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誉回头一看,居然是之前那几个穿着牧民装扮的士兵将马匹聚到一起,然后将它们挨个割喉杀掉,这几人见被发现,却毫无惧色更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拔出腰刀冲向毕誉。
他们自然不是对手,甚至没有多使一招的机会,就全部被秒杀。
毕誉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几人,方才意识到原来之前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是这几个化妆的牧民装的士兵虽然喊出暗号,可是大家酒都未醒来,若是自己士兵怎么会大声喊出暗号。而且他们声音僵硬,根本就是不会周语的人临时学舌,敌人事事处心积虑,唯独这里百密一疏,想来是因为戎族无法提前预知暗号,所以没有练过。
然而毕誉却顾不得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看到逃跑机会渺茫,不由得怒火攻心,一腔愤怒全部汇集于双臂,左右开弓的掷出长枪,这下杀伤力更甚,戎族前锋被一串串的射倒。
到了后来,身边的长枪已经找不到,只能从士卒手中抢过,他才不管士卒有没有抵抗之力,只想着先将敌人击退再去将兵器捡回。
哪知道戎军冒着威力巨大的飞枪,只是尽力将队伍分散开,没有一人退缩,那些持戈的士兵扔在勾着飞虎卒的武器,限制他们的行动,他们似乎知道只要自己稍微退却,敌人就会将武器捡回去。
就这样双方继续拉锯,死战不退的戎军在发现毕誉那边掷来的飞枪频率越来越慢之时,后面的戎族将军大喝一声,一队手持短刀短斧的戎军赤着上身,如同饿狼般掩杀过来,飞虎卒士兵赶紧想用长枪抵御,却由于部分人的枪被限制了活动,部分人手中武器被毕誉抽走,只能抽出腰刀肉搏。
那些持盾的士兵眼见敌人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无奈撤下盾阵,也加入了短兵相接的战团,戎族士兵极为悍勇,身子被砍数刀,满身血污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的人被砍去手臂,仍然张嘴去咬飞虎卒。
这样一来,戎军已完全突破了飞虎卒的防御阵线,双方犬牙交错的斗在一起,尽管戎军的短刀兵又加入了好几波,但仍然是飞虎卒战力更强,一时之间还略占上风。
突然戎军在场士兵向后撤退,聚在一起,一齐用刀侧面和枪杆捶打自己的胸口,同时一齐大声“哈,哈,哈,哈”的短促叫喊着。
飞虎卒一阵错愕,却听得远处弓弦齐响,万箭如雨落下,飞虎卒此时没有盾阵掩护,只能用武器拨落箭支。此刻那些在前线的戎族也位于箭支的攻击范围,哪知道这些人混不害怕,直接大笑着又一次发起冲锋,飞虎卒前有敌攻,上有飞箭,不论再高强的武艺,再良好的配合都无法抵挡,只能成片成片的倒下,当然戎族士兵也是一样,毕竟箭支无差别攻击,不可能长眼睛。
早知必死的戎族士兵们其实都是族内地位最差的那一批人,他们的死可以换得家族或后代的荣耀和财富,可以说每个人的死都会被提前明码标价,大胜之后还会继续提高这个价码,当然,如果有人没死,这些奖励就会收回,很残酷但也很现实,毕竟戎族的生产力并不发达,花了这样大的代价后怎么可能随意许诺呢。所以这些死士迫切的,急切的想要拖着飞虎卒一起去死,这也是人之常情。
在看到毕誉等几人还在凭借高超的武艺用兵器将箭支打落后,这些死士不需要命令,疯了一样的扑向残存的飞虎卒们,有兵器的奋勇冲锋,没兵器的人中,有的抱住飞虎卒的胳膊,有的张口就咬,还有已经中箭的也拼着最后的气力赶来支援自己那些已经状如疯狗的战友,在这种不要命的打击下,飞虎卒们纷纷中箭倒下。
