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们的面前放着一把圆规,圆规被打开立在课桌上,以带尖头的那边为圆心,开始画圆。
圆有大有小,黑色的线条在木质的课桌上画出一圈又一圈的圆,笔头摩擦的声音很小,可几十道声音同时加起来...李舜祈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
这群学生目光呆滞,看到李舜祈和艾叶进来后,并没有任何动作,而那两个没人坐的空位,上面同样放着圆规。
身后的教室门已经关上了,他们无法从这间教室里面出去。
难道他们也要像这帮学生那样在那里画圆吗?
原本抗拒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李舜祈发现自己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目光呆滞,木讷地往教室里面走,艾叶也一样,他们分别坐在陈子熙和蒋睿泽的座位,右手颤颤巍巍地拿起桌子上的圆规。
讲台上,圆规取代了那名班主任,巨大的圆规站在那里,机械地声音回荡在教室,有人正在一条一条地念着校规。
这个患隙似乎与“规”字过不去,校规是循规蹈矩的,陈子熙希望校规能够拯救自己,让自己脱离现况;
圆规是百般折磨的,陈子熙畏惧圆规带给他的伤害,但又希望那些欺负他的人能像圆规那样,身体是真的,行为是圆的。
在这个患隙里,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像他这般严格按照校规做事,他控制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告诉他们圆规只是作图的道具,不能进行别的行为。
一整节课,李舜祈和艾叶都在画圆,周围人手中的圆规笔头早已不能出墨,但还在那里转动,声音从弱到强,木质的桌面被笔头刻出印记,发出刺耳的声音。
40分钟以后,下课铃声响起,几十号人同一时间将手放下,起身,朝门外走去,留下了李舜祈和艾叶。
此时的李舜祈早已满头大汗,右手因为长时间举起来画图,又酸又胀,他喘着粗气,将圆规放下,瘫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旁的艾叶也感到非常的累,她皱着眉,左手捏着右臂的肌肉,想要让其放松一点。
经过第三层的事情,李舜祈和艾叶都清楚,最里面的卫生间是每一层楼的关键,如今顺利熬到了下课,便从教室里面出来。
“下一层楼我们直接去最里面吧。”教室里面的事情越来越超出他们的想象,等去了楼上,鬼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折磨人的事情会发生。
艾叶点头,刚想答应李舜祈,意识突然又模糊了起来。
回过神来,教室又恢复了原状,没有了诡异的圆规,讲台上还是那名女老师,身边的学生基本上都认真地听着她讲校规的事情。
而旁边的李舜祈,他的脸上再一次呈现出忧伤,看起来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反观艾叶,她正以玩味的姿态审视着那边。
两人再一次扮演起了陈子熙和蒋睿泽的角色,经历了一趟再真实不过的班会课。
“喂,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离开了教室,班里大多数学生也都离开了教室,以蒋睿泽为中心的那帮人都在,而除了他们外,就只有陈子熙了。
陈子熙低着头,尝试着站起来,可他的屁股死死地贴在板凳上,纹丝不动,是有人在他的座位上涂上了胶水。
如今他的裤子已经和凳子彻底黏在了一起,根本扯不下来。
“你怎么还不起来啊,这都已经下课了。”
陈子熙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肯讲话。
“陈子熙,你昨天不是说大家要严格按照新校规吗?该上课上课,该下课下课。”
“不然就有患隙出现了。”其中一个人摇头晃脑地模仿陈子熙的语调说话。
“哈哈哈哈。”
那帮人哈哈大笑,显然没有把陈子熙放在眼里。
“校规不是说下课就回家吗?你怎么没动啊。”
陈子熙继续埋着头,任由旁边的人嘲笑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蒋睿泽走到陈子熙的座位旁,弯腰看着陈子熙。
陈子熙小声地嘟囔着:“不按照校规行动就会有患隙出现。”
“对呀,陈子熙,下课铃声都响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走。”
“你违反了校规,怎么没有患隙出现啊。”
那帮人继续嘻嘻哈哈地笑着,每人模仿一句陈子熙曾经说过的话。
“你看,现在没有患隙出现,所以校规怎么不做数。”
蒋睿泽已经有了答案,他一把抓住陈子熙的头发,不顾他的裤子还黏在凳子上,用力往后拖拽。
陈子熙发出吃痛的惨叫声,蒋睿泽不管不顾,将他连着凳子,从教室后门出去。
