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豹等头目一死,两三百喽啰随即被包围,一些被顾老五暗中策反的被甄别出来,剩余喽啰被神臂弓射杀一空。
顾三麻子甚是感慨,要按他来策划火拼,绝对要死伤数百,方能将张海豹的人给剿杀干净。
可按江北大营的谋划,连一人都没伤,更别说死。
由此可见,圣明的陛下看重百姓性命不是谣传,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在顾三麻子清理门户时,沈柏溪在太湖沈家别院大发脾气,因为张溥那狗东西,花起银子来毫不手软,做事却一事无成。
就这短短的不到十天时间,他花掉三万两银子,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
沈柏溪岂能不愤怒,都差点指着他鼻子骂娘了。
苏松常缙绅们很沮丧,坐在那不吭声。
张溥脸色铁青,不是他不用心,可是形势逼人,哪怕只需将来支持,都没一人敢应允。
每当请人饮宴,吃喝一点都不落下,可一提起正事,人家就跟你打哈哈,装疯卖傻。
文官武将不敢应允,那些胥吏干脆直接拒绝,嘴里不说,心里正盼望着朝廷早点平叛,他们好走上仕途。
有仕途无望子弟的家族,跟胥吏们一个德性,没谁支持沈柏溪一伙。
可见,山东新政带来的影响,有多么深远。
乾圣大派官位,挥手间分化掉曾经铁板一块的缙绅,连势力强大的江东数府都不例外。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能怪他吗?
张溥轻咳一声,恳切道:“沈家主,只要形势逆转,他们不支持也会支持。”
沈柏溪扭着脸,冷哼一声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打破江北大营,乾圣都得低头,这些墙头草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见解释不通,张溥干脆闭口不说。
而沈柏溪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扫一眼在座众人,提醒道:“诸位,我苏松缙绅没有退路,唯有与乾圣干到底,方有可能善了。大家都给老夫打起精神,想办法共渡时艰。”
众多缙绅挺了挺身子,但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让沈柏溪想起陈世扬的好处,那个蠢货蠢是蠢了点,但至少能在这种时候响应自己。
只是招安了顾三麻子后,以为再也用不着那蠢货,这次议事就没让他来。
正堂里沉寂许久,方有人苦恼道:“沈家主,十八芝不肯全力以赴,我们也打不过乾圣啊。”
十八芝的消息刚传回来,他们愿意出力,但最多来一万人马,要价却是江北大营的五成物资,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沈柏溪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召集众人商议。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江东一带的官绅都离心离德,这是他冲张溥发火的原因。
为了给众人鼓气,他自信满满道:“诸位,朝廷严厉禁海的消息,老夫已派人送过去,相信得知这点,他们定会挟怒而来,江北大营必破无疑。”
又扫了众人一眼,他语气一转:“但我们也不能全寄托在十八芝身上,自己也点有所准备,不然定会被他们敲诈。”
“我们又如何准备?”还是那个缙绅问。
沈柏溪神色顿时一厉,咬牙道:“招募泼皮、山匪水寇甚至死囚为家丁,随十八芝一起攻打江北大营。”
众多缙绅眼睛一亮,可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沈家主,在大江南北,还有谁敢与盐丁争雄?泼皮敢,还是山匪水寇敢?听说,那些逃散的盐丁,都跑到湖广去了,山匪水寇会没听到消息?”
啪!
沈柏溪顿时暴怒,手掌在案几上用力一拍,吼道:“那你是想向乾圣低头,还是在家等死?你以为现在还有回头路可走吗?不知所谓的东西!”
那人低头不敢言。
沈柏溪重哼一声,望向张溥,问:“天如,你觉得如何?”
要是公然响应,到时追究起罪来,肯定逃脱不掉勾结匪徒之罪,张溥没这么傻,推脱道:“沈家主,学生联络人还可以,却不善谋。”
“你联络到什么人?说说看!”沈柏溪岂能看不出他心意,再次暴怒。
张溥有样学样,也低头不言。
啪!
沈柏溪又气恼地重拍案几,吼道:“每家至少招募两千壮丁,不然老夫就先灭了你们!”
沈家势大,还真有灭人满门的实力。
众缙绅皆惊惧不已,纷纷拱手称是。
“老夫会派人上门检查,要是发现用老弱滥竽充数,别怪老夫不客气!”
威胁完缙绅,沈柏溪锐利的目光盯牢张溥,沉声问道:“天如,你家呢?”
被这老毒蛇紧逼,张溥吓得脸色煞白,颤声回道:“沈家主,学生都要被赶出家门了,哪还说得上一句话啊?”
“哼,回去告诉你父亲,要是张家没两千家丁供驱使,老夫不介意拿你张家练练手。”
被逼到绝路上,张溥内心苦涩,可不得不应声答应。
沈柏溪现在连缙绅的底线都不顾,给人只有一种感觉,连身家性命都霍出去了。
瞧见这些怂货,沈柏溪心里就烦,想想自己也心累,好好银子不赚,干嘛领头与朝廷对干?
闷头赚钱不好吗?
他心有退意,想着是否先转移些家财和后人出去,一旦事败就逃往海外。
“老爷,好消息,好消息!”
听到沈管家兴奋的大喊声,大家目光都转向正堂外。
沈柏溪深呼吸口气,让自己纷乱的心境平复下来,语气平缓地问道:“什么好消息?”
表面上如此镇静,心里却急得不得了,想立马知道好消息。
“朝廷禁海了,朝廷真的禁海了!”
沈管家依然兴奋地喊叫,手里拿着一张邸报,快步跑进正堂。
禁海?
难道传闻是真的?
沈柏溪接连给自己两个问号,被打击得太惨,现在听到什么都怀疑三分。
沈管家跑到跟前,满脸堆笑,双手恭敬地将邸报递过去,禀道:“老爷,朝廷的邸报到了,不但严厉禁海,还要严惩与倭国贸易者。”
“真的!”
沈柏溪两眼刷地一亮,一把夺过沈管家手中邸报,匆忙看一遍,而后仰天大笑道:“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是啊,老爷。”沈管家恭喜道,“原以为前方无路,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