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城伯赵之龙府上。
南直隶一干重要人员欢聚一堂,庆祝长江水道断绝,扬州城门紧闭,应天巡抚毕自肃迟滞江北。
勋贵只缺魏国公徐弘基和诚意伯刘孔昭,文臣缺户部尚书郑三俊和刑部尚书熊明遇。
“诸位……”赵之龙正要开场白,却见下人匆匆前来禀报:“伯爷,魏国公来了。”
这个老狐狸怎么来了呢?
赵之龙心中狐疑,好不容易把徐文爵给拉下水,徐弘基就把他给关了,还把他的仆从全部杖杀,这不表明魏国公府不想掺这趟浑水吗?
江南勋贵、文臣、士绅及盐商大联合,没魏国公也成了事,但有他更能壮声势。
可一时摸不清魏国公心意,忻城伯赵之龙有些犹豫,生怕被他坏了事。
隆平侯张拱日建议道:“忻城伯,要不请他进来,听听他怎么说?”
“是啊,忻城伯,请进来听他说说吧。”
正堂中人皆纷纷响应,向勋贵新带头大哥忻城伯请求。
见众人意见一致,赵之龙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我等一起去迎魏国公。”
一番假心假意地寒暄,徐弘基被请到正堂,坐在左首第一位。
“公爷,前来敝府,不知有何请教?”赵之龙开口问。
对这个害人的笑面虎,魏国公徐弘基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可为了家族生存,却不得不虚与委蛇,冷声道:“忻城伯,你把我家文爵拉下水,本公还有选择吗?”
这是他与老管家商议的策略,先惩徐文爵,再装作被迫接受现实。
“嘿嘿。”赵之龙干笑两声,“公爷,勋贵就该同气连枝,这……怎么能说拉下水呢?”
“是啊,公爷,大家只有联合起来,才不会被乾圣欺负。”张拱日附和。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徐弘基一脸无奈地叹息道:“定国公一脉连根拔起,我徐氏一脉存亡皆在本公一念之间,不得不慎重啊。”
“公爷,要是事成,国公府份额加两倍。”
赵之龙许了大利,众盐商皆出声支持。
略一沉吟,徐弘基便同意:“既然如此,本公会知会公府家将,听忻城伯将令。”
“公爷,大局还是您来掌控为好。”赵之龙大惊,连忙推迟。
这混球,恨不得一脚踹开本公,却还假惺惺让权。
徐弘基心中暗骂,表面上却客气地摆摆手道:“忻城伯,此事一直是你在筹划,还是你继续掌控为好,本公就坐亨其成好了。”
对这事,其他人不好开口。
赵之龙颇有深意地瞧徐弘基一会,心里有些把握不住,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既然公爷信任,那赵某就当仁不让了。”
“不信任,本公也就不会上门了。”
赵之龙干笑两声,开始开场白:“诸位,扬州关门,长江水道断绝,是给朝廷一个讯号,我南直隶不是京城,不是他们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忻城伯说得不错,只要我南直隶人上下一心,朝廷自然会明白,南直隶不是那么容易动的。”张拱日大笑着附和。
“隆平侯说得对,朝廷是朝廷,南直隶是南直隶,乾圣他得分分清楚。”
“对,得让乾圣明白,南直隶不是他的南直隶,而是我南直隶人的南直隶。”
“他乾圣若还不死心,那明年的赋税一分都别想要。”
“要不是时间有点晚,断了漕运,教训教训他乾圣如何做人。”
……
与会众人纷纷开口,越说越离谱,哪还把朝廷把乾圣放在眼里。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心里耻笑一句,徐弘基咳嗽一声,待正堂内静下来,方开口道:“诸位,口舌之争就放到朝堂去做,我等要有实际行动,向朝廷向陛下表明决心。”
对魏国公一反常态的表态,赵之龙甚是惊讶,愣了片刻才点头道:“国公说得没错,扬州关门、长江断水道还不足以令朝廷顾忌,须再来点狠的。”
“忻城伯,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一位大盐商非常上道地开口。
赵之龙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诸位,要是盐价稍稍涨了点,百姓吃不起盐,地方官员是不是该上奏疏,请朝廷解决盐路问题啊?”
话音一落,正堂内顿时落针可闻,不一会却爆发出热烈掌声。
赵之龙的提议,显然说到大伙心坎里去了。
南直隶能与朝廷讨价还价的,无非是赋税、漕运和盐路。
夏赋已交,今年漕运也接近尾声,唯有盐路可做出动作。
一番热烈讨论,最终决定由盐商出银子,地方官员奏疏包在南京六部和苏松常士绅身上,勋贵们则开始整军,不是真要造反,但要给朝廷压力不是。
徐弘基回到府上,老管家即来书房,禀报道:“公爷,奏疏已送出。”
由于此前不愿同流合污,魏国公府被人监视,此次去忻城伯府,让人趁乱离开,绕道送奏疏去京城。
“老管家,那帮愚蠢家伙,要在盐路上做文章,你说朝廷会如何应对?”
老管家眯着眼,阴笑道:“公爷,乾圣做事,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他们自鸣得意,却不知已走向死路。”
“你是说,盐路不足以威胁乾圣?”
老管家摇头道:“公爷,盐路绝对是朝廷软肋。可正因为如此,乾圣定有事先安排,就如同处置长芦盐场一样。”
“如何说?”
魏国公府一向老管家在操心,徐弘基管现成的。
“抓大放小。”老管家短短四个字,点出乾圣的谋划。
徐弘基不禁倒吸口气,大盐商在算计朝廷软肋,却不知自己软肋已被朝廷拿捏在手。
大盐商仗着关系铁,向来欺压中小盐商,自己吃肉还嫌不够,要从人家锅里舀汤喝。
若有机会,中小盐商绝对会反戈一击。
呆愣半晌,徐弘基疑虑道:“可从乾圣对长芦盐场的处置看,盐业今后会由皇家完全掌控,中小盐商利益同样受损啊?”
“公爷,乾圣招募卫队,改运军为漕运公司,并钞关,就是要通吃运河之利,但漕运总督衙门为何不敢有动作?
“运军、漕丁、役夫及家属百万之众,皆站皇家一边,漕运总督衙门敢动,那只有死路一条。
“前有大盐商欺压,后有朝廷的屠刀,中小盐商没有选择,只能与皇家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