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利用地形之便沿途布下了不少陷阱,事实上这也多亏了这里是一片废墟,虽然奔跑起来会更吃力,但起码比平地要更好设伏。当然,这过程中某系统君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毕竟布置陷阱是个精细活,稍有不甚就会出现纰漏,而她显然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进行计算。
这种时候,就必须靠他了。
在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凌晓停下了动作,暂且休息稍有些疲累的身体。储蓄精力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事情。身后跟着一条讨人厌的尾巴,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心来。她虽说平时也拉仇恨,但很有分寸,不至于弄出什么深仇大怨。更别提,这里的一切景象都被监控——在这种情况下能满含恶意来追她的人,要么恨她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要么,就是和她一样知道连接中断了。
前者不是好事。
后者更加不是好事。
所以她必须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她心中才一如此盘算,就通过凌泉展开的战斗视图看到了一个人冲入了“可感知范围”。这一下之下,她十分惊讶。
首先,这个点是绿的。
这就代表这个人不仅对她没恶意,反而充满了“好意”。
可是她分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不对劲啊。
其次,这个人……她认识。
虽算不上熟悉,但怎么着也是同年级生,还住在同一间宿舍楼中,怎么也不算陌生。
他叫沈晨。
之所以能记住他的名字,是因为他也是指挥系的学生,并且,在入校测试中,他拿到了战略指挥系的第二名。可惜,他的身体素质大约真的不太好,所以综合排名稍低,她隐约记得是十到十五之间,不记得具体是哪个数字了。
说起来……
凌晓又想起,程睿开始还对这家伙蛮感兴趣的,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想和他们这群人有过多接触,总是独来独往,所以他们也就没做拿热脸贴冷臀的事情。再之后的三个月间,这个名叫沈晨的家伙越加低调,也不知道是对学业不上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起来乏善可陈。此消彼长之下,他的综合排名也是越来越低。
典型的“流星”型人物,一闪即逝。
她原以为他们是不会有交集的,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不仅错,还错的离谱?
凌晓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迟疑之下,她停下了脚步,打算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综合排名不会造假,沈晨不太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再加上,就算真的遇到危险,她也还是有“杀手锏”的。
如此想着的凌晓索性站在了一座废墟山上,俯视着下方。这颗星球的环境很差,白天时天空总是灰扑扑的,而一到夜晚,月光也总是被乌云掩蔽住,吝惜于任何一丝光明。
好在,她的视力如今真的很好,所以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黑夜中的景象。
就这样默默地等待了一阵子后,一个身形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如同沈晨平时给人的感觉一样。事实上,他但凡稍微耀眼一点,也不太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不少人遗忘。
不,不对,这个人……
凌晓皱起眉头。
她曾经看过不少次沈晨的身影——倒不是因为多在意他,而是因为他的姓氏和名字与原主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有关系,所以自然而然就关注了下——所以她清楚地记得这人走路时的样子。他的腰肢总是习惯性地微微弓起,好像正被什么重担压迫着似的。而此刻出现的这个“沈晨”,脊梁挺直,周身的气势也凛冽了不少,甚至于……
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让她感觉很不好。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沈晨”却也发现了她的存在,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微垂着头,不动不说话。
一阵夜风拂过。
吹起两人的衣摆。
站在废墟山顶|端的凌晓与站在平地上的少年遥遥相对。
整个场面静止地宛若一幅画卷。
然而,注定了的,它不可能永久静止。
最先开口的人是凌晓,她不缺乏耐心,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在任何一人的身上消耗自己的耐心。起码此刻,她是不愿意的。
她很是直接地问:“为什么跟着我?”
这是不容辩解的事实,更让她暗自心惊的是,他看起来很整洁,似乎完全没遭遇到陷阱。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避过了全部陷阱。
这句话后,又是一阵沉默。
蓦地,站在原地的少年发出了一声轻笑:“你猜?”
凌晓眯起眼眸,很显然,她没什么心情和对方玩什么“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戏,于是抬起手就从身边的废墟抓起了一块一米长宽的墙面残片,掂了掂后,冷笑着反问:“那你猜我会不会把它砸下去呢?”
