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现在是全国的焦点。
其繁华程度与肖正平在二十一世纪见过的深证当然有天壤之别,但是在这个年度,虽然四处都在搞建设,整个城市灰蒙蒙的,却像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一样,欣欣向荣、茁壮成长。
可以说各行各业顶尖的水平都在这里,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国内最先进的工业,很多国外的也能看到。
别的不说,单就衣服而言,各式各样的款式、各种各样的颜色、国产的、进口的、高端的、平价的,简直让小柳挑花了眼。
然而肖正平发现无论那些西装多高端还是多平价,几乎都是那种双排扣的。这种西装是为外国人健硕的身材设计的,穿在中国人身上有些囊垮。不管价钱多贵,肖正平总觉得像穿了件麻布袋一样。
接连逛了几个商场和商店,三个人一件衣服都没买,倒不是不愿意,而是肖正平不让买,说都不满意。
小柳还以为肖正平是不愿意花钱,“肖老板,正装都是这样,再便宜也得几十块。要不咱们去看别的衣服吧,不一定非得穿正装的。”
此话一出,商店里的服务员也开口了,“这位姑娘说得对,正装都不便宜,要想便宜,可以去小市场里面看看,不过那些地方一般都不卖正装。”
肖正平充耳不闻,只是拿眼睛在店面上扫视着。
忽然,他发现一家没写品牌的服装店,似乎里面只卖正装一样。
看见肖正平的眼睛紧盯着那家服装店不放,服务员笑开了,“那家?那家你更别想啦,人家是做定制的,一套衣服下来没有上百块人家根本不干。”
肖正平头也没回,“外国人开的?”
服务员笑道:“不是,中国人开的,不过去他那儿买衣服的差不多都是外国人。”
肖正平歪嘴一笑,就带头朝那服装店走过去。
店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女士正装坐在柜台里面,肖正平三人一进门她马上起身迎接。
一个戴眼镜的年纪稍大点的男人像外国电影里面一样穿着一件马甲、戴着袖套正在打扫挂在墙上的西装的灰尘。
女人很热情,问肖正平是不是要定做正装,男人则朝肖正平这边瞥了一眼,随后漫不经心地说这里只卖正装,想买其他衣服就去别的地方。
肖正平没当一回事,顺手拿了几件西服打量,可看来看去,这些西服都是那种低开领的双排扣款式——太老成了!
“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适合年轻人穿的正装?”一边挑选肖正平一边问道。
女人一愣,“年轻人?呃~我们这儿的款式都在这儿啦,你看看你说的是哪种?”
肖正平摇了摇头,“这些都太~~老啦,太土,我想要新式一点儿的,修身一点儿的。”
男人一听,来气啦,“你懂不懂,全深圳最新的款式都在我这儿,连香港那边都来找我订做,不懂的话就别乱说。”
肖正平笑了笑,“你这儿是订做嘛,既然是订做,那一切都得听顾客的,对吗?”
“没错!”男人傲慢地答道,“不过我们这儿价格不低,客人另提要求的话得多加钱,当然,还得留下五十块订金。”
肖正平当即掏出一叠钱,数出十五章拍在柜台上,“订金好说,不过得按我的要求做,不满意的话我可是要退钱的。”
男人愣住了,五十块钱订金不过是他随口一说,实际上一套衣服压二十块订金那些外国佬还要犹豫半天,他还从没见过像肖正平这样二话不说就掏钱的人,而且还是一套五十块订金。
女人赶忙将钱收下,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几位贵客里边坐,有什么要求坐下来说。”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换了脸色,“对对对,里面说,我先给各位量个尺寸。”
事情发展得太快,小柳和陈炎都有些发懵,一套衣服光是订金就要五十块,得是多有钱的人或者说多傻的人才会买这样的衣服?!
进去里屋之后,女人先是给三人一人泡了一杯茶,随后男人问肖正平有什么要求。
肖正平随手抓了件衣服穿在身上,指着身上的各个部位说着什么腰要瘦一点儿、领口别开太低等等。
最后喝完茶说完要求,肖正平就打算离开。
刚从里屋走出来,男人又追了出来,捏着肖正平给的订金笑道:“老板,这钱给多了,我刚才~~呵呵,刚才是胡乱说的,实际上二十块订金足够了。”
肖正平看了看那一百多块钱,又看了看陈炎和小柳,想了片刻后说道:“那就一人两套,总得有个换洗吧。嗯~~布料就按我要求的来,颜色有点儿区别就行啦。”
男人大喜,躬身将肖正平往门外引,边引边说道:“没问题没问题,老板,你选的料子不能手洗,这样,以后衣服脏了就送我这儿来,我免费给你打理。”
肖正平点点头,伸出手握着男人的手,晃了晃说道:“行!那咱就这样说定啦,以后再做衣服,我就找你。”
男人如蒙大恩,恭恭敬敬地一直把三人送到门口,“没问题没问题!慢走慢走!”
