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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身后的婢女,脸色惨白,压下想逃的心思,硬着头皮搀扶着浑身颤抖,双腿发软的秦夫人。

伏筝嘴角微扬,掠过一抹浅笑。望向缓缓走来的水清漪,秦夫人脸色灰白,眼底的瞳孔放大,惊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伏筝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你也是种下了心魔,手中有几条人命,知晓怕了?

对她们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有过片刻的手软?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秦夫人双眼发黑,看着已然尽在咫尺的人,眼前一片白光,仿佛看到绣橘双目含恨,满身血迹的来向她索命。

两个婢女被秦夫人的吓得打摆子,双手紧紧的掐进秦夫人的手臂里,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越是不看,闭上眼听觉愈发的灵敏,耳畔清风吹拂着枝叶摩挲出沙沙声,魂飞魄散。

水清漪在几步之遥站定,看着秦夫人不断的翻着白眼,身子控制不住的轻微抽搐,快要昏厥过去。眸光微转,清冷如莲的说道:“秦夫人这是怎么了?”上前一步,想要仔细瞧瞧秦夫人的状况,搀扶着秦夫人的婢女,将水清漪当作了冤魂,吓得拖拽着秦夫人后退了几步。

秦夫人魔怔了一般,双眼无光,喃喃的说道:“别过来……恶鬼……我不怕你……别过来!”

水清漪眉头紧拧,不悦的说道:“青天白日里,哪里有冤魂恶鬼?莫不是秦夫人心中有鬼?”

秦夫人心中一颤,缓不过神来,便听见她对伏筝道:“筝儿,这一路发生了何事,秦夫人竟魔怔了一般?”

伏筝同样迷惘不解,轻声解释道:“方才秦夫人走向下人院子里的小径,绣橘的屋子太狭窄,在院子里搭建了灵棚。秦夫人千金贵体,我便提醒了她莫要沾了晦气,引着她向右边的花厅走去。谁知秦夫人突然就发作了,直呼瞧见了鬼魂。”

二人谈话间,秦夫人已经回过神来,见她方才当作恶鬼的是水清漪,脸色极为难看。脸上精致妆容被她沁出的一身冷汗给弄花了,两颊涂抹的胭脂也掩不住她煞白的面色,虽然依旧心有余悸。可到底是世家夫人,不过一瞬便镇定了下来。脸上的有些牵强:“瑶儿昨日里受了惊吓,我替她请了术士收魂,听了一些夸张之言,心里惴惴。乍的听闻贵府替一个丫鬟操办丧事,心里想着王妃心地善良,重情义之人。可绣橘姑娘是凶杀,依术士之言怕是冤魂不会散去,盘旋在府邸,这样一想便心疼王妃,你身子骨弱,最易受这些脏东西冲撞。感叹间,大约被日光晒得两眼晃神,陡然瞧着王妃一身素白衣裳出来,便误以为是那……”

说到最后,秦夫人意识到此话有些不妥。将水清漪当成冤魂恶鬼,到底是不敬的,最后几个字在喉间消了音。

水清漪面覆寒霜,对伏筝道:“送秦夫人去花厅。”临走之际深深的看了秦夫人一眼,冷声道:“秦夫人也信鬼神之说?旁人都说夜路走多了会撞鬼,可却无人说恶鬼也只是要拖着谋害她的人下地狱。秦夫人心善向佛之人,那些个恶鬼断然是不会靠近你,没有什么好怕。”不等秦夫人开口,径自去了竹园。

她出来,不过是听闻秦夫人过来,与她会一面罢了。而今看来,不过是虚假伪善的妇人,更是贪生怕死之辈。秦夫人的软肋,心中隐约有了底。

秦夫人听着水清漪的话,只觉脚底有一股寒凉之气涌上后背,阳光也挥不去身体里的寒意,生生打了寒颤。举目望去,觉得静安王府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想要就此告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瞧见江老夫人领着一个婆子走来。

“秦夫人,你怎得不进去?”江夫人远远的就瞧见秦夫人站在这里,不知与水清漪在攀谈什么。

“昨夜里不曾休息好,身子骨有些虚弱,太阳一晒便头晕目眩。”秦夫人强大起精神,与江夫人一道去花厅:“这会子休息一下,好了许多。”

“这天气变化无常,马上就要入冬了,可要注意调养好身子。”江夫人关切的说道,她其实说起来年纪比秦夫人小,可惜她的辈分儿比秦夫人大。

秦夫人含笑的点头,身旁有了江夫人在,便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心跳也平稳了下来,寻着无关紧要的话与江夫人攀谈。

江夫人心里有事儿,寻思道:“沈夫人当年与你也曾交好,可知她此番进京,有何要事?”

