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易突然听得“嗤嗤嗤”的三声,三名敌人已分别中箭倒在地上。公羊易循声望去,居然是毕奚和崔正骑着马快速赶来。
公羊易又惊又喜,大声问道:“你二人去哪里了?”因为体力已经透支,紧接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崔正赶紧下马把长袍脱下给公羊易披上,毕奚还骑在马上紧张的看着周围还有没有埋伏的敌人,公羊易小心翼翼的把太后放下,将崔正给他的袍子除下披在她身上,毕奚见状把自己的长袍也脱下扔给了公羊易,二人没有说话却心意相通,这份默契是友谊的象征。
公羊易要把太后扶上马,玲珑赶忙告诉说道:“巩大,那个巩先生万万不可,太后娘娘贵体欠安,骑不了马的”。
崔正和毕奚听到公羊易背的人居然是太后都是一惊,然后小宫女居然叫他巩大哥,更是一愣,看向公羊易意示询问,公羊易悄悄摆摆手让他们不要追问,两人瞬间会意,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公羊易又觉得太累想让崔正背会太后,只听到太后怒道:“巩阳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哀家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意安排的,你们要哀家骑马再要换人背是哀家允许的?还是你们问过哀家了?小心哀家命人砍了你们。”
三个大男人和玲珑看到太后震怒只好一齐躬身谢罪,太后气呼呼的没有回声,公羊易推一下玲珑,玲珑不知道是没有会意还是不愿意为他们说话,只是弯腰恭敬的行着礼。公羊易无奈只能自己说道:“太后娘娘,如今火势还是很大而且犬戎不知道在哪里躲着,我们,太后您还没脱离险境,微臣,不,草民恳请太后娘娘同意移驾。”公羊易实在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后什么时候又会想要砍掉他们的脑袋,只能谨小慎微的用不太灵光的语言天赋斟酌着相对适合的措辞。
太后自然还是不满意公羊易这半吊子既不优雅又不亲密的外交辞令,但是火真的烧到身边也不能不逃,毕竟水火无情并不能认清地位的尊卑,所以太后想了想还是挪,或者说爬到了公羊易的背上。
公羊易深吸一口气,还好太后体态轻盈,背着也不如何费力,只是两人身上裹着的袍子质地较粗,不比太后身上的绫罗绸缎,磨得他生疼。忍了一会开始渐渐习惯这种痛楚,开始不疾不徐的走着。
此时公羊易二人已经没有那么显眼,敌人已经没有人能认出背上的太后,毕奚和崔正带着玲珑远远的跟着,期间只有几个瞥见太后身姿样貌心生歹念的好色之徒有过进犯之意,也都被毕奚一箭一个就地解决,他们没有跟随逃难的众人,毕竟龙蛇混杂的难保有奸细混在里面,他们绕着旁边一座低矮的小山逃跑着。
越过一个小山头,他们看到城外火把冲天,如同一条长蛇般快速向镐京城赶来。几人根据在秦郑联军待过很久,看着行军方式和秦郑联军很像,毕奚嘱咐崔正护好太后等人跑下去查看,恰好遇到秦君骑着马与郑武公并排而行,于是表明身份大喊着冲了过去。
大部队见深夜突然有人窜出,都是一惊,齐声喝问来者姓名,同时几支箭已然朝着毕奚飞去。毕奚边闪转腾挪边喊:“住手,我乃毕国伍长,名叫毕奚,曾在秦君帐下作战!”
秦君日理万机自然记不得毕奚这个名字,夜晚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他的长相,自然认不出这是谁,此时孟登哈哈一笑:“好小子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情报探查的怎样了?怎么连犬戎今天这大动作也没查出来?”
毕奚脸上一红,颤颤的说道:“二位君上,孟大人,我和崔正兄弟虽然没有探知犬戎的动向,但是我们立了大功一件。”
郑武公此时焦急的要去回救镐京城,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功劳赶紧说!我只知道如果因为你的废话耽误了我们去救太后的话,你小子和那个叫崔正的肯定会人头落地!”
