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五叔啊,贤侄这儿有笔好买卖,你可有兴致入股?”
李景逷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之前两人合股开唇华铺子,倒是大半为了好玩。
结果李煜在其间展现出来的精妙『操』盘手法,让这个因为常和大商人厮混而觉得自己颇有经商天赋的保宁王目瞪口呆。
尤其是后来李璟拨下的那一万贯本钱,两人二话不说先各从中捞了三千贯。
李煜又在账面上三下两下抹平,做的潘诚厚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使出来,连皇帝的银子都敢坑,且能坑的如此气魄不凡,也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随即醒悟过来,虚着眼睛问道:“好买卖?你不会自己做嘛?为何又要找我入股?莫非是看上那三千贯了吧。”
“哪里,哪里,肯定用不了三千贯。”李煜讪笑道。
“我想开间茶楼,这铺子和家具还有茶盏、茶叶自然要王叔出钱出力了”
“嗯,这倒也说得过去”李景逷点点头,随即醒悟过来“那你负责干什么?”
李煜指指自己脑袋:“运营之道啊!”
“运营?贤侄,你这吐火罗语怎么又出来了?”
“所谓运营,便是刷票,不对,所谓运营,便是制定出从茶艺到推广一整套的做法,让我们的茶楼在最短时间内火起来,赚大钱!起码要超过唇华铺子!”李煜开始画大饼
不料李景逷却鬼的很
“意思是你一文都不准备出?”
“然也,但我还要占三成的干股。”
“你果然是『奸』商”
“不敢不敢,区区这收干股的本事还是跟王叔学的。”
“可我总觉得亏了,铺子装修家具林林总总,怎么也得扔个两千贯出去,你一分不出就要拿掉三成,贤侄有违忠恕之道啊?”
“有我在,包你这茶楼成为江宁最大最好的饮茶处!”
“此话当真?”
“你看看唇华铺子便知!”李煜自信满满
“嗯,成交,我现在就找人看地方去”
看着匆匆而去的李景逷,李煜心里还有着另外一层想法。
他要把这到宋朝就跑偏了的茶道给掰回到正道上来。
点茶,点沫都是合理做法。
但过于追求汤沫好看的结果就是,一饼好团茶往往要搭上无数无效的人工和精力。
宋代茶道到了中期之后,开始为过程而过程,大量的步骤用来彰显繁复,强调高成本,但这些步骤是否对结果会产生实际效用,则没人去进行测算。
比如对茶叶的多次压榨,蒸制,看起来是为了去“茶膏”,好便于发沫,但实际上还是要往茶饼中掺淀粉,才能让茶汤看起来飞雪堆云。
尤其是到了宋徽宗的时候,赵佶本质上和李璟、李煜是一类人,除了不会当皇帝外,其它事情都玩得特别溜。
赵佶写过一本《大观茶论》,李煜前世看后对制茶时所必须经历的超繁琐的步骤吓到腿软。
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对子,贴到北苑的门口才是相得益彰。
如此一来,便失去了品茶的原味,点茶斗茶成了一种近乎杂耍把戏的活动。
不过参与者的级别比较高罢了。
其次,大量无谓繁琐的工序,导致生产团茶的门槛变的极高,成本极贵。
以至于到了宋灭之后,经过元朝这百把年的文化摧残,到明朝后,竟然已经无法复原出宋团茶了。
北宋末期,由于中期一味的追求繁琐,已经导致茶道文化走样。
宋人有点茶和点汤待客的习惯。
点汤就是烹制带有香味的热饮,比如紫苏汤,二陈汤,温枣汤等等。
但在超繁琐的步骤,和昂贵的价格下,到了宋末,宾主双方往往是“虚盏以对”,捏个空杯子,相互比划意思一下得了。
这是茶道发展的悲哀。
李煜前世,华夏人只能从东瀛茶道中一窥宋代茶道的奢华风范。
不管从茶还是文化的角度上来说,宋茶道走歪和失传都是令人极其惋惜的事情。
以至于李煜前世,经常有人把台/湾闭门造车搞出来所谓“茶道”奉为中华正朔,也是啼笑皆非。
既然自己来了,那么就要承担起承前继后的责任来。
在李煜看来,现在的点茶茶道,虽然尚处在比较早期的阶段,但基本要素都已经齐全。
对于茶饼的要求固然高,但也没到宋朝那种,一饼龙凤团动辄靡费数十万的地步。
宋代制作茶饼的过程用变态来形容并不为过,茶叶只取中心一缕,蒸过后,还要压榨两次,以去水去膏,随后放入盆中细细研磨,一饼茶的量,需要人工只要研磨一天。
这也就解释为什么宋代点出的茶汤虽然浓,却不伤胃的缘故。
茶叶中的茶碱,鞣酸都在蒸制过程中被去掉了。
反过来,东瀛抹茶煎茶可都没这工序,生茶泡到最浓,又苦又涩的一碗下去,不胃溃疡才怪。
现在所缺的就是一个将标准固定的过程。
这方面上,李煜又佩服起鬼子们的龟『毛』起来。
如果说宋朝在制茶上是变态到细致,那么正统的东瀛茶道则是细致到变态。
连茶具在空中移动的线路都是规定好的必须一丝不挂。
(嗯,不是说不让苟了么,那只能挂了。)
自己作为一个皇子,天生有『逼』格加成,又是文化人的代表,做这个事情自然是有事半功倍之效。
再说自己这手点茶功夫乃是钟皇后亲传,怎么说也是皇家御用,这要是放到西市上,不怕没人来一饱口福。
如果说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想着是如何适应这宫廷如何生存下去,之后便是想如何佛系夺嫡。
此刻他却隐隐以卫道而自居,扞卫的自然是华夏优美的文化艺术之道了。
反正现在也没法在政治上大展拳脚,那么索『性』当当这个时代的文艺青年吧。
要说李景逷做事的效率是真高。
第二天就拖着李煜去西市看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