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秀叶大概这二十几年都没承受过如此大的压力,她手里捧着饭碗,碗里是喷香的米饭还有她心心念念只有家里才熏制得出来的老腊肉,然而此时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环视了一圈,大伯二伯、大妈二大妈等等,包括大哥,所有人都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
“哥,”最后实在承受不住,肖秀叶开口了,“你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吧!哪儿有名字一想就能出来的?”
“不是,刚才二伯都说了,五月二十三是好日子,只有五天不到了,咱得在这之前把名字想出来。咱家也就你文化水平高点儿,所以这个重任只能交给你。”
肖秀叶叹了口气,把端在手里的碗筷又放下来,“好!枝字辈,又得简单是吧。我想想~~枝~~枝~~知~~知行合一~~知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肖知一?”
肖坤国颇为不满,“啥就肖知一啦?简单简单是让名字简单,没让你想得这么简单。”
肖秀叶却兴奋起来,“大伯,怎么就简单啦?知行合一,是明朝思想家王守仁提出来的,所谓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知行合一、致良知,是一种对人的思想道德和实践行为高标准的要求。另外,道家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知一而知万物,寓意咱的小牛牛将来博学多识。最重要的,一就是一横,最简单。”
没等肖坤国反驳,肖坤水又开口了,“那也不是这个知啊,枝,树枝的枝,你这么一变,辈分不就乱了吗?”
“二伯,辈分也就是个说法,说法已经有了,你管它是啥写法呢!哥、嫂子,我也只能想到这儿啦,行不行你俩决定。”
戴雪梅扭头看了看肖正平,忽然一笑,“我觉得行,好听还不随大流。叶儿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两个字有这么多意思呢!”
肖正平紧跟着说:“那就这么定了,肖知一!”
之后,虽然肖坤国兄弟俩还有诸多微言,但肖正平两口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说着说着,这篇也就翻过去啦。
最后,一家子又说起装电话的事情,肖正平说既然自己做这门生意,给自己家装几部电话当然不用花钱,只不过后山两边都没有电话线,所以得等邮电局的人把线架过来再装。
听说大哥又在深圳开了公司,肖秀叶立马要求抽时间过去看看,顺便也看看处在改革最前线的深圳长啥样子。
肖正平说过几天陈炎就会过去,而自己则要在泉山留一段日子,秀叶想去的话可以跟陈炎一起去。
吃完饭,肖正平兄妹俩便开始收拾碗筷,一边聊着天一家子又聊起肖正文,肖正平表示这两天去给队里换电话,到时候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换电话很简单,电话线是现成的,即便以后更换电话线,也不影响现在把电话装上。
第二天,肖正平委托大伯二伯准备酒席,他和陈炎则开着车去到村部。
应该是之前县里做过宣传,当肖正平和陈炎拿着电话出现在村部时,邹树生不但不惊讶,反而还露出一副期待已久的样子,“我就说你小子不能把自个儿村给忘了,咋样?装这么一部电话多少钱?”
肖正平笑道:“我都亲自出马啦,哪儿能还要钱呢?”
说罢,两人便拿来工具,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儿。
一个小时过后,电话换好,肖正平接通邮电局,调了调制式,分配完号码,活儿就算干完。
换完电话,邹树生便拉着两人说起话来。
他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新式电话一边感叹道:“你们俩现在真是折腾得越来越有样子啦哈。真是想不到啊,当年两个最不成器的臭小子,现在成咱全村最有出息的人啦。”
陈炎腆着脸笑道:“叔,要不你发个广播夸奖夸奖我俩?要是再能戴朵大红花,各个队敲锣打鼓走上一圈就更好啦。”
邹树生没好气地训道:“美的你!你还以为跟当年万元户一样呢!”
肖正平这时问道:“叔,菌子大棚想得咋样啦?我咋听我姐说村里还不大情愿干呢?”
邹树生叹了口气,“唉~~还不是曹元奎,盖大棚村里肯定要贴一笔钱,曹元奎硬是不干!”
陈炎一听这话,顿时跳起脚来,“凭啥!他要盖砖窑就啥都行,搞点儿别的就啥都不行!咋的,他拿自己当太上皇啦?!”
邹树生摇了摇头,“也不是他非得咋样,主要是砖窑那事儿把他弄怕啦!现在几个账都还扯不清呢!”
“越是这样村里就越得快点儿干起来呀,手里有了钱,啥账都扯得清。”肖正平有些着急道。
“唉,曹元奎现在就是啥都不想干,就想着干满年份拿点儿钱养老。”
“那叔,我上回跟你说那事儿呢?他不想干就别让他干了呗,还能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想让他下台,那也得是乡里说了算。行了,平子,不说这事儿啦。听说你在深圳开了家公司,都干些啥呀?”
就这样,两人又陪着邹树生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回了家。
隔天,两人又来到鹿场,把鹿场的电话也给换了。
之后,肖正平把鹿场和菌子大棚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召集起来开了次会,问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总体来说,鹿场、酒坊还有菌子大棚一切顺利,虽然还没有彻底扭亏为盈,但各个项目都在稳定地进钱之中,并且鹿场和菌子大棚的收益已经显现出明显的上涨态势。
另外,陈爱民告诉肖正平,林场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土地,初步估算五百亩。
还有吴丽红这边,她跟王鹏始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县城现在处在高速发展的阶段,各行各业爆发出来的需求使得那些工厂弊端得以短暂地隐藏,自然这些工厂也就不会让出自己的地方。
肖正平不由得想到在历史书上曾经看到过的,关于这段时间国家过于激进的投资,最终导致九十年代初期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
肖正平让吴丽红和王鹏不用自责,县城本来就小,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也难怪。况且高远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不出意外的话,罐头厂应该能到手。
之后肖正平又说起深圳公司的事儿,说有时间的话,可以带他们去深圳看看。
开完会,肖正平给现场的人发了邀请,请他们去喝牛牛的满月酒,说是不收礼金,就是凑个人数热闹热闹。
几个人自然是欣然答应。
很快,到了摆酒的日子,两口子给牛牛换了身新衣服便开始出门迎客。
因为有些仓促,肖正平又不想太麻烦,这次摆满月酒没有通知太多人,就是身边的一些亲人还有村里的乡亲以及鹿场酒坊的人。
肖正平事先有过说明,一律不收礼金,就是大家伙儿凑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当然,最终的结果也非常符合肖正平的期望。
就在肖正平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时,忽然村里的广播响起,没来吃酒席的曹元奎在广播里让肖正平去接电话,说是泉山罐头厂打来的。
肖正平一愣,马上意识到高远那边有动静啦,于是把牛牛交给戴雪梅,然后蹬上那辆布满灰尘的二八大杠就出发啦。
来到村部,肖正平按照曹元奎留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果然那边等着的就是高远。
高远很兴奋,听得出来也很高兴,“肖老板,我当上厂长啦!”他在电话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