放学后的走廊除了他们外,没人一名学生或者老师走动,他们遵守新发布的校规,下课立刻离开学校,也不会有人发现蒋睿泽如此暴力地拖着陈子熙。
陈子熙连着凳子,在水泥地上摩擦,裤子不堪重负,中途掉了下来,露出了全是伤口的双腿。
瘦弱的双腿上面全是淤青和结痂,有的已经快要消散,有的很新,极有可能是刚才撞出来。
蒋睿泽将陈子熙拽到卫生间,将其逼到了到最里面的隔间。
“跪下。”
陈子熙的身体因为害怕,微微颤抖,双腿向上抬起,跪在了马桶上,从动作可以看出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患隙出来没有,我问你,患隙出来没有。”
蒋睿泽五官扭曲,用力地扯着陈子熙的头发,他吃痛地呜哇大叫,根本没有还手。
蒋睿泽很满意陈子熙的反应,新校规的事情让他相当难受,心中的怨气如今正好有了发泄的口。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支钢笔,盖帽扯下,露出了还有血迹的笔头,蒋睿泽穿着粗气向陈子熙靠近。
李舜祈和艾叶,在蒋睿泽将陈子熙拖进卫生间的时候,获得意识,此时的他们就像两个看客,看着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
最里面的隔间,两个半透明的身体,正是蒋睿泽与陈子熙,施暴者拽着手中的钢笔, 一下又一下地刻在被施暴者的肉体上,惨痛地叫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一同发泄过后,蒋睿泽朝陈子熙啐了一口痰,来到水池,慢条斯理地清洗自己的钢笔,说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个认真对待文具的学生会是一个“畜生”。
蒋睿泽走了,留下了浑身都是伤口的陈子熙,他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血顺着伤口一点点掉落在地面,在一点点晕开。
晕开的东西不只是陈子熙的血液,还有他的怨念,他的咒骂声充斥着这个房间,他怨恨着这个世界,他恨学校、恨患隙、恨合人也恨那帮同学。
大量的咒骂声从陈子熙的嘴里飘进他们的大脑,呼吸随着原来越密集的诅咒而变得急促。
“对,召唤患隙,只要我把患隙召唤出来了,他们就相信了我的话。”
陈子熙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他双腿从马桶上面放了下来,因为长时间的跪姿吗,走路有些踉跄,失去了裤子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走向卫生间外面的通风窗户。
“只要我干出了校规以外的事情,患隙就会出现,只要患隙出现了,我们就不能违背校规...”
陈子熙沉浸在校规与患隙的轮回中,爬上了窗台。
“不,不!”
李舜祈和艾叶原本因为他的诅咒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如今看到陈子熙爬上窗台,连忙从过来制止他。
哪怕这里是幻想也好,陈子熙他需要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陈子熙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在跳出窗台的瞬间,回头看向了李舜祈,他微眯着眼睛,露出解脱的神情,向后仰去。
“不!”
李舜祈冲到窗台,想要抓住陈子熙的手,却穿过了陈子熙的手。
陈子熙的身体向地面砸去,在触碰地面的瞬间,成功召唤出了患隙。
“轰”的一声巨响,卫生间的窗户外面,再一次闪烁起蓝紫色的光芒,光芒自地面升起,形成强大的元素冲击波,波及到趴在窗台上的李舜祈。
少年被冲击波掀飞,身体直直地朝后面倒去,砸到了后面的艾叶,再往后飞,最终砸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啊!”
被李舜祈砸到的艾叶发出一声惨叫,她的正面是李舜祈一米八几的后背,背面是卫生间的铁门,前方是李舜祈被冲击波炸飞的力,后方是门的作用力,因此受了很重的伤。
李舜祈意识到自己砸中了艾叶,忍住身上的剧痛,往前挪动,给艾叶腾出空间。
他们两个人其实受的伤都特别严重,艾叶是内伤,李舜祈则是外伤,为了抓住陈子熙,当时他有将右手伸出窗外,被元素冲击波直接命中。
艾叶半躺在地上,拿出橡皮擦状引导石,闭眼为自己疗伤。
李舜祈的右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战术手套已经被炸飞,所幸他能够自愈,因此也不麻烦艾叶。
血与肉按照原有的纹路,从内之外,一点点覆盖他的右臂,转眼的功夫,李舜祈的右手已经恢复到原状,速度甚至比艾叶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