秦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忍住了没有说。但是眼底的不耐,却是极为的分明,仿佛不想谈及沈夫人。

江夫人一直想着自个的心事,并没有发觉秦夫人的异样:“沈夫人的女儿如今年方十八,我听到一些个风头,是打算在京中寻亲呢。你的长子与沈夫人年纪相仿,结了秦晋之好,岂不是愈发的亲厚了?”

秦夫人扯着手中的帕子,口气冷淡了下来,敷衍道:“沈夫人眼界高,一般的男子可是入不得她的眼。”说话间,目光犀利的看向江夫人,心中岂会不明白她的算盘?向她探口风,谋算着她的儿子去向沈夫人提亲呢。

江夫人岂会听不出秦夫人话中之意,暗指她们江家入不了沈夫人的眼呢!看着秦夫人眉眼间的高傲,也没有与她继续攀谈的兴致。

秦夫人看着江夫人脚程提快了一些,眸眼微眯,冷笑了一声。

“夫人,江阁老与咱们老太爷是同僚,谁也不比谁大了去,您这样冷嘲热讽,恐怕将她得罪了去。”春柳望着江夫人的身影,俨然是恼了她家夫人。

秦夫人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继室罢了!”

“夫人,再如何江老夫人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姨母,日后与您也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春柳是秦夫人的陪嫁丫鬟,适才会劝诫秦夫人。

“行了!”秦夫人不耐的打断春柳的话,难不成她一个原配抬举一个填房?日后指不定江老夫人如何在她面前显摆。

花厅里,江夫人与沈夫人相谈甚欢。眼角余光瞧着秦夫人进来,勾了勾唇,对沈夫人道:“你这一走十余年不曾归京,这一回回来不走了吧?”脸上溢着柔柔的笑意,打趣的说道:“那么些年不住在帝京,你恐怕会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往日的姐妹,都还惦记着你。”

沈夫人脸上一直挂着浅笑,正打算搭腔,瞧见秦夫人进来,抚了抚鬓角道:“可不是?有心的自然惦记着我,可到底有几分真心,就难说了。”

秦夫人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在角落里落座,避了沈夫人的锋芒。

沈夫人冷笑了几声,万淑萍为人高傲,素来喜欢抢尽风头,奈何出身太低,借着自个的名头哗众取宠。而今倒是稀奇了,竟在角落里坐着。往日万淑萍怕是瞧着自个坐了首位,倚仗着与她亲近定与她坐在一起。

江老夫人隐约觉察到沈夫人怕是与秦夫人不对付,莫怪方才秦夫人冷言冷语一番,其中难免泛着一丝酸味儿。心下思索着,究竟是何事,令原本交好的二人,如今撕破了脸儿?

“王妃身子骨不适,我又赶巧,在这节骨眼上寄居在静安王府。咱们都是相熟的人,也不拘着随意一些。”沈夫人冲伏筝招了招手:“这是静安王之女,摄政王的妹妹,今日她代长嫂招待咱们。”

秦夫人目光一凛,这女子竟是静安王之女?为何她不曾听到风声?那么,她断然是将昨夜里她那番不屑之言,说与了长孙华锦?

想到此,秦夫人坐立难安。她不是丫鬟,那么长孙华锦定然会对她遇刺之事,彻查到底。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滚烫的茶水溅在保养得白嫩的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险些失手将茶杯砸落在地。

“夫人……”春柳慌忙将茶杯接过去,替秦夫人擦拭着手。

伏筝将秦夫人的异样尽收眼底,落落大方的接受接受她们的打量,命人将药膏递给秦夫人。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秦夫人的身上,江夫人讶异的开口道:“秦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手都长水泡了,赶紧的去唤府医。若是处理不好,日后会留下疤痕。”

