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国众人听荣夷公讲了许多故事,却一直没有提到他口中的“人生奥义”,都是摸不着头脑,那很简单,因为荣夷公只是说了自己之前辉煌的经历和遭遇的背叛,并没有说自己是如何解决这些事情的,只有前因没有后果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果然,毕宇急于听到结尾,但是在这险象环生的洞中继续逗留也确实是一件令他感觉到不安的事,于是他大声催促荣夷公:“后来呢?”
荣夷公慢慢摇手:“诸位何须心急?事情已经过去70多年了,老朽自然忘记了一些,也确实需要想一想才能记起,各位既然要听,那么诸位待老朽慢慢讲述不就好了。”
公羊易和毕奚对望一眼,明白荣夷公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他的身份和立场都已十分明确,与他耗下去只能让形势越来越危急,且不说敌人随时会增援,就是到了白天他们毕国这么些人所属的秦军晨查时,肯定会将少了的毕国士兵定为逃兵,被他们抓住可就糟了。如果按照本来约定的连夜逃回毕国大营自然没关系,可是他们一夜都没能出去,估计天色也将大亮这可如何是好。
公羊易对着荣夷公作揖行礼道:“老先生感谢您愿意为我们后辈提供宝贵的经验和教训,但是我们真的有事,必须要走了。”
荣夷公笑笑道:“只要你们同意归顺,咱们有的是时间。你们是对财物不感兴趣么?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有特点。”说罢荣夷公拍拍手,从他身后的暗门中径直走出几名容色俏丽的年轻女子,她们衣衫不整,但是好在看起来只是被粗野的拖拽过,尚没有被犬戎所侵犯。
毕奚看着鱼贯而出的女子们,并没有见到让他怀念的叶宫士的影子,他焦急的望向暗门的方向,可是荣夷公已经命令将门关闭了起来。
荣夷公看着毕奚望眼欲穿的样子,当即关心的问:“小兄弟,是不是没有合眼的?看来你眼光不俗啊,老夫这就为你再换几个。”说罢荣夷公又拍了几次手,这次有两名黑衣人带着几名女子出来。
这次的女子年岁更大一些,毕奚一眼认出是叶璐手下的几名女官,当日英姿飒爽的几人此刻犹如开败了的玫瑰,暗淡的肤色和无神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娇艳,毕奚心头焦急,差一点就要喊出声来。
公羊易看了毕奚一眼,发现其关心之意显露无疑,他能明白,荣夷公则更能看出。公羊易生怕荣夷公起疑,赶紧在毕奚还没开口前抢先说道:“荣夷公阁下,我们这些人现在的职位确实没那么高,但是从我们的身手你也能看出来我等注定不凡。实不相瞒我年纪轻轻又无家族助力,但现在已为旅长,既然阁下想收服我等,还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们才显得有诚意吧。”
荣夷公一番沉吟,他虽然见识卓绝,终究是百岁老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曾经与之恩怨纠缠的伯乐周厉王早已化为尘土,也没有了重新复辟荣国的野心,如今当了犬戎的高层,只是为了能趁着周的混乱将之一举灭国以报心头之恨,至于是谁当国,谁为天下之主,自己还能不能裂土封王都是无所谓的事。所以说,他等了几十年才出现的灭周最好的机会,现在的局势却被四大盟国打破,如今最后的机会一定不能被眼前这几个无足轻重的人所阻拦,况且这几人能力卓绝,给予他们重赏,说不定还能暗杀几个关键人物达成破局。美女财宝对于荣夷公来说都抵不过时间,所以他略微思考就同意了公羊易要求美女的请求,至于毕奚那望眼欲穿的样子,荣夷公一辈子见过多少色中饿鬼,他只把这个年轻人的关心也当成了欲望的眼神,不过这样的人才是最好收买的,毕竟为了美色而拼死拼活的人和事他也见得太多了。荣夷公微微一笑,这次直接开口让手下带来更多抢到的美女。
很快就有捆着的女人被押出了密室,显然她们是职位较高能力也较强的女官,其中也不乏武艺高强的女侍卫,犬戎为了防备她们作乱就将她们五花大绑起来。几名毕国的士兵哪里见过这些容貌俏丽的女官,心中不禁都开始砰砰乱跳。
最后走出的三人乃是太后的近侍玲珑,女官叶璐和太后,这三人一出,其他人哪怕是在昏暗的洞穴中也感觉到一阵光亮。
