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万知昕，在永隆三年根本没有通过表象看清下面复杂的情势，也对铁斗城放任自流。
那时万知昕想当然地拒绝了平启年的提议，就是为了防止平启年打击商人，增加东厂日渐庞大的势力。
现在和虞牧淮的意见达成一致，平启年便也不纠结消息的来源，而是歪腰拱背，沉声问道。
“皇上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虞牧淮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偏头看向平启年。
“平提督，此事交给你东厂的人，朕放心。”
虞牧淮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很正常。
东厂向来隶属于皇上，按理说只听皇上差遣，为国家的特务机构。
可其实，现在几乎就是平启年的私有物。
东厂的手上，有各个朝廷大臣的机密。
有些甚至是大臣在和妻妾美人闺房之中，床帏之言，都能被东厂获知，然后纪录下来。
虞牧淮：所以东厂都是一群喜欢听床脚的......
以皇城为中心，越向外延，越接近边境，东厂对官员富商的了解就越少。
到了西北边境处，东厂对铁商们的了解就更少了。
但是店铺里没有猪肉，不代表屠夫宰猪的手艺生疏啊。
东厂提督平启年，说白了就是个特务头子，他手下有一群东厂精英，嗅觉敏锐，心狠手辣，冷静无情。
派这样一群人去西北铁斗城，然后想办法找出铁商和笕国交易来往的证据，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若是彻底撒手让东厂的人过去，那也就意味着。
铁斗城所有铁商们的资产、钱财、兽皮茶叶、牲畜禽类等等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的东西，全都任由东厂分配了。
那群与笕国私下通女干，不对，私下通商了好几年的铁商，真的是富得流油啊。
上一世万知昕在好几年后西北沦陷时，收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西北铁商早已经通敌叛国，成为了笕国前方的后勤大本营。
只是看到上面记载的一些财富数额，万知昕就一阵头晕，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更别提那边的真实数量是有多少了。
不用说，肯定超出目前虞牧淮的想象。
虞牧淮忍不住在内心骂了句脏话。
特么的吃了老子的都给老子吐出来！！！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皇袍。
万知昕这皇帝当的太特么的惨了啊！
上一世一直到万知昕死的时候，这十三年皇帝生涯，他特么竟然一共就三件皇袍。
到了后来，皇袍上面全都是补丁，而且没钱找裁缝补，全都是那位同样节俭的皇后亲手补的。
虞牧淮现在身上这件，也已经穿了三年了。
皇袍洗得有些发白，甚至接缝处的线头隐约都要掉出来了。
为了能够在上朝的时候穿皇袍撑场面，万知昕下朝之后都会尽快换回常服。
不过他的常服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
上一世万知昕屡次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军饷，到最后实在是没钱了，想要找大臣们借钱。
几个贪污受贿的大臣却哭穷得厉害，也学着皇上开始打补丁，可是打补丁的那块面料，比原先衣袍的面料还要贵几倍。
其中一个甚至还假装卖房子，最后抠搜出来一点钱给了万知昕，可是这点钱比此人一个月吃饭的钱还要少。
虞牧淮记得很清楚，这个老抠老抠假装卖房的老家伙名叫薛凤来，礼部右侍郎。
他同时还有一个身份，使得万知昕那时没办法动他。
薛凤来是皇上的老丈人，皇后的亲爹。
虞牧淮眯了眯眼睛，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怎么就动不了了。
“皇上？”
见虞牧淮不知在想什么，周遭的气息竟徒然有些冷峭，平启年心生疑惑。
他总感觉今天的皇上怪怪的。
虞牧淮转头看向平启年。
“平提督，朕派你们东厂，前去秘密调查铁商通敌叛国之事。
同时，朕会派漠安铁骑统帅——段奎，协助东厂。若是证据确凿，当即将所有铁商下狱问罪。
铁商们所持有的的财富，全部充当军饷和赈灾。
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听到段奎的名字时，平启年的内心暗暗叫了一声：“原来如此！”
每个国家的历史上，一定都曾出现过几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但凡他们所到之处，敌军皆闻风丧胆，四散溃逃。
漠安铁骑，就是这样一支部队。
漠安铁骑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三万人。
但是他们各个英勇善战，尤其擅长马背上作战，所以被称为铁骑。
可是上一世到琮国最后那几年，纵使漠安铁骑再擅长作战，他们始终难挡敌军百万大军。
段奎原本是一名文官，后来因为平启年的排挤，所以被派到西北去，成为了一名武将。
由文转武，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段奎却转变得非常轻松。
似乎他生来就应该是一名武将，之前二十多年反而是入错了行。
笕国和琮国之间的纷争由来已久，万知昕前面几任皇上在位的时候，国家都受到过见过的骚扰。
段奎在西北修筑了防线，还加筑城墙，屯田六千多顷，因此安置了数百万的难民。
正是因为有段奎的存在，西北的局势还能够受到控制。
只可惜上一世，段奎在一场战役中，被敌军箭矢射中眼睛。
几日后，因感染发炎，不治身亡。
万知昕为此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琮国少了段奎这样一员猛将，也大大增加了己方的败局。
....
平启年从虞牧淮的口中听到了段奎的名字，虽然心生不爽，可是也只能按下不表。
毕竟当初段奎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被派往西北的。
哪里知道，那就是个打不倒的石头缝里的小草，离开了皇城，段奎竟然就在西北混地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由于整治铁商一事是秘密进行的，所以虞牧淮和平启年没有告诉除了当事人以外的任何人。
虞牧淮亲笔书信一封，抬头段奎，落款永隆帝，交给了平启年，让他的人带给段奎。
第二天夜里，有一批人马趁着无边的夜色，悄悄从皇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