秦夫人可不想兴师动众,格外引人注目。若是请了府医,指不定外头会怎得排宣她。忙拿着伏筝送来的药膏道:“不打紧,涂抹一些药便好了。”

春柳替秦夫人上好药,沈夫人眼尖的指着她的裙摆道:“这衣裳湿透了,秦夫人还是下去梳洗,待会去赏花。这静安王府后山的梅花,在这帝京算是独树一帜。”

秦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婉拒道:“不用了,免得耽搁了诸位姐妹的雅兴。”

沈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随即,在前头领路,去了静安王府的后山。可瞧见满山的梅花林,此刻荒芜一片,全都被烧毁了。

宁伯侯夫人一愣,往年她也有幸见过这王府里的梅花,却不知如今满山的荒凉,不免觉得惋惜。

当年镇国公府的双姝姐妹,最喜爱这满山的梅花。可到底是闺阁女子,只有在前静安王妃的邀请下来观赏。而静安王为了博美人一笑,便时常在府中举办诗会,场景便是在山腰的亭阁中。

而今,当真是物非人也非。

秦夫人看着这杂草丛生的梅林,紧紧的捏着拳头,仿佛瞧见了当年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火,将这满山开得艳红的暗梅吞噬。

静安王猩红着双眼,在火山中穿梭,遍山寻找着乔若芙。

而她,对这突变失控的场景,吓得藏在了亭阁顶层,秦老爷就是在那里将她寻到。他们被困在亭子里一天一夜,直到大火扑灭,被人寻到。可她的清誉却已毁,第二日秦府便上门提亲。

静安王也不知为何,向静安王妃求娶。

镇国公府与静安王府不相往来,而她也与曾经最好的姐妹沈夫人撕破了脸。

一夕间,全都变了。

沈夫人看着神色恍惚,陷入回忆中的秦夫人,眸子里的透着冰封的冷意。走到她的身边,幽幽的说道:“万淑萍,不是所有抢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饶是我的夫君是个不被所有人瞧好的浪荡子,如今位高权重。而你不择手段,夺来的状元郎,如今也不过是正五品翰林院学士。你到如今该明白,草鸡就是草鸡,不管在哪里,都成不了凤凰。”

她如何不恨?合德亲王府与秦府素来交好,她自小与秦舒白订亲,亲梅竹马。而万淑萍的父亲官职不过是正七品,想要嫁入世家大族远不够资格。

万淑萍被贵女嘲笑排斥,像条可怜虫。是她将万淑萍收纳在羽翼下,自此在圈子里立足。她与秦舒白所有秘密,万淑萍都知。而梅林起火的那一日,她与秦舒白拌嘴。她一气之下就爬到了亭阁中,等着秦舒白来寻她。可等到的是万淑萍,她说梅林起火,秦舒白四处寻她。当时看着滔天火海,失了冷静信了万淑萍的话,忘记了离开前对秦舒白说过‘我去亭阁里,你别跟着我’,他又岂会去旁的地方寻她?

她满山的找秦舒白,所有人都说不曾瞧见她,火势越来越大,她被浓烟呛晕,醒来便听到秦舒白与她退亲,求娶万淑萍。所有的一切,她又怎得会不明白?

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时隔这么多年,万淑萍还是老样子,依旧手段下作,爱抢夺他人的夫婿。

秦夫人最忌旁人说她的出生,当年她的父亲的确是个小官吏,最后嫁进了秦府成了四品詹事府少詹事。她的姐姐却是嫁到了宁伯侯府二老爷做嫡妻,即使没有了她楚昕薇的庇护,也无人敢小瞧了她去!

可在楚昕薇的面前,埋葬在心底的自卑之感,破土而出。想着往日里自个如何巴结,脸上便一片赤红。讪讪的说道:“薇薇,你我之间有误会。当年之事我想要与你解释,奈何你不愿见我。”心中却是恨不得撕了楚昕薇,她今日一番言语,不难听出为何这十几年来,秦舒白一直是正五品。每每都要升迁,最后却悄无声息,恐怕是她在中捣鬼!

