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紧锣密鼓调军南下时,毕自肃已率军抵达扬州。
盐商有异动的消息,紧急送达他手上,但他并没有加速南下,因为如今是漕运旺季,运河繁忙。
不过,由于卫队招募的原因,绝大部分漕丁、纤夫及家属皆与皇家同一阵线。
一些欲妨碍大军南下的无赖、恶霸,都被他们揭发,遭到毕自肃严惩。
大军南下因此畅通无阻,比正常还稍快些。
一路过徐州和淮安都很正常,到了扬州境内,毕自肃发现一丝异样,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扬州盐商本要搞事,对应天巡抚标营,自然会有抵触。
可大军到达杨州城外,看到码头空无一人,城门关闭,城墙上刀枪林立,毕自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很显然,扬州官员已与盐商勾结,公然与朝廷对抗,欲迫使朝廷放弃整顿盐政。
扬州异变,做为应天巡抚,毕自严有平叛之责。
他下令漕船靠岸,三千卫队下船整军,亲自带亲卫来到水门前,让人上前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应天巡抚毕大人到,即刻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城墙上明显没高级军官在,听说是巡抚大人到,即刻喧哗起来,军士们神色也有些慌乱。
不过,没多久,城墙上安静下来。
一个把总模样的军官,躲在人群中高喊道:“毕大人,我等奉令关闭水门,无令不得开门。还请巡抚大人与上官交涉,别难为小的们!”
“请巡抚大人,别为难小的们!”
城墙上守军齐呼,显然事先进行过演练。
喊话的亲卫接着高喊:“你们要明白,胆敢违抗巡抚大人之命,将被视为叛军,要诛九族的!”
一听要被诛九族,城墙上的守军顿时乱成一团,有人甚至要逃下城墙。
“擅离者斩!”
一声怒吼,伴随着就是几声惨叫,乱糟糟的守军赶紧跑回城垛前,手握刀枪,战战兢兢地瞧着下方。
“无能小辈,躲在人后算什么英雄?有种站出来,让大爷瞧瞧!”喊话的亲卫大声嘲讽。
城墙上的军官厉喝:“射箭!”
却没军士真敢拉弓射箭,毕竟站在城墙上是一回事,真正引弓射箭又是另一回事。
那军官急道:“射箭者赏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话音刚落没多久,便有几个面目狰狞的军士,举弓瞄准喊话的亲卫。
“回来!”
毕自肃喊回亲卫,调转马头返回码头,他只是来证实一下,扬州是否真叛了。
正要派斥候去瓜州渡打探情况,却见数十骑飞奔而来,瞧装束应该是自己人,于是带人迎过去。
一到近前,毕自肃大惊道:“总督大人,茅大人,你们怎么还在扬州?”
来人是云贵川三省总督朱燮元,和上书房总参谋部副部长茅元仪,他们比毕自肃早走十日,押运军械、饷银去重庆。
“一言难尽。”
朱燮元苦笑一声,下马与毕自肃见完礼,便开始介绍为何滞留于此。
与毕自肃运兵不同,朱燮元一行,除了京营淘汰下来的六万多兵丁装备外,还要运五千卫队、两万白杆军装备及三百万两银子。
一路行船谨慎,船速自然要慢上许多。
昨日中午方到瓜州渡,却没见到应等候于此的操江水师,他们承担长江上的运务。
不但如此,长江来往的船只也稀稀疏疏,并且都沿南岸走,仿佛北岸有瘟疫似的。
因为昨日派人进扬州联络的人没返回,今日朱燮元亲自带人前来扬州,正好与毕自肃相遇。
知道他们并未得到盐商异动的通报,除了机密外,毕自肃简单介绍下情况,随即问道:“李凤翔公公没与你们联络吗?”
“没有。”朱燮元回道。
毕自肃望向茅元仪,有些惊讶。
茅元仪苦笑道:“毕大人,盐商异动与我们无关,李公公自然不会与我们联络。”
“如此说来,操江水师有变。”朱燮元一点即透,叹息道,“止生,我等恐怕难以成行,要留在南直隶过年了。”
平叛不是一日两日可成功的,他的判断也没错。
茅元仪却笑道:“总督大人不必悲观,只要情报通达,能做到擒贼先擒王,盐商异动不日可平。”
“可联络不上李公公,我们两眼抹黑啊?”毕自肃叹苦道。
此行以孙传庭为主,他为辅,所以他没有李凤翔的联络方式。
茅元议宽慰道:“毕大人,李公公要么被困于扬州城,要么已经过江。得知你们到达,一定会与你联络的。”
“但愿吧。”
情况不明,毕自严还真不好蓦然行事,只能等候李凤翔前来联络。
下令就地扎营,并派人北上给孙传庭报信,随后请朱燮元和茅元仪进中军大帐,一边饮茶,一边商议对策。
“茅大人,运河漕丁、役夫对长江水道不熟,你们短时间内难以成行。以下官之见,不若以押运的装备武装漕丁,一则可替你们守住辎重,二则也能壮大官军声势。”
三人官职品级都是正二品,但茅元仪隶属上书房,实际官职却是最大,并且得乾圣重用。
毕自肃想让他们留下平叛,必须征求他的意见。
现实困难摆在这,朱燮元不会反对,与毕自肃一道望向茅元仪。
茅元仪思虑一番,也表示同意:“没操江水师,我们的确也走不了,留下平叛理所应当。不过,这得上奏给陛下。”
“那我等三人联名上奏吧。”
毕自肃提议,朱燮元和茅元仪同意。
吩咐书吏起草奏疏,他们三人继续商议平叛事宜。
“两位大人,扬州城内,盐商与官绅勾结,公然对抗朝廷,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局势异常严峻。”茅元仪要比其他两人大胆一些,“以本官之见,索性拿下扬州,以震慑江南。”
毕自肃心动,朱燮元要老成慎重些,道:“可我们兵力只有三千,攻下扬州或许不会有大问题,但要控制扬州却很困难,要保护盐路畅通则难上加难。”
凡是对卫队有所了解的,对卫队战力都不会怀疑。
朱燮元担心的是盐路。
盐商闹事,平叛的重中之重定是保证盐路畅通,要是做不到这点,恐怕只能向盐商妥协了。
茅元仪点头,又思索一会,道:“两位大人,要么这样好了。我等一边临时招募兵丁,一边等待李公公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