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分钟后,一行人冲入洗手间中。
为首的青年男子在见到少年时,立即遵照霍加帝国的礼节朝他单膝跪下,口中急切地说道:“殿下,您没事吧?这都是我的疏忽,否则也不会……”
“雷欧,”少年……或者该叫他莱德尔·罗兰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说,“这不是你的错,你给我安排的护卫是正常配置,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可是……”
“比起自责,”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先弄明白现在的情况,你一直都是这么教我的,是吧。”
“……我明白了。”青年男子愣了下,再次低头行了个礼,随即环视了下周围,目光扫过昏迷在地的三名男子,“这里到底是……”
“护卫们全部遭遇袭击时,索瓦拼尽全力地帮我躲过了那些人的视线。然后,我就遇到了这些人,我不确定他们和袭击者之间有没有关系。他们追着我一直到了这里,然后……”少年的话音顿了顿,随即才说道,“我被救了。”
“被救了?”
“嗯。”莱德尔点了点头,“被一位无意中被我连累的好心人救了。雷欧,不要调查她。”
“但是……”
“她之所以立即离开,就是因为不想和我以及这件事扯上关系。而且如果她想对我不利,我也不会好好地待在这里。”少年走到男子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头,“她是我的恩人,我应该做的是报答她,而不是给她带来不便。”
“就算如此,殿下,”雷欧低下头,恭敬地回答说,“如若这群人真的和之前那群人有联系,您的这位救命恩人可以说是直接破坏了对方的计划,很有可能会遭遇报复。”
少年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白,放在男子肩头上的双手微微扣紧。
后者脸色丝毫未变,或者说,这点力度压根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痛感。他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殿下心地向来善良,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从不愿违背他的心意,但事关他生命安全,容不得半点懈怠。
“……我明白了。”少年抿了下唇,轻声说道,“但是,雷欧,你必须向我保证,如若我的这位恩人真的与这事无关,绝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而如若有人打算对她进行报复,要对她进行保护。”
“是!”
而此时的凌晓,已经再次出现在悬浮列车上。
这是她第二次搭乘悬浮列车,第一次是为了离开某座城市,第二次也是同样如此。
这个时间点乘坐列车的人并不算多,凌晓坐在座位上,双手抱臂,非常不文雅地翘了个二郎腿,觉得相当不·开·心。虽说早已决定过一段时间就离开这座城市,但自己主动走和被迫走完全是两回事。
一遍遍地通过地图确定没有“追兵”后,她稍微松了口气。虽说她不觉得那位完全不像皇子的皇子会“恩将仇报”,但那家伙就是个麻烦源,她真是半分都不想沾。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非是霍加帝国,而是萨特联邦,哪怕现在所有国家结成了联盟,也不意味着一位皇子能在别的国家随意铺开势力进行搜索。
更别提这位皇子来这座城市也应该只是为了观看比赛,不可能会带太多人来。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她不小心破坏了“某些人”的计划,会不会在之后遭遇报复。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皇子在这里无法随意出手,“某些人”未必不是如此。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出了最快最正确的反应,后续结果如何,就只能看运气了。真到了最坏的的地步,哪怕不愿意,也只能启动“后备策略”了——虽说她完全不想走这条路。
想到此,凌晓低头看向手上的腕表。
上车时,她还是“钟晓灵”,眼下却已经变成了“熊晓雅”,她敢肯定老板那家伙是故意的,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说她是“熊孩子”、“凶丫头”。
不过,他送的“假身份”的确是派上了大用场。
出了这样的事,“钟晓灵”这个身份显然不可能再继续使用下去。这样看来,老板那家伙送“深红”的积分卡而非现金,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然而话又说回来,他对她到底是有怎样的信心啊?认为她一定会惹出什么事然后换身份?总觉得更不开心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如此,和蓝……林麒的通讯也只能断掉了。毕竟通讯号是以“钟晓灵”的身份办的,既然身份消失了,那么通讯号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打通。当时互加好友时,是她先报出自己的通讯号,他加了,然后她随手反加并设定好姓名,压根没仔细看他的通讯号,更别提记住了。
而且,就算记得……她该如何解释她换了个新身份?眼下已经够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说不定会间接把麻烦引到他身上。那家伙的身份似乎也很有些猫腻,到时候如若真弄出什么大问题,可就相当不妙了。
如此想着的凌晓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再次确定了列车上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后,微微阖上双眸养神。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换掉身份卡并且没有和林麒再次联络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帮了她一把。
却不是在这方面,而是另外一方面。
这个姑且不提,在她以非同一般的速度离开后,的确好几拨寻找她的人都直接扑了个空。
而其中最快得到消息的就是莱德尔一行人——
“离开了?”
