是在嘲讽。
这……这能怪谁?
怪只怪这个世道太圆滑了。
老头张嘴想要继续骂李厚德,但是被气的有点气短。
有个贴身的仆人,把老头扶下去了。
但是李厚德还没喘口气,又来了个小孩,哭哭啼啼的找李厚德要人。
原来这小孩的父亲,散朝之后,先是在房间里面不吃不喝呆了很久,然后又急匆匆的出门了。
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有人说,这人已经遁入空门,出家去了。
这是不是谣言不知道,但是小孩的父亲确实是不见了。
于是,小孩来找爹。
他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都抹到了李厚德身上。
李厚德无奈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又问了几个人。
然后,他很奇怪的说道:“诸位,诸位,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怎么今天来的人,全都是无罪的朝臣家人?”
“那些罪臣的家人,一个都没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头用拐棍使劲的砸地:“奇怪个屁。”
“罪臣的家人早就被抓起来了,他们能来吗?”
李厚德哦了一声。
然后,这些家属又开始找李厚德要人。
李厚德唯有哭笑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完了。
过了今天之后,恐怕教子无方的大名,就要传遍天下了。
唉……
正在李厚德郁闷的时候,门口处传来咦的一声:“这是在做什么?”
李厚德扭头一看,发现是李淦回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教训儿子,而是希望李淦机灵一点,赶快躲起来,不要被这些人发现。
谁知道李淦不仅没有躲,反而大大方方的站在台阶上,问道:“诸位,你们找谁啊?”
“我是李淦,是李府的少爷。”
“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