而毕誉那边的敌人足有四五十人,他不甘就这样死去,还在拼命抵挡,他百忙之中又拾起一杆长枪,左右手双枪翻飞将武艺展现的淋漓尽致,上抵飞箭,下挡敌兵,偶尔中几支箭,也有周宣王御赐的宝甲抵挡。
眼见毕誉久战不倒,戎族酋长们纷纷弯弓搭箭瞄准射去,毕誉依然奋力抵挡,只不过因为长时间的战斗,自己体力损耗很大,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终究还是被击倒在地,这致命一击来自于戎王本人对于其胸胁的连环三箭,宝甲被这锋利的狼牙箭生生撕裂,深深的插入他的身子。毕誉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一泄,真的支撑不住了,但他还是用尽力气杀死了最后一个敌人,之后才慢慢的倒了下去。
戎王命令士兵们继续射箭,用箭雨扫荡着战场,不知道射了几轮,也不知道射出多少支箭,射击一直到那块场地上没有任何一个站着的人才停止,戎族士兵得到命令开始去整理战场。
这些士兵恶狠狠的对每具飞虎卒的尸体进行了加工,将每个人的头砍下来,这不仅是他们发泄愤怒,表达对战友战死的悲愤,还是仿照中原那一套靠首级换军功。
当然,此次戎族用了巨大的代价做诱饵,肯定想要一举成功,所以命令手下不得在战斗时先割取首级,而是以大胜后大家都有封赏。饶是如此,那些戎族士兵也是忍不住要取得这些战神一般强军的首级,或是瞻戎王仰,或是泄愤,或是膜拜,或是吹牛。
这些士兵一路割一路小心翼翼的将首级挂在自己腰间,当然,也有那些为了徇私仇将本族敌人首级趁乱砍下的,这种枭首行为符合他们那种原始宗教的朴素愿望,也就是希望仇敌彻底没有转世的可能,他们身后跟随的巫师们也边走边跳的念念有词,想要帮助自己的士兵们达成愿望。
很快,几百名飞虎卒勇士全部成了无头之人,所有人围在了被箭射成刺猬的金甲将毕誉身旁,没有人敢于动手,因为他的头颅只有戎王才有资格去割取。
很快各族族长簇拥着全身披挂的戎王前来,在见到毕誉后,戎王那平时冷静乃至冷峻的脸上的肌肉开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戎族士兵见大王到来,纷纷将右臂斜拍自己的左肩行礼,并随之让开,将混乱不堪的战场上难得的一块最好的地块让给了戎王,因为毕誉身前已经堆积了数不清的戎族士兵的尸体。
戎王毕竟曾身经百战,这种场面他毫不介意,在略微调整呼吸之后,刷的一下从腰间那被镶满宝石和玉石的刀鞘中抽出一把通体金色的长刀。
戎王顿了顿,像面对一个老友一般用周语说道:“我们倾尽全力,死伤数千人,损失的牛羊更是不计其数,只为了干掉你们。可是你们为什么这么脆弱啊,我制定了好多好多的作战计划,可是那些厉害的根本都没有机会用到。飞虎卒嘿嘿,你们之前确实不愧为飞虎的称号,现在呢,只是……”
话未说完,毕誉腾的站起身来大喝道:“现在老子依然是飞虎!”他举起身边几个戎军士兵的死尸向着戎王扔了过去。
变起突然,看到被射成刺猬的毕誉如同天神般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起死回生,戎族士兵和族长们都被惊讶的说不出话做不出反应。
可是戎王的反应毕竟高人一等,大叫一声后奋力挥刀将死尸砍为两段,戎王先是用手轻抹了一下上面的血液,然后在宝刀上残余的血液往下滴着的时候又是嘿嘿笑了两声:“我确实不希望你死的那么快,当年那一枪之仇我可是想还给一个活人呢。”
戎族士兵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纷纷不要命的冲锋上前,毕誉手无寸铁只能凭借力量将蜂拥而至的敌人尽数提起来扔走,为什么不用其他更强杀伤的比如拳脚这样的招式呢,那是因为毕誉甚至没有时间这样做,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所以毕誉只能孤注一掷,向戎王发出挑战。
“且慢,你不是一直想找我报仇么?现在我给你机会,咱们两个单独决一胜负吧!”