“误会么?”沈夫人喃喃的说了一遍,微微笑道:“秦舒白给我的定情之物,是秦老夫人给他的传家之宝。你手中带着的是他要送我及笄礼,可惜那时候我蠢笨,让他在我及笄的时候亲自给我,后面却一直没有了机会。”看着万淑萍脸色微微一变,轻叹道:“当年咱们亲密得不分你我,这镯子戴在你手上也是不白费了秦舒白的心思。”

蓦地,葱白的手指遥指半山腰上的亭阁,微眯着眼道:“你也莫要装,相交这么些年,你了解我,我自然也了解你。当年寻我,恐怕是讨要这祖传手镯。可惜,这镯子那年我与秦舒白拌嘴,任性的将它藏在了亭阁中,原想他将镯子寻出来,我就原谅他。可最后失火,我走的匆忙,倒是忘记拿出来。日后,更是没有了那份心情。”

秦夫人咬紧了牙关,当真是可恨。她知道秦舒白将传家手镯给楚昕薇,只为了讨好楚昕薇。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秦舒白自然没脸见楚昕薇,那个传家手镯不了了之。她当年是去找楚昕薇,就是想要回那个手镯,奈何楚昕薇不愿见她。

成婚后,秦老夫人见她没有戴传家手镯,她只得寻理由搪塞过去,不想瞧着秦府妯娌异样的目光,猜忌秦舒白不看重她。

因为传家手镯一直没有到手,她的嫡长子订了婚约,却迟迟没有成亲。她想要以此逼迫秦舒白,取回传家手镯。

可现在,楚昕薇告诉她,传家手镯在静安王府后山亭阁里蒙尘!

沈夫人眉宇间拢着一抹清愁,伤怀道:“当年静安王说要将这里重新栽种梅树,如今看来,是没有再种。”

宁伯侯夫人与她的二弟妹不对付,自然也会不喜秦夫人。接过沈夫人的话说:“虽然这里烧毁了,可当年的盛景依旧存留在心中。如今十几年后,咱们故地重游,倒别有一番心境。”

沈夫人点了点头,带领着众人回去。

秦夫人落在了后头,看着走远的众人,回头望了一眼朱漆斑驳的亭阁,上面缠绕着藤蔓,显然是大火之后,无人打理。

“夫人……”春柳明白秦夫人的心思,比任何人都知晓她有多看重传家手镯。

秦夫人心里犹豫不决,静安王府她是不能够常来,她已经知道了传家玉镯在何处,断然不会放弃。可是,亭阁失修,里面怕是破败得紧。

咬了咬牙,对春柳道:“你去寻火把,我在这等你。”

春柳担忧的说道:“夫人,许是沈夫人在戏弄您呢?”

“放心,楚昕薇即使恨我入骨,她也不会诓骗我。”正是因此,秦夫人才更为痛恨她,因为楚昕薇才是真高傲,不屑欺瞒她。

春柳磨不过秦夫人,便去了厨房。

众人回到花厅,谁也没有再提秦夫人。今日她们是过来替沈夫人接风洗尘,自然要分清谁才是主角。而沈夫人与秦夫人不对付,自然是要避免,免得得罪了沈夫人。

伏筝一直留意着,递了眼色给桃红,桃红退了下去,匆匆去了竹园。

水清漪冷声一笑,秦夫人竟敢独自去后山?

“你下去。”水清漪挥退了桃红,手里拿着绣橘给她做的冬衣,目光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绣橘,你安心的睡吧!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

夜幕降临,众人都已经散去。

沈夫人疲倦的回了厢房,沈浅穿着一袭青色的纱裙,素净缎面没有任何的花样。侧躺在贵妃榻上,翻阅着野史秘闻。

沈夫人将书籍夺回,啪的扔在小几上,蹙眉道:“你该多看看《女训》,哪有正经小姐,成日里看这些个书?”

“你见着情敌了?”沈浅伸了懒腰,伸手支着下颔,杏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沈夫人,慵懒的说道:“母亲这样生气,看来对秦大人是旧情难忘,此事可以修书禀告父亲大人。”说罢,沈浅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

沈夫人怒道:“你要造反了!”

“婚事由我自己挑选。”沈浅不冷不淡的说道。

“沈浅,明日我一抬花桥将你送到将军府!”沈夫人要挟着沈浅。

沈浅不为所动,搁下笔,吹干了墨迹。淡淡的说道:“母亲私藏秦大人家传手镯,每到夜深便戴着此物慰藉相思。”说罢,又提笔添上这一句。

沈夫人怒目圆睁,可惜沈浅却是不看她一眼,妥协道:“随你如何,我不过是多养一张嘴罢了!”

