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老神机妙算,弹指间便绝了雄武军回援江宁之路,学生拜服”
这个叫张祖德的乃是武昌县丞,也是出自宋齐丘门下,宋齐丘一来武昌,他便配合老师,三下五除二将县令的权柄全夺了过来。
宋齐丘大喜过望,当即承诺,大局已定后便保他做武昌县令,磨堪一年,转京城六部郎官,再熬个几年资历,到时候江宁县令也是做得。
能被许愿为首都主政官,这就说明自己已经成为宋齐丘的亲信,故而更是马屁不断,谀词如『潮』。
“什么?”宋齐丘听完火长的回报后,那双毒蛇似冰冷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少。
“嗯?”众人也挺直了吃喝一齐看向宋齐丘。
“倒是有奇事一桩,眼下门外有个十三四的少年郎,说是老拜见老夫”
众人皆不出声,等他下文。
“奇就奇在,这少年身穿紫袍!”
“这……”
张祖德第一个想发表意见,但却发现实在没啥好说的。
“莫非,皇子?可,可不对啊……”
“太子不可能离开江北,安定王在马楚监军,七皇子远在伪汉,还有两个小的不过十岁”张祖德挠着幞头
“正是这位在马楚监军的安定王!”
“轰!”瞬间人声鼎沸起来。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
长沙到武昌足有五百多里,这样巴巴的赶来拜见不用问,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了。
“见还是不见,师尊的意思是?”张祖德问道
如果宋齐丘打算见,那就请进来。
如果不想见,那么就由他出面去打发了,倒也说的过去。
大不了说自己的老师,偶感风寒,不见外客,到时候语气恭谦点,把这小子糊弄走也就是了。
“见”宋齐丘一摆手,“为何不见?”
“学生这就陪师尊……”
“用不着,你们年纪轻,肠胃好多吃点,老夫也是吃饱了,正好去看看这位大王是个何等模样!”
……
“李煜拜见宋国老,国老身体轻健,乃是我大唐之福啊”
“楚国黄保仪拜见国老”
“噢?”宋齐丘『露』出感兴趣的神态。
“此姝是楚人?”
“正是,她乃长沙刺史马希丁义妹”
“可为何与你在一起?”宋齐丘语调轻松的问道,脸上和蔼可亲,看上去仿佛爷爷在问自己的孙子。
“呃,呃,”李煜挠挠幞头,“一见钟情吧”
“哈哈哈哈,李家果然是好手段,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引得如此佳丽效仿文君当垆?”
“噢,噢,老糊涂了,尔等且坐吧”
宋齐丘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这才出言请二人落座,但一来一去之间,两人已经站着回答了好几句了。
“多谢国老”李煜恭敬拱手为礼,未见丝毫不平之『色』。
随后他自找了张椅子坐下,而黄保仪则侍立在他身后。
“大王,乃是雄武军的监军,眼下私自离开,倘若边镐按照军法从事,大王这日子可要难过了啊”
“国老说笑了,还是称仆为李煜或者煜儿吧,否则实在是受不起”
“这有何受不起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王天潢贵胄,老臣呼之为王自然是天经地义”
“国老乃是我大唐柱石,烈祖在世时便倚为肱骨,现在又辅佐我父治理天下,大唐如此强盛其间浸透了多少国老的心血啊”李煜说话越发谦起来。
宋齐丘听到此处,眉眼舒展,他已经能够估计到李煜的来意了!
但还是绝对继续在试探一下。
“大王可就真的不怕边镐的军法?”
说的是军法,暗中之意却甚为明显。
“边镐终归只是武将,我朝以文御武的规制不变,那就不用怕他,再说仆又不是临阵脱逃,而是来见宋国老,就算节帅再要惩罚,只要有国老在,嘿嘿”
李煜回答颇为『露』骨,那意思分明是不把边镐放在眼里,或者说此刻安定王眼里天大地大不如宋国老最大。
宋齐丘听了并不说话。
看了眼黄保仪后道:“你既然能离开,想来前线战况应该不错罢”
“回国老,长沙经过血战已经攻下,守军虽然骁勇,但我军更加悍不畏死,以命换命,连续血战终究得手。眼下节帅在朗州前线,亲率大军攻城,只是长沙城中不稳,所以能投入朗州的雄武军也就在三万上下”
“哦,原来如此,那大王来见老臣是为了?”
“哦,这个嘛,听闻国老到了武昌,仆作为晚辈无以为敬,只能侍茶一盏,还望国老莫要嫌弃了”
“噢?”宋齐丘眉『毛』一挑“在江宁城中便听闻大王茶艺无双,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只是大王贵为皇亲国戚,老夫实在是有愧啊”
“国老太过谦逊了,以国老之能,何愧之有?”
说着朝黄保仪拍拍手。
她便将提仔手中的一个小包裹放到几案上。
“为示仆之心诚,一应茶具都已经带来了,另有小半饼小龙团,乃是长沙城破后从马希丁的王府中搜检而出。”
小龙团乃是茶中极品,工序繁琐,价格昂贵,每年产量极少,绝大部分都做了贡品。
就算李璟赏人也是半饼半饼的赏,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小龙团,大王倒是有心了,可惜老夫无福消受此物,老夫昔日也曾得烈祖赏赐此茶,结果他人之仙『露』与老夫确是苦『药』,每饮后便觉腹中如雷,倒是一茶三遗矢了”
“你去夫人找夫人,让她将那那饼富贵团取来”宋齐丘命令一个下人道。
“是”那人领命而去。
李煜暗中大骂,“狗日的老狐狸,真是疑心病重,竟然怕这茶饼中有毒……”再看看房中站着十来个仆人打扮的青壮年汉子,太阳『穴』都高高鼓起……
寒暄几句后,那人将富贵团取来。
李煜接过来,仔细端详,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王对此茶有何见教?”
“茶是好茶,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
李煜抬起头来,面上涨的通红,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国……国老,点茶乃……乃……清雅之举,国老自然是当之无愧,可,可……他们……”
宋齐丘看在眼里,乐在心中:“哼哼,到低是个半大孩子,虽然知道此时应该向老夫投诚,但终究面皮薄,伺候茶水怕被别人看到传出去,再有,有些话当着这些下人的面也不大好说,保不得一会还得来场大戏,抱着老夫大腿哭求‘国老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