“是的,殿下。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收拾一空,并没有多余的痕迹,应该是她自己离开的。”
“……”
“并且,‘钟晓灵’这个身份,也被注销了。”
“注销?”
“嗯,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另换了个身份。只是……”
“雷欧,你有话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就调查所得,她一直在一间咖啡店打工。伪造身份芯片固然能在黑市买到,但价格不菲,远不是一个普通服务员所能承担的。之后我又对咖啡店进行了后续调查,然而,有关于它的一切资料都被抹去了。再之后,我得到了警告——绝不可再追查下去的‘警告’。”
“那就算了吧。”
“可是……”
“我最初的目的就是不希望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被伤害,如果事实真想你所说的这样,那么她无疑是很安全的。所以,可以停止了。既然已经得到了‘警告’,再调查下去也是没好处的,对吧?”
“……我明白了。”雷欧深吸了口气,点头称是,“眼下我们的确应该把目标放在国内,查出究竟是谁想趁此机会伤害您。无论是谁,我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莱德尔注视着跪在面前的青年,轻声问:“然后呢?”就算真的抓到并处理掉这个人,真的不会有下一个人吗?
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回。说到底,原因也只有那几个。就算查出来又怎样,就像父亲说的,只要他还是帝国的第一继承人,这种事就永远也无可避免。他的身份也决定他退无可退,更别提,退了的结果也许只会更加糟糕。
但是……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事。
“殿下?”雷欧疑惑地抬起头。
莱德尔在短暂的失神后,摇了摇头:“……不,没什么,雷欧,一切就拜托你了。”
“是!”
“对了,雷欧。”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不用那么严肃,过来下。”端坐于主位上的少年摆了摆手,随即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画板,“其实呢,我那天不是去顶楼餐厅吃饭吗?在那里看到了不少种花,却不认识,所以回来后就画下来了。我记得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认识吧?”
青年站起身,走到少年身边,一一地指着画板上的鲜花辨认说:“这是七色铃,这是半夏,这是三月鸣,这是……”
他每说一次,少年都认真地重复一次,很认真地学习着。
在确认无误后,这位皇子殿下还心情很好地拜托自己的护卫官买一本有关于花草的入门书,似乎对此提起了相当程度的兴趣。然而,在青年离开后,他的目光却再也没看其他的花朵一眼,而是落到了一朵名叫“破晓”的花上。
他的确在顶楼餐厅见过这种话,不过当时并未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被救时……
“阿嚏!”
才刚打了个盹儿睁开眼,凌晓就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稍微感受了下|身体状态,觉得自己并不像要感冒,那大概就是被人念了。
不过,出了之前的事,不被人念反倒不正常。
而此时,车窗外的天色已然全黑了。
车中的灯光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乘客依旧稀少,故而她的旁边没有坐人。
凌晓侧头看着窗子,其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虽说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但她已经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张脸。
看了片刻后,她伸出手抓住脖上的吊坠,将它塞回衣服中。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朵被以特殊方式保存在白色晶体中的破晓花,却并非怒放之花,而是含苞待放的花|蕾。
虽说她并不像原主那样喜欢这种花,或者说她对于花压根没什么概念,但既然是从某人那里收到的礼物,她就姑且戴着吧。
所以说,能从屋子里随便找出这种东西的某个老男人,也是蛮拼的。
暗自发出这般感慨的凌晓并不知道,此时有人因为她之前的某个举动——炸毛了。
这个炸毛的人就是林麒。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且说他离开这座城市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埃里克联邦的首都——帕萨克尔。他先去看望了下因为被爷爷和父亲的打斗余波“擦到”而不幸卧床的小伙伴红毛,也就是程睿,并对他表示了深刻的同情……他没笑,真的!
紧接着,他见到了因为临时有事来拜访自家父亲的一位青年。
虽说是青年,但来人实际上只有十九岁,只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观点,十八岁就算成年,所以称其为“青年”也没什么不对。
虽说是依照父亲的吩咐招待对方,林麒也看来淡定无比,但其中心中还有一丝窃喜。原因很简单——他是这位拜访者的粉。
当然,是隐藏较深的那种。
这位年仅十九岁的拜访者就读的正是林麒一直向往的星盟军校,并且,从入校起,一直占据着第一名的宝座。虽还没有毕业,却完全已经可以说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少军团都对他十分关注,之所以没有伸出橄榄枝,是因为知道他在毕业后一定会进|入父亲所在的军团。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做——
凌佑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