眼见戎王犹豫,没有了刚才凶狠霸气的神情,毕誉又补充道:“现在你占尽先机,而我是困兽犹斗,我不拿兵刃,你随意如何?”
戎王虽然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刀,可依然担心打不过毕誉,现在听他说愿意肉搏,自己当然一万个乐意,这次围剿飞虎卒虽然很成功,但是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使得一些没有见识过飞虎卒和毕誉威力的族群颇有微词。如果现在能让毕誉尽可能多的展现武艺,而自己又能将之阵斩的话,自己的威望就会有极大的提升。
于是乎戎王点点头同意了毕誉的挑战,其他戎族士兵听不懂周语,所以依然在围攻毕誉,这时毕誉百忙中看到戎王点头,赶紧大声喊道:“还不让你的鹰犬们退下去!”
戎王也不生气,这时他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和败军之将展现了足够的气量,只是拍拍手,然后寥寥几句话就让士兵们退了回来,并且用戎语强调:“待会我和毕誉决斗,不论有何种结果,大家都不可协助或是做其他影响,违令者杀无赦!”
毕誉见敌兵乖乖的退开,挤出了一丝难能可贵的笑意,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任何改观,因为此时对面的戎王倒提着刀也在微笑着轻轻招手让他进攻。
毕誉已经丢了半条命,刚才站在原地还好,现在发现想要移动一步那都是万分困难,因为腿上早已受了不少伤,只是刚才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疼着,导致自己没有觉察出来。
毕誉难以走动,只能对着戎王微笑回应,让他先攻,这番景象若不是在战场上,肯定会认为这是一对久未谋面的老友。实际上,二人确实久未谋面,因为距离上次战斗已过去了快十年,戎王一直渴望着报仇,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戎王顶多算个强盗头子,压根和君子扯不上边,但是这份忍耐力也确实令人钦佩。
戎王此时不再谦让,将刀划了一个半圆后便即跨步抢攻,宝刀呼啸生风当头劈下来来,毕誉脚步不听使唤无法躲开,刚才又见识了戎王宝刀的锋利,压根不敢让其近身,只能利用身高臂长的优势探出手去拿戎王的手腕,此后连连施展妙手化险为夷。
戎王日夜想要报仇,早就派出间谍并询问与毕誉打过仗的那些兵将,把毕誉擅长的练习过的长枪术,双枪术甚至刀法和剑法打听了个够,平日里除了处理政务外就在训练反制招数,可是戎王压根没有见识过毕誉的拳术。
毕誉的拳术稳健大方,招式虽然表面粗糙,却是精细不已,将细节处理的极其到位,戎王斗了良久,没想到对手空手都那么强硬勇毅,急切间无法造成杀伤,真想赶紧退出战斗休整一下,可是又不能在众人面前示弱退下,只能硬着头皮横刀来回砍削。
此时毕誉早已累的够呛,脚步虚浮站立不稳,突然想到骑马之时将两腿分开略宽于肩,这样真能坐的很稳,于是灵机一动采用半蹲的姿态,有如骑马一样,才让动作如木桩子般稳固,这大概就是最早的马步了,后世人们将这个动作发扬光大,让后背学徒勤加练习,终于构成了中华武术的普遍和基础动作。
这个新动作让戎王更加不适应,出招因为害怕毕誉反而更慢,毕誉瞅准机会,狠狠抓着自己的保甲用力一掰,宝甲被持续的攻击,特别是被戎王射中了三箭后,早已有了裂纹,现在用力一扯就碎成了前后粘连的两个铜金片,毕誉举过头顶将铜片向戎王盖了下去。
戎王不敢怠慢,赶紧用刀挥去,哪料到这保甲也是一件宝物,从里面脱下的保甲依然还是具有刀枪不入的功能的,刚好如同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压住了戎王。
毕誉用力一箍宝甲外侧,将其向内卷曲,直接如铁条般将戎王捆住,摔让他动弹不得。
毕誉此时将戎王挟持于阵前,开始思考该如何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