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疼痛难耐之时,却发现衣不蔽体的自己身处在街头,所幸街道上空无一人,天色尚早,不过是凌晨时分,但他还是颇为在意地躲进了小巷的角落中,鲜血沿路流了一地,陆承逐渐感觉全身发冷,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醒醒,陆承,别睡着了。”闻言,陆承恢复了几分清明,这赫然是周平的声音。
陆承咧嘴一笑,只是嘴角在扬起的同时,也有鲜血自口中流淌而出,周平开口说道:“你忍一下,会很痛的,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不明白周平所说的是何种含义,但下一刻陆承便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强忍在犹如蚂蚁啮咬的疼痛之余,意外地看见原本被迪斯马森所斩断的手臂正一点一点地恢复,鲜红的血肉重构而现,尽管痛苦万分,可他知道周平是为了他好,否则自断一臂的陆承面对全盛状态下的迪斯马森唯有死亡一途,在修复右臂之时,周平飞快地说道:“这是你渡过的第一个十二小时,之后还有六个,在回归现实世界时,你将被任意传送到任意位置,这一次是极寒之地西伯利亚,下一次就有可能是酷热难耐的撒哈拉大沙漠,或是人迹罕至的亚马逊丛林,这都不得而知,地点是完全随机的,就连我也不能提前进行预测,好了,你试试能不能用。”
陆承尝试抬起新生的右臂,却意外地好用,甚至要胜过原生的手臂,他不禁心生好奇,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异能么?”
周平如实回答道:“不是异能,这是异想九术的复原之术。”
陆承又追问道:“那另外八术分别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别问这么多。”周平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之意。
陆承悻悻一笑,回答道:“那好吧。”
这时一声异响传入他的耳中,其来源是自己的肚子,陆承老脸一红,才发现腹中空乏,饥渴难耐,却又因生在异乡,语言不通,没有钱财,只得暗自烦恼,忽而想起耀华正身处在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也不知自己在哪里,去找他方不方便。
“不用想了,我是不会让你去见他的。”周平缓声说道。
陆承眼露茫然之色,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周平如是说道:“他与我们并不是一路人,你以后要远离耀华,不过这次只是意外来到俄罗斯,你也没什么机会再能与他重逢了。”
陆承又是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周平笃定地回答道:“放心,我自有对策。”
说完,陆承面前多了几件厚重的衣物,他心中一惊,连忙捡起后穿在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顺手一摸,口袋中似是有什么东西,陆承掏出后定睛一看,竟是一叠厚厚的卢布(俄罗斯货币),不远处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陆承缓步走去,进门后开口要了一份高热量的食物,一是驱除寒意,二是恢复体力。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晚霞看上去显得格外宁静柔美,气氛静谧如水,她见此动人美景,俏脸上增添了几分柔和之色,但心中又隐隐作痛,身旁是迎风而动的稻田,此刻的周清儿的明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尽管她现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她并未在意,眼神黯然,无时无刻不在牵挂那张只在自己面前才会绽放笑容的脸庞,温和细腻的声音依稀在她的耳畔回荡,周清儿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喃喃自语道:“陆承,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么?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在这一瞬之间,她的勇敢,她的坚强,连带着她的伪装尽皆消散,无法再压抑强烈的情绪波动,埋头痛哭,不远处拔除杂草的老农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声,便扔下手中的农具,快步走来一探究竟,周清儿娇躯微微颤动,是的,她在害怕,害怕难以与陆承相见,害怕难以帮助他脱离险境,害怕再度相见时却已是阴阳两隔,抬起头时,看到一位身着白色背心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前,目光呆滞,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皲裂的嘴唇上下翕合,欲言又止,周清儿知道继续这样担忧恐惧下去根本毫无作用,于是,她站起身来,向这位脸上皱纹满布、皮肤松弛的老人勉强一笑,问道:“老爷爷,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愣了愣,如实地回答道:“这里是安林村,小姑娘,你怎么来到这儿的?”
周清儿即刻运用博览之术,了解到这里地处东北三省境内,她竟以日行万里的速度走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超越常人体能所达极限的壮举,都要归功于神行之术的使用,神行之术能让她的移动速度与耐力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但这对周清儿的体力也是莫大的消耗,她借口搪塞道:“我……是一名游客,是来旅游的,结果迷路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老人轻哦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你来我家留宿一晚,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出山。”
周清儿微笑应答道:“嗯,好,谢谢你!老爷爷!”
老人也回以一笑,说:“不用客气,‘来者便是客’,我们走吧。”
周清儿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破损严重,露出白皙的肌肤,她俏脸微红,羞涩不已,推开木门,两人走进屋内,望见一位老妪与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一锅米粥和几只空碗,老人对老妪说道:“孩子他妈,你带这姑娘去洗个澡,再换套衣服,她是我的客人,多个人多双筷子嘛!不要紧的。”
老妇领着周清儿进入里屋,她拿着一件干净的布衣和及膝的短裤,待老妇离开后,脱下衣裙,开始冲洗沾有尘土的肌肤,十余分钟后,周清儿来到屋中,此刻的她身着寻常的布衣服装,却掩盖不了那惊心动魄的绝美之色,使桌前的三人不由眼前一亮,老人开口说道:“开饭吧!”