玲珑妆容齐整,显然她之前并不敢抵抗,所以她也是这批人中唯一没有被捆起来的,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往前看,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不论敌人让她去哪,让她干什么都无所谓。叶璐头发散乱,身上透出点点血迹,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蛋恰似一场瑞雪,白的清澈透明,众人看这样一个美人却脚步踉跄,等走近时才发现居然被上了脚镣,看来叶璐之前的反抗最是激烈。最后出来的是太后,她依然摆着娇纵的步伐,无时无刻不显露自己倾城美人的姿色,只有衣服大概是她自己弄皱的,因为她这份气场也并没有人敢于惹她。
几名女子走到场地中央,之前年龄幼小的侍女们怯生生的自动退到后面,为她们让开最好的位置,当然这并不全部出自职位的尊卑,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希望女上司和女主子们可以挡住那些男人扫视的目光。荣夷公手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紧接着像是欣赏艺术品般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些王室的绝色美人。
太后自然对这种亵渎她的行为大为恼怒,她呵斥叶潞阻止这些臭男人,叶潞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回答道:“太后娘娘,卑职受伤不轻,很抱歉不能为娘娘尽责了。”
太后嘿的冷笑一声:“这两日你仗着秦君这个后台对哀家冷眉冷眼的,现在你的气势去哪了?本来以为你还是一个不畏强权的女中豪杰,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叶潞笑一笑并没有说话,实际上是太后在大营中居住的十分苦闷,最早之时她是待嫁闺中的侯爵之女,府中人人让着她,可是她却因为早早被当做王后来培养,所以她必须压着性子待在不大的空间里活动;后来,她做了王后,要注重礼仪,更要摆出母仪天下的样子,即使被褒姒那个狐狸精抢走了自己丈夫的爱,她也只能坚持自己的形象;现在她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太后,或者说成了寡妇,名义上她就是这个国家仅次于平王这个亲生儿子的第二号人物,实际上呢,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别人对她的尊重仅仅停留在嘴上,所以她心中由于那巨大的落差感而造成了巨大的苦闷,她休息的地方距离诸侯们讨论的大帐不远,只听到往日优雅的诸侯们喋喋不休的争论着,她听不清争论的内容,只能听到絮絮叨叨如同蚊虫般的声音,每时每刻都从帐外飘进自己的耳朵,这让她更加烦闷,即使早早躺在塌上也根本无法睡着,更主要的是让她想起了前一日那位救了自己并肌肤相亲的英俊少年“巩阳”,不知以后能否再见到他,可是见到他又能如何,自己这样的身份今后只能永世做一名寡妇,哪还能奢望爱情,太后心情跌宕,柔肠百转,根本无法再躺下去,于是太后穿上衣服带着玲珑就想出门散散步,叶潞就在外面守着,为了太后的安全,也为了自己工作的职责,自然是百般阻挠。
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居然敢管着自己,当真是奇耻大辱,太后愤怒的摔打着附近的物件,即使贵为太后,吵闹的声音也丝毫不比村落闹市的泼妇小一点,然而叶潞还是一脸严肃,根本没有丝毫退让,士兵们不敢管,侍女们不敢劝,大臣们惊慌失措的从帐中出来查看也不敢多言,大家纷纷让开道路让平王、申侯等人出来发话。
太后看见自己的至亲出来了,立马开始向儿子告状,向父亲撒娇,而且说的极为可怜,虽然叶潞才服侍了她两天,但是在太后口中,已经像是被叶潞囚禁了一两年一般。平王见有人欺辱自己的母亲极为生气,大声叱问秦君,秦君即使有权有势,可是面对自己的人欺辱太后也是毫无办法,便开始劝说叶潞保护太后出去夜游。
叶潞见秦君发话,也只好恭请太后夜游,这次太后架子可大极了,前前后后带了二十余名侍女浩浩荡荡的出游,除了四名男兵抬着轿子外,剩下的侍女都步行相随,秦君想让部队跟随,太后俏脸一摆,愤怒的神情跃然脸上,吓得秦君不敢再说,其他人自然更加没有异议,其实太后的死活与他们毫无关系,也与时局没什么关系,为了太后安全是情分,保住并争夺自己的利益才是本分,所以大家心照不宣都不再吭声。