沈浅见母亲生气了,将方才的写好的宣纸,递给沈母:“对着女儿又下得了手算计,怎得对着一朵白莲花儿,却是由着她糟践您呢?”

沈夫人不满的瞪了沈浅一眼,挤出了两滴泪,忧心忡忡的说道:“母亲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若是旁人瞧着母亲是个厉害的,指不定如何造谣生事,岂不是连累了你,这都十八岁了,更是难嫁出去。”

沈浅一翻沈夫人的衣袖,果不其然,里面藏了一片生姜。

沈夫人讪讪的抹去了两滴泪水,叹息的说道:“你无事多去与水清漪走动,她是个好姑娘,没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沈浅颔首。

沈夫人看着她敷衍的态度,拉着沈浅在身旁坐下,再三叮嘱道:“这回我可是认真的,水清漪你就上点心。日后你照料好她,我便不逼你成亲。”

沈浅一怔,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干脆的应了一声。

沈夫人见她这样,眼底的忧愁更浓了几分,水清漪说得也对,这姻缘也是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沈浅看着母亲心事重重的离开,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她的母亲,可不是谁人都能欺负!

眼底闪过一抹幽光,随意的拿着一根木簪将散落的青丝绾在脑后,出了门。

……

水清漪洗漱后,坐在铜镜前梳理湿发。

牧兰神色凝重的禀报道:“秦夫人一直没有下来,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上山去寻人。秦夫人身上有许多伤痕,倒在了血泊中。她身旁的春柳姑娘,身上没有伤,昏厥过去了。”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水清漪:“这是在秦夫人身旁拾到的。”

水清漪接过来细看,这是一支梅花木簪,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到。

“伤得如何?”水清漪可不想让万淑萍这么轻易的死了。

“似被猎物所伤,无性命之忧。已经吩咐人,将秦夫人送回秦府。”牧兰心想这定是人为,静安王府住了那么久,都不曾有野兽出没。怎得那么巧,秦夫人上去就被野兽撕咬了?

“宣扬出去,静安王府宝物丢失。”水清漪唇边掠过一抹冷笑,万淑萍在静安王府受伤,断然会兴师问罪。

“是。”牧兰匆匆的离开。

果然,如水清漪所料,秦夫人被送回秦府,秦老爷瞧见她浑身是血,有的地方伤口甚至深可见骨,立即唤府医清理伤口。

“夫人在静安王府赴宴,怎得伤这般严重,究竟发生了何事?”秦老爷脸色阴沉,若是静安王府刻意为之,太得寸进尺了!

“沈夫人邀约众人一同去静安王府后山赏梅,不知为何,诸位夫人离开,秦夫人却独自去了亭阁。”回话的是静安王府的小厮,将得到的消息如数说了出来。

秦老爷蓦地一怔,再度问道:“两江总督沈夫人?”

“是她。”

秦老爷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没有在追究。此事过去已久,楚昕薇提议众人去后山赏梅,他夫人独自上了后山亭阁,怕也是楚昕薇为之,她还对往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到此,心里也徒增了感伤,转身去了书房,并没有去看望万淑萍。

秦玉瑶悲愤的从内室出来,母亲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难以想象她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对水清漪怀恨在心,定是她刻意刁难了母亲。想要找秦老爷商量,替母亲讨回公道。谁知,父亲看都不看母亲一眼,便离开。心下一愣,问着一旁看守的婆子:“方才发生了何事?”

“老爷询问了王府小厮,夫人怎得受伤。得知是夫人在王府赏梅,与众人走散受伤的。”看门的婆子不敢隐瞒,在秦玉瑶冰冷的目光下,磕磕巴巴的说道:“老爷似乎很生气,但是听到沈夫人,便什么也没有再问。”

沈夫人?

秦玉瑶隐约知晓母亲的心结,父亲当年要升迁为吏部尚书,后来却被旁人顶替了。她听到母亲含恨的怒骂父亲,不知进取。转而呜咽哭诉父亲心里始终爱慕着沈夫人,这才没有心思在官场。当年为了得到沈夫人的倾慕,不过十七岁,便中了状元,短短两年从庶吉士爬到了大学士,前途光明,可最后却止步不前。

莫不是母亲口中的沈夫人就是两江总督的夫人?