老妇便动手为每人盛上一碗米粥,周清儿道了谢后,双手接过老妇递来的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米粥熬得极稀,即使连喝五碗后,她依旧没有吃饱,老人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走入里屋,不一会儿,出来时手中多了两个色泽鲜黄的窝窝头放在桌上,道:“吃吧!孩子,我知道你还饿。”
清儿见状,心头一暖,慈祥的笑容映入她的眼中,她贝齿紧咬下唇,对老人说道:“谢谢!”
随后很快吃完了这些无比廉价却又弥足珍贵的食物,在老人的安排下,周清儿在一间空房睡下,在昏黄的灯光下,进入梦乡,但不料噩梦缠身,她梦见陆承出现在她面前,还来不及欣喜,又看到无数敌人与之搏杀,等一切尘埃落定,却见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呼吸已是细若游丝,最终永远地闭上双眼,周清儿摇着头止不住地流泪,醒来时才发现只是一场噩梦,那种心碎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在现实中重新体验一遍,望着手表所显示的时刻,正是凌晨三点,她在里屋稍作停留,便无声地离去了。不多时,老人起床后,望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写有“谢谢”这两个字,纸条下是两张崭新的百元纸币,老人摇头笑道:“这孩子……”
莫斯科的寒风吹在耀华的身上,寒意彻骨,他不禁皱了皱眉,他打了个响指,一个身穿深黑礼服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至耀华面前,恭敬地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耀华对他说道:“Бaтлep,пycтьcлyгa3akpoeтokho.(管家,让仆人把窗关上。)”
俄语的标准程度令在俄罗斯生活数十年的管家也不得不为之叹服,他微微欠身,回过头,命令仆人关上窗户,耀华轻揉太阳穴,脸上尽是惆怅之色,自语道:“还是喜欢那里的春天啊!莫斯科即便是在4月还是极寒之地,而且也不再有关系如此亲密的朋友,或许永远不会再有了。”
耀华心中暗忖道:陆承,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还是选择相信周清儿,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并非我的三言两语所能疏远的,但她真的值得你去这般信任么?你明明怀疑上她了,你明明还什么都不懂,你为什么说你理解她?你根本没有理由,也根本没有能力去爱她,我和她都有太多的无奈了,我们所经历的事是你无法想像的,我们与你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你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和你在一起,在我看来,她也不会幸福的,周清儿此刻对爱情的狂热动摇并成功战胜了其自身的信仰,但她不明白,这不是爱,这只是依赖罢了,就像一个稚童失去心爱的玩具,希望再度找到它的情感,她总会明白,既然已经过去,尽快寻找到另一位值得信赖的人也未尝不可,更应该知道信仰远胜过爱情,陆承,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坚持到最后一刻,但那是自私的想法,或许,死亡对你而言是一种解脱,若是有来世的话,愿你能有平淡幸福的一生。冥顽多长命,灵秀易早夭,这又是何道理呢?只怕是天妒英才吧!耀华思考完这些后,暗感身心疲惫,轻声唤来管家,道:“nдnпpnhecnkoфenhыe3epha,pa3moлoтьnxnвыпen3amehr.(去将咖啡豆拿来,磨好后泡给我喝。)”
管家闻言,稍稍犹豫,说道:“Влaдeлeцcka3aлmhe,чтoвыheдoлжhыпnтьhaпnтkn,koтopыeпoвpeждaютвaшmo3г,kakkoфe,пokpanhenmepe,втeчehneпocлeдhnxheckoльknxдhen.(家主嘱咐我,你不应该喝咖啡之类损害脑子的饮品,至少这几日是这样的。)”
耀华并未放弃,只是微微一笑,坚持说道:“nдn,rxoчyвыпnть.(去吧,我想喝。)”
管家拗不过他,只得苦笑道:“xopoшo,тoгдa!Пoxoжe,mehrchoвaoтчnтaeтвлaдeлeц.(那好吧!看来我又要被家主责骂了。)”
耀华笑道:“heвoлhynтecь,ro6ъrchюэтoвaшemyoтцyrcho.(别担心,我会为你向父亲解释清楚的。)”
正当此时,电话铃声响起,管家深知察言观色,刻意回避道:“rпo3вohюnm,чтo6ыпpnгoтoвnтьkoфe.(我去叫他们磨煮咖啡。)”
随即转身离去,耀华双瞳微闪,拿起电话,问:“父亲,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电话另一头的方寒略感惊讶,反问道:“你在莫斯科过得还好么?”
耀华应答道:“我在这里挺好的。”
方寒点头道:“那就好,周清儿开始怀疑你了,这件事,你知道么?”
耀华稍加思索,说道:“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她现在正在找我。”
方寒冷冷一笑,问道:“那么耀华,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耀华答道:“明白,公私分明是我行事的一贯宗旨。”
方寒欣慰一笑,说:“你真的长大了,看来是时候让你独挡一面了。”
话罢,电话由此挂断,耀华眼中闪过一丝儿复杂之色,站起身,眺望四周高楼林立,突然一只孤单的鸟雀映入眼帘,它展翅翱翔,掠过天际,他喃喃自语道:“周清儿,来找我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