夜游的部队在行了几里后,叶潞就奏请回帐休息,太后还在气头上,况且夜游一番确实心情舒畅了些,便要求继续前进,之后夜游队伍遇到了犬戎部队,叶潞武功虽好,但是连上自己的女卫和太后的侍卫也才10人,根本不是犬戎风一般精锐部队的敌手。四名轿夫被首先射杀,队伍根本移动不了,叶潞拔剑步行血战,凭着灵活的身手在敌人马队中闪转腾挪,在手刃了两名敌人才由于众寡不敌才负伤被擒,其他人功夫更差,在叶潞受伤后也纷纷被擒,至于玲珑这样的小宫女更是手无缚鸡之力,被轻而易举的抓走,毕奚带着毕国士兵在附近侦查,他似乎看到了犬戎骑兵被绑着的叶潞,所以便带人前往营救。荣夷公本来只是让部队出去采集物资,没想到部队逮到那么多的美女,他久在宫中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太后的身份,太后不顾身份一路上拳打脚踢的,荣夷公便命人也将她捆起来,有了这些人质肯定会有些作用的,他命人将女人们置于暗门内,还没有想到怎么利用,就听到敌人打了进来。
这次失手被擒完全是由于太后的任性造成,太后却全归咎于叶潞保护不力,叶潞心中苦闷,但是转头一想自己确实有负职责,便没有争执。她受伤后犬戎士兵为她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一阵阵的疼痛让她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稍微觉得好些,长而密的睫毛微微的晃动,扣拨着毕奚和其他毕国士兵的心弦。
就在此时,叶璐听的一声难怪关切的叫声响起,不由得向前方看去。之前太后叶璐包括其他女官出来时,都自顾身份和颜面,并没有和那些不知好歹的臭男人对视,直到听到喊声她们才好奇的打量眼前这十来名男子。叶璐看到一排陌生的男人齐齐的向中间受伤的人看去,显然那声喊叫出自于他,但是打量半晌只觉得似乎见过,但想不起来具体是谁。那是因为前一日毕奚身上穿的还算齐整,可今日经过大战的他周身狼狈,与前一日大不相同,再加上这两次见面都在夜晚,光线不足也认不太清头脸,所以叶璐没能认出毕奚来,但是听这个负伤的汉子如此用心,应当不会是有什么歹意。
叶璐嘴巴动动刚想询问,就听到太后和玲珑也同时喊出声来,太后叫的是“巩阳”,玲珑声音略低,说的是“巩大哥”。
众人更是奇怪,荣夷公侧目望向公羊易说道:“巩兄弟你可知这位美女是何人?”
公羊易道:“她就是当今太后。”
除了毕奚外,其他人都又是一惊,荣夷公早已猜出太后身份却并不意外,他又摆出一副欣赏的表情说道:“如此美女,性子固然烈了些,可是容貌身材当真不错,虽说贵为太后,可是年纪却也不大,巩兄弟你说对么?”
公羊易听后大惊,语无伦次道:“是,是,可是,那个,不是…”他承认太后的美貌,却也知道此话大为不敬,他本来心中盘算着如何拯救太后,却被荣夷公突如其来的这样的问话打乱了思绪。
太后俏脸一红,立马啐道:“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家伙,居然敢如此对哀家不敬,姓巩的信不信我让人将你满门处斩!”其实太后见到思念的公羊易本就一喜,在听到公羊易承认自己美丽后,心中更是极为受用,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谈论确实于礼不合,自己不发怒才不像话,但是如果真能和他厮守,便是不做太后也罢。
荣夷公笑笑道:“我的太后娘娘,你也莫要嘴硬,如此青年才俊不比幽王强百倍?本来老夫要用你和平王谈判,但是既然巩兄弟英雄了得,也只有你的盛世容貌才能与之般配。这样吧,老夫就做主让你们今夜做夫妻好了。那个受伤的小兄弟你就和这个受伤的女子做夫妻,看来你二人早就认识,能在一起肯定合适。其他小兄弟们可以自选妻子,只不过不能太贪,一人要了两三个却不太合适。”说罢,荣夷公对自己乱点鸳鸯谱的事情颇为满意,开始放声大笑,其实他早已计划好,今夜让这些士兵尽享温柔,明夜就安排他们回营趁乱刺杀营中将军,盟军自乱阵脚,必定可以制造矛盾,让盟军内部自相残杀,犬戎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荣夷公计划的周祥,此时从毕国众人身后却传来极大的两声呼喊:“且慢”!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不由得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