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牧淮刚想也翻身下来，就听到了娄允昇的声音。
“本王走走，你们继续。”
端王殿下发话了，众人便也只好继续慢悠悠地骑马跟着。
此时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数都没有开张，因为很多商铺的商品都被水浸泡过了。
但是其中不少的商铺都是开着门的。
有的是因为门板被水泡坏了关不紧，有的是因为收纳了外来的灾民。屋内人多，干脆就将门打开，通风透气。
好在谷水城修建了几个粮仓，其中有两个地势较高，没有受到水灾的影响。
但就算把这两个粮仓打开放粮，也只是很艰难地维系着这么多人的生存而已。
随着灾民的不断涌入，谷水城的粮食已经告急了。
“多亏端王殿下及时赶到，解救谷水城的百姓于危难之中啊！”史凌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下跪。
娄允昇及时扶住史凌，阻止他下跪的动作。
“史大人言重了，这都是本王应做的。”
他直直看着史凌，表情凝重，神色真诚。
史凌见状，本来还能憋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在这里苦苦支撑了太久，离得最近的广林府有钱，可是根本不愿搭理他。好不容易等来了救兵，可不就是要感动落泪了......
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站在街道上就开始抹眼泪。
娄允昇：........
不是，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史凌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对着娄允昇行了一礼，说道。
“端王殿下，是下官失态了。”
“无碍。”娄允昇摆摆手。
见到这样一行人进入城中，不少人都驻足观看。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纷纷闻讯走出来围观，路边的人群越聚越多。
“他们是大官吗？是来救我们的大官吗？”
“俺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应该是大官了。”
“那些车子里面的东西，是、是吃的吗？我、我好饿，我娘还病着呢，如果、如果有足够的吃的，说不定我娘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俺也饿，俺想吃馍馍，还有野菜饼，还有....”
“行了行了，别说了，越说我越饿。”
“呜呜，大官来了，我能回家了吗？我的家被水冲毁了，我还能回去吗？”
“我、我阿爸阿妈，叔叔婶婶，阿婆阿公，全、全都淹死了，我没有家了，再也没有家了.....”
“.......”
路边断断续续传来老百姓们的交谈声，其中一些隐约传入了娄允昇一行人的耳中，不由得令人动容。
一路上始终都是将车帘放下来的宇文雪，此时竟然主动将车帘挑开。
因为长途跋涉的辛苦，她那张娇俏的小脸，现在变得十分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进入谷水城之后，马车的行进速度就放缓了。
宇文雪在马车上，看着沿途拥挤在一起的灾民们，她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她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她就是个完全没有见识过人间疾苦的小公主。
出生到现在十几年，她生命中遇到过最大的挫折，就是娄允昇了。
那些情感纠葛和爱恨情仇，以前都是被她当做天大地大的事情。似乎娄允昇不爱她，她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现在和这些连生存都成问题的灾民们比起来，都不算个事。
这些人全身污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他们小心翼翼看着娄允昇这些光鲜亮丽的人，长时间以来因为绝望而灰蒙蒙的眼神中迸发出了光芒，其中充满着希冀。
看着这一双双质朴的眼神，宇文雪从中看出了他们对生的渴望。
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宇文雪连忙偏过头，身体转向前方，不忍再看。
她担心自己若是再看下去，可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翠枝察觉到了主子的变化，很懂事地递过来一张帕子。
宇文雪结果帕子，捻了捻眼角，压制住了想要哭泣的心情。
她是前来帮助娄允昇赈灾的，怎么能刚进入谷水城就哭哭啼啼的呢？
见主子忍得难受，翠枝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干脆闭嘴不言。
不然她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反而惹得主子更伤心。
而另一边，虞牧淮端坐在马背上，手持缰绳，步调平缓。
她看着面前这一切，神色平静，不喜不悲。
比这还凄惨的场景她都见过，并不会有太过感触。
况且在钟词的记忆中，上一世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所以虞牧淮并不意外。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穿过街道，来到了史凌的府邸。
和之前一样，大部队在外面，娄允昇等人则入住了史凌的府邸。
和张成栋那样华美的府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史凌的府邸就是个老破小。
这座府邸十几年来就没变过，除了定期维护一下，没有什么多余的装修。
不过由于府邸的地理位置，这一次水灾中幸免于难，所以还能住人。
史凌之前收留了一些灾民，但是为了给娄允昇等人腾出位置，所以把那些灾民安排在了别的地方。
因此娄允昇等人到来的时候，院子、房间这些地方都还很凌乱，一看就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史凌带着歉意解释道：“端王殿下，恕下官失礼了。
之前暂住在下官府邸中的那些灾民们，昨天才全部搬离出去，昨天下官都在外面指挥救灾，晚上没有回府，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今天上午赶紧收拾了一下，可还是.....”
“史大人无须多礼，”娄允昇打断了史凌道歉的话，不甚在意地说道，“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
本王此次带队前来，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为了赈灾治水的，这些生活上的细节，不必太过在意。”
闻言，史凌松了一口气，心中对娄允昇也高看了一些。
从前他也听说过娄允昇这位端王的情况，但是并没有真正接触过。
传言再多，也是比不过真实见面的。
这位端王殿下，可比传言中要好相处得多。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的事情，史凌很快抛去不必要的想法，将娄允昇等人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