毕奚不敢再拖,赶忙道:“我们兄弟几人已将太后救出并护送至此,请二君派人去迎接太后圣驾。”
秦郑二君听到太后已被救出,都是又惊又喜,秦君此时朗声喊到:“叶宫士何在?”
毕奚好像听过宫士是女官的一种职位,正在好奇时,一声清脆干练的声音从部队后方响起:“臣在,有请秦君指示!”声音从后而来,却飘来的极快,毕奚看到几个黑衣红披风的身影乘马疾驰而来。
只见那姓叶的女官领头翻身下马,余下几个女侍从也是如此,几人除了头饰不同,可以看出叶宫士的头饰与男子官员一样,显然职位不低。其余的几人服饰一样,动作也都是双手合拢躬身向秦郑二君施礼,几人动作一气呵成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极是爽利。
毕奚立在当地看着这几名女官的背影,几乎完全一样的身形,都比一般女子稍高一点点,身材匀称,周围的火光照射的她全身特别是披风愈加的鲜红,迎风飘荡着的披风在这深夜的黑色中极为显眼。
秦君微微点头作为回礼,语重心长的道:“叶宫士,此前你们几人一直在秦邦学习礼仪,老夫认为你等已经可以胜任宫中服侍太后等人的工作,大王早两天已经同意任命你为宫士,其余人皆是你的助手。这不仅是老夫的保荐,更是宫内大臣对你的信赖,你的能力毋庸置疑。现在王城不幸遭逢大火,但万幸太后已被救出。现在叶宫士就随那边的毕,毕勇士一同前往迎接太后圣驾吧,此次迎接任务为你的第一次重大考验,务必要安安稳稳的护送太后回来!”
“是,请君上放心!”叶宫士随即转头向毕奚,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只见她白白的皮肤,一双卧蚕眼炯炯有神的望着毕奚,干净的鹅蛋脸上丝毫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赘肉,本应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却因为严峻的样子令她显得冷若冰霜,她的后背被火光冲天印衬的更加光亮,而她正面的火却被冷冷的神情扑灭,虽然同样耀眼却给人带来一股寒意。
毕奚目不转睛的看着叶宫士,不觉已经痴呆,不认识的男子如此盯着自己也不生气,叶宫士好像已经非常习惯一般,清清嗓子字正腔圆的说道:“毕勇士,请带路,迎接太后娘娘的事拖延不得!”说罢命四名侍从女官点起火把,几人又是整齐划一的同时上马,“客气”的赶着毕奚带路,秦郑二君留下小部分部队,让大军赶去镐京城救火。
毕奚无奈,带领几名女子走向公羊易,路上叶宫士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太后娘娘现在身周有几人服侍?”
“只有一个宫女,剩下还有两人是我的…”毕奚回答道。
“明白了,无需继续说下去,毕勇士请快点带路。”叶宫士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毕奚这次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一个能体现叶宫士价值和能力的工具,虽然她很美,但是不知道是女孩还是女人的女官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根本体会不到她身上的温热。
“还真是个冰美人啊”,毕奚心里暗暗的感慨。
公羊易看到毕奚带人上山,想到一定是来接太后的人,赶紧想把太后这颗定时炸弹送走,慌忙想要站起来,但是身子刚起到一半就发出一声“哎呦”,差点摔倒,崔正赶紧上前扶住,太后也歪歪斜斜的快要滑下去,幸好玲珑这次反应也够快,用双手一托止住了太后下滑的趋势。原来刚才公羊易背上一阵疼痛,像是伤口崩裂开的症状,一瞬间疼痛就如同过电般侵袭全身,黄豆大的冷汗珠沁满了他的脸。
此时毕奚带着叶宫士走到公羊易面前,毕奚借着火光看到好朋友正在经历痛苦,赶紧询问他的感受,公羊易没有回答,喘着粗气积蓄着力气,叶宫士也不着急,而是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服冠带,紧接着指挥四名侍从分列太后四角,一齐向太后施礼。
此时太后也在紧张公羊易的伤,却忘了自己还在他背上才导致了公羊易的疼痛,迟迟的未曾下来。
叶宫士待侍从站好方位,躬身行礼接着朗声说道:“微臣叶潞,前日蒙天子隆恩授臣官职,现居宫士之。今王都凋敝,臣奉旨恭迎太后圣驾,请太后移驾。”
申太后此时有些舍不得“巩阳”,便说道:“你们来迎接哀家,此举甚好。哀家刚才几乎遭逢大难,如果不是这位巩先生,哀家便性命不保了,你们也救了他走吧。”
哪知叶潞面如寒霜,冷冷说道:“微臣只知要迎接太后,君上未命臣管其他事宜,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听到叶潞表面尊重实则无视她的言语,当即怒道:“君上?你究竟奉了哪位君上的命令居然要忤逆哀家?难道就不怕杀头么?”