直到走出街口,陈炎才一把将肖正平拉住,“平子你疯了吧,一套衣服一两百?你知道咱的房租是多少吗?”
肖正平没好气道:“这会儿嫌贵啦,刚才在店里怎么不说?”
“我那不是~~”
“不是啥?行,咱俩身材也差不多了多少,你真不愿意就都归我。”
“呸,想得美,做给我的就是我的。”
肖正平冲小柳一笑,“我就说嘛,白来的衣服他还能不要!”
说罢又收住笑容,认真说道:“别看钱多,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白了这是咱们的工作装,穿上这套衣服是要干活儿的,咱们得让干的活儿值衣服的价钱才行。”
说着聊着,天色暗了下来,没了漫天的尘土,各色广告牌上的霓虹灯将街道打扮成另一番模样。
就像躲过了半天的光明一样,人们在黑暗的掩饰中宣泄着情绪,于是大喊大叫、于是开怀畅饮,同样的街道换了个时间,群魔乱舞!
几个人买了很多东西——粮油米面、纸笔书砚。
一人抱了一大堆,又找了家街边摊坐下来。
三人各自憧憬着未来,喝着吃着,直到大半夜。
第二天,三人正式开始跑手续,什么工商局、派出所、街道办,到了正式注册的时候,肖正平给泉山市邮电局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肖正平告诉刘局长,说本田这边要求先支付三套设备的尾款,不然日本总公司那边不放货,他说他跟本田再三还价,最终将数额定为尾款的百分之八十,折成人民币也就是大约五百万。
刘局长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说那就按照合同来,将款打给肖正平,再由肖正平转结给本田。
肖正平连声称好,又一再道谢,最后挂断电话。
其实事情这么顺利,肖正平是有准备的。
泉山市区的三套设备已经全部装完,需要的电话机也全部到位,目前剩余的工作只有两百部公用电话没装。按照合同的算法,这三套设备基本算是交付状态。
虽然合同里面没有约定尾款是一起打还是分期打,但是两千多万的项目现在要个五百万是完全合理的,对市里面来说也没什么压力,所以为了后续的换装工作能够顺利,刘局长没道理反对。
当然,市里面调用外汇需要走程序,期间耽误了两天,最后肖正平用五百万人民币完成了“诺夏通信有限公司”的注册。
没有礼炮、没有花篮、没有剪彩也没有仪式,肖正平真正踏入全国市场的一大步就这样悄然发生了。
当晚,肖正平把詹雄等人约了出来,拉着陈炎和小柳,找了家大饭馆摆了一大桌,就算是庆贺。
酒桌上,肖正平直言不讳,说自己这边已经开张,欧阳明华包括石兆年,想要过来随时欢迎。
第二天,肖正平又给本田通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深圳公司已经成立,以后货和帐都从深圳这边走。另外,他用泉山打过来的五百万又预定了一批交换机和电话机。
与此同时,肖正平开始着手下一步的工作——招人和培训。
他先是花钱在人才服务公司租了个摊位,上午,三人轮流去招人,下午,肖正平则给陈炎和小柳两人上课。
几天下来,人是一个没招到,上课却把陈炎越上越糊涂。
终于,这天陈炎忍不住,歪着脖子问道:“平子,你哪儿学的这些啊,又是制式又是接口的,还有这些个字母,我咋没见你学过呢?”
肖正平叹了口气,“娘的我蹲厕所看书的时候你看得着吗?我趴被窝里看书的时候你看得着吗?所以我老跟你说要学习要学习,没时间就挤时间学习,你看看,现在差距出来了吧!”
陈炎还不打算完,“可是我~~”
肖正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行啦,你有完没完,让你学了挣钱呢,你问这么多干嘛?总之我说的这些你记住就是了,又没让你学原理,就让你记住交换机是怎么一回事儿,免得给别人卖设备的时候出洋相,很难么?”
不等陈炎开口,小柳就抱怨起来,“难啊!太难啦!这些个名词听都没听过,你还让我记住?”
肖正平摇摇头,“那这样,这几本书你俩先看着,完了我每个周末测验你们一回,答对一个问题我奖一块钱。”
话音刚落,两人就像抢钱一样把肖正平手里的书给抢走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肖正平还是很头疼,显然一家公司不能靠这俩货撑起来,他得赶快招到人才行。
然而人才服务公司那边来的都是一些打零工的人,别说高学历了,就是完整说句普通话都难。
眼看一个礼拜租期就要过,肖正平干脆不续租——娘的大学生不找自己,那就自己找大学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