话音刚落,那少年骤然大笑出声。
他一边笑一边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坏啊。”
与此同时,他抬起了头。
凌晓的呼吸一窒,她之所以会关注沈晨,还有个不足与外人道的原因就是,他也是双黑——这话是不能明着说的。因为最初的龙国遗民似乎就极其看不惯发色眸色奇奇怪怪的人,还引发出过一些有些类似于“种族歧视”的“公案”。
但是,这个“沈晨”,他的左眼是红色的。
殷红如血的色泽。
他的左眼。
他的眼神。
他的表情。
他的语调。
以及那如同两条毒蛇般绞缠在一起的好意与恶意……
她想,她已经认出这家伙了。
凌晓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可否认,这家伙的确给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如若可以,她是完全不想看到他。但同时,又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下来”的轻松感。
毕竟,像这种阴险的毒蛇,藏起来时可比冒出来时要更为可怕。
“看来,你已经认出我了。”“沈晨”……或者说变|态笑了,笑得很是开心,“果然我们是天造地设的家人。”
凌晓有点想吐槽他的语文水平,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而说了另一件她很在意的事:“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混进学校来了。”
可是,很奇怪。
战斗视图中显示的人还是沈晨没错。
这个精神力也的确是沈晨的,和变|态的完全不同。
一个人怎么可能存在两个精神力呢?像她,哪怕有凌泉作弊,也不可能长时间改变精神力。
更别提,变|态和“沈晨”怎么看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外貌身材声音等等方面,没有一点是类似的。
大分|身术?
……不可能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算是吧。”变|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语调愉悦地反问,“晓晓,开心吗?”
凌晓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你死了我会更开心。”
“还真是狠心。”
虽然嘴上说着这种抱怨的话,变|态看起来反而更加愉悦了,并且……抬步朝凌晓所在的位置走去——
“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的话想对我说吗?”
“比如说?眼下的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凌晓不动声色地抽出匕首暗扣在手中,一边暗自蓄势一边语调平稳地问道。
“开心吗?送你的这份大礼。不过我更加好奇的,”变|态一脚踏上凌晓所在的废墟山,语含深意地问,“为什么你会察觉到这件事呢?”
“想知道吗?”
“想。”
“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变|态轻笑出声:“还是这么不乖。不过没关系,等我抓住你,再好好地问你。”虽说猎物适当的挣扎会让游戏变得更为有趣,但只要一想到亲爱的妹妹有秘密隐瞒着自己,实在是让人不高兴。
凌晓冷笑了起来:“抓住我?下辈子也别想!”上次的屈辱尝试一次就够了,谁愿意尝试第二次啊!
话音刚落,她借着地形之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径直朝他俯冲而去!
一击之下,她心中大定。
就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哪怕他此刻能以这样的状态出现,也付出了某种“代价”。现在的他的实力,比最初刚认识的时候,差了不少。
就好像是……
被身体拖累了一样。
凌晓心中一动,隐约想到了些什么。
但即便如此,变|态的表情和应对的动作却很从容,并且一直在嘴贱,说着诸如“爪子比之前利了不少”的废话。
凌晓权当没听到,反正只要弄死这家伙,猪舌头就是她的了!
仿若发觉到了她的念头,变|态突然冲她笑了一下。就在凌晓浑身恶寒之时,他突然从衣袋中拿出了一只炸|弹外形的事物。凌晓连忙抽身后退,虽说她不觉得他会真的拉自己同归于尽,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变|态看着她的动作,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炸|弹,一边轻笑着说:“别怕,这是假的。”
凌晓站在原地,盯着他不动。
“真的。”变|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将它远远地朝后丢去,而后摊手,“看吧,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又从衣袋中拿出了一只同样的物体,一边上下掂着,一边笑着问,“你猜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凌晓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想用这个威胁我,那就找错人了。”和他一起死很恶心,但被他抓住更恶心,权衡之下,她倒宁愿他引爆,反正千钧一发之际她还有杀手锏,怕个鬼。
“你好像很生我的气,”变|态露出困扰的表情,随即问,“这样可不好。怎样才能消气呢?”
“我不都说了?”凌晓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你想我死?”
凌晓没有回答,但心中的答案是——要么死,要么滚,反正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明白了。”他说话间,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在凌晓警惕的目光中,他突然抬起左手的手腕,而后——右手狠狠地斩落了下去。
鲜血飙出。
凌晓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居然……
真的割|腕了。
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松开手中的匕首,任由它“叮”的一声捶地,问她:“开心吗?”
凌晓拧起眉头,这家伙蛇精病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晓晓,你很久没有喊过我哥哥了。看在我这么满足你心愿的份上,喊一声如何?等下,”他突然又皱起眉头,“你一直这样喊那个假货的吧?不想和他有一样的称呼呢。”
凌晓简直快笑出来了,这家伙到底想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可就在此时,面前的人却说出了让她浑身一寒的话来——
“喊我衡哥如何?”
凌晓怔住:“……衡?”
“没错,权衡的衡,平衡的衡。”
他……
姓“苏”。
名“衡”。
苏衡!
苏衡???
凌晓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骗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