叶潞恭敬回复道:“微臣不敢,正是奉了秦君之命,要安安稳稳的护送太后回去。”
太后冷笑道:“我道是哪个君上,原来是连爵位都没有的秦君啊,他老人家倒是厉害得紧,好像谁都得听他安排啊!”
叶潞依旧冷冰冰的答道:“秦君此时虽尚无爵位,但是渭水之战中秦君功劳最大,此事天下皆知,且秦君忠君爱国,部下骁勇善战,此后定会继续为天子和太后立下不世之功。若太后依然只以爵位论英雄,微臣认为有失偏颇。”
这番对答不卑不亢,太后知道秦君的实力卓绝,自己母子两个还得倚仗他的兵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只好咽下这口气,也就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淡淡的说:“秦君和叶宫士的忠君爱国之心,哀家已深深体会,请叶宫士先帮忙救治巩先生,之后哀家随你去便是。”
“微臣几人护送太后圣驾责任重大,旁人确实无暇顾及,如今形势混乱,离大军远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离大王远一刻便是一刻的危机,请太后这就摆驾下山!”哪怕太后已经说了软话,叶潞依然不为所动。
此时公羊易缓了片刻终于有了力气,颤巍巍的道:“多谢太后关心,草民身体无大碍,只要休息片刻就好太后无需多虑,而且就算伤势加重,相信这两位军爷也必定不会落下草民不顾,请太后宽心移驾。”
还未等太后发话,叶潞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太后说:“既然巩先生说了没事,太后这就移驾吧!”
太后真的舍不得公羊易所以还在迟疑,叶潞对几名侍从道:“你们几个快去搀扶太后啊!”侍从答应了向太后走去。
叶潞紧接着对玲珑道:“你也去帮忙!”
玲珑见大半天没有自己的事情都已经懈怠了,此时乍一听到招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虽然年幼,可她是太后的人,除了大王没人敢直接吆喝她。
“还愣着干什么!”叶潞缓缓的却满是威严的说道。
“是”,玲珑刚才没听太懂二人的对话,但是看着连一向娇纵的太后都那么客气的说话,自己只能配合了。
太后极不情愿的从公羊易背上翻身下来,叶潞扶着马鞍凌空跳起,一个漂亮的腾挪直接上了马,几个侍从和玲珑搀扶太后走到马前刚托起一小段,叶潞探身在太后腰上一搭一发力已将太后放在自己后面,这一手功夫将公羊易几人都看呆了。
剩下几名侍从依次上马,玲珑也上了其中一人的马匹,叶潞回身道:“诸君立下大功,日后定可飞腾,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太后骑马走了。
公羊易终于盼走了喜欢杀头的太后,心态放松的往下一躺,却忘了后背有伤,疼的他大叫一声直接坐起来,崔正笑着给他查看伤口,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不远处,毕奚还立在原地,望着马上乘客下山的身影,他知道冷冰冰的叶潞在转头时多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有一眼,也足以让他充满了青春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