心里暗暗吃惊,沈夫人为何要针对母亲呢?

“小姐,虽然是沈夫人提议去赏梅,可到底是在静安王府,难不成夫人不见了,她们便无人知晓么?又不是离开一两个时辰,而是大半日。若不是夫人命大,岂不是让她们称心如意了?”晚秋提醒着秦玉瑶,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水清漪与母亲无冤无仇,断不会下此毒手。我倒怀疑沈夫人极有可能!”秦玉瑶并没有昏了头,水清漪不是如此蠢笨的人,会在她自己的宴会上对母亲动手!何况,她曾经听母亲说起过往的帝京,尤其是静安王府后山的那一片梅林,母亲眼底露出了羡慕,听说是静安王为了博美一笑,耗尽了整整两年,才栽种了那一片梅林,可惜在一次宴会中烧毁了。

沈夫人身为郡主,静安王府的宴会母亲都去了,她自然也会去,定知梅林烧毁之事。而今她提议赏梅,怕是没有安好心。

“小姐,春柳姑姑醒了。”晚霜从内室出来,看着秦玉瑶在出神,看向晚秋。

晚秋摇了摇头。

秦玉瑶去问春柳,春柳有所隐瞒,毕竟夫人抢婚的事情并不光彩,思索了一番,道:“夫人当年与沈夫人交好,老爷给夫人的传家玉镯,当年给沈夫人看。谁知突然起了大火,夫人去寻老爷忘记拿玉镯。后来记起来的时候,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沈夫人。今日重逢,沈夫人说当年她将玉镯遗落在了亭阁中。夫人上山去寻找,可谁知……谁知里面有几条野狗,极为的凶残。”回忆发生的事情,春柳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难道这只是意外?

秦玉瑶总觉得这个意外太过巧合了一些。

“母亲走散了那么久,王妃怎得没有立即寻人?若是她早些寻母亲,也不会这般严重。”秦玉瑶将罪责怨怪在水清漪身上,毕竟她是主子,有必要负责宾客的安危。

春柳面色大变,愈发白了几分,咬唇道:“昨日来府里的绣橘姑娘去了,王妃病倒,卧病在床,并没有招待宾客,而是替您正骨的伏筝姑娘。她不过是一个在寒门长大的姑娘,主持宴会终究是差了一些,手忙脚乱的恐怕也没有顾上夫人。”

秦玉瑶心头一紧,绣橘如何去了,她自然也是知情的人。

眸光闪烁不定,咬了咬牙道:“那伏筝也不是个好的,我的脚分明就没有脱臼,她恐怕是替水清漪教训我!今日母亲不见了,她断然视而不见,这才酿造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左右母亲在王府出事,王府里的主子岂能脱了干系?我定要替母亲讨了个公道!”

“使不得,小姐,那伏筝可是摄政王的庶妹!”春柳明白秦玉瑶是想要借故生事,要了伏筝的命!若伏筝是个婢子不打紧,可若是王府里的主子就得另当别论了!

“什么!”秦玉瑶霍然从轮椅中站起来,赫然忘记脚伤,这一下碰到了受伤的脚,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又无暇顾及,一心想着伏筝可有将母亲所说的话转告长孙华锦:“你说的可当真?”

春柳点了点头。

秦玉瑶颓然的坐回轮椅里,心里飞快的算计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秦玉瑶望去,便见到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紫玉匆匆行来。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与夫人过去一趟。”紫玉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秦玉瑶心里咯噔了一下,母亲回府动静大,祖母断然是知晓,可她遣人将母亲与自个唤过去,眸光一闪,忧心道:“母亲参宴在王府受了重伤,此时府医在给母亲包扎。不知祖母唤我们过去,可是有什么大事?”

紫玉想着秦玉瑶对她们这些下人宽厚,便也就透露了一些话:“老太爷在朝中举荐门生,本势在必得,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被摄政王驳了,提拔了江阁老的学生。”谁人都知江阁老与老爷是对头,摄政王这一出,便是警告秦府。

秦玉瑶脸色大变,耳朵里传来一阵嗡鸣声,老爷子恐怕怒极了!双手绞着手指,想法子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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