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一云子睁开双眼,目含精光看向易震武道:“还需得去到那位夫人的住所瞧一瞧。”
易震武自然是连连点头,更是主动地走在前方恭敬无比地为一云子引路。
一云子脚下的速度并没有多快,但却始终紧紧地跟在了脚步急躁的易震武身后,且行走之间轻重缓急更是隐隐透出一股韵律之感。
最终,一行人便停留在了兰苑的门口。
一云子微一抬眼,院中情形便落入了眼中。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腰间的囊袋中取出来一沓明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各色符文。
大步向前,一云子啪啪几声便将几张符纸贴在了院门的不同位置。明明没有见一云子做什么特殊处理,符纸沾门的一瞬间却像是有了灵魂一样稳稳地贴在了门上。
做完了这一切后,一云子微微后退,双目紧闭嘴里又开始念叨。
随着一云子动作,几息后一股微风吹过。原本贴在门上的符纸慢慢地开始冒着黑烟,最后“砰”地一声燃烧了起来。除了符纸燃烧后本身余留的味道,更是传出了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肉味道,令人直欲作呕。
在场众人,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云子额头已经冒出了一些汗珠,他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旁的易震武一看一云子这动作就有些着急了。
这个大师看着就是个有真本事的,连他都开始摇头了,这件事情真的能顺利解决吗?
心中焦急,易震武立刻问道:“大师,这个院子里面是有什么棘手的东西吗?”
一云子一副超然事外的表情,看向易震武的眼神不悲不喜,却平白让人感受到了其间的一丝悲悯之意,他缓缓道:“说是东西也不对,这里面藏着的乃是两道极为沉重的怨念。”
“怨念?”没有听见鬼怪之类的东西,易震武稍稍的放了心。
“是的,”一云子轻轻摇了摇头,“其中一道怨念在诉说自己本该相夫教子,幸福一生,老年安然去世;另一道怨念在说自己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平安长大,最后顺利登上天子堂,可惜还没来得及见到第一缕阳光,便被害得夭折。”
一云子这一番话好似鞭炮声在易震武耳边砰然炸开,不断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他脚下一软,后退几步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易怜秋赶忙上前用力托住了易震武往下摔落的身子,脸上难得的透露出来对于易震武的担心。
“父亲,你可要小心一点儿,如今府中就靠您主持大局了。”
易震武愣愣地看向出言关心自己的易怜秋,对方眉头微蹙,两只细弱的手臂正紧紧地搀扶着自己的手臂,他挪开了眼神低声道:“无事,无事。”
听了易震武回答,易怜秋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转身看向了一云子,认真询问:“请问大师,这两道怨念可有法子化解?近日府中姨娘可被这两道怨念折磨的不安宁。”
“大小姐,老道一早便说过了,万事有因果。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平白无故出现,总归是事出有因的,”一云子对着易怜秋轻轻点头,声音淡然,“此事,同样如此。”
“因果……事出有因……”易震武下意识地看向了易怜秋的脸庞,想起了那张已经在自己脑海中许久没有出现的面容。
和邱娉柔的种种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顿时淹没了易震武的所有情绪。
邱娉柔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人,她就像是春日的暖阳、夏日的凉茶、秋日的微风、冬日的火炉一般,总是淡淡的呆在自己的身边不争不抢,嘴角始终含着一抹微微的笑意看着自己,也看着所有的人。
他们从二月的江南打马走过,马蹄嘀嗒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了她的嫣然一笑;他们也曾自风沙肆虐的边境路过,漫天的飞沙也没有掩盖住她眼中炽热的情意。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改变了?
对方嘴角的微笑依旧,却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对方依旧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性子,面对自己却开始像万年寒冰一样,冷硬冻人……
对了,好像是从自己带回了沈氏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彻底改变了。
那日她才诞下易怜秋没多久,还在卧床休养。手中逗弄着小小的易怜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而自己却带着有了身孕的沈氏前去看她,看见沈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对方的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越来越多和邱娉柔的记忆笼罩了易震武,心尖微微颤动,让他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猛地一睁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将易怜秋搀住自己的手拂开,几步上前便踹开了沈氏的房门。
“啊!”
巨大的声音让沈氏立刻尖叫出声,阳光照进房间,她正缩在床上,被子紧紧地裹住了她的身体。
许久没有听见奇怪的动静,沈氏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向了门口。
易震武背对着阳光,高大的声音显出几分威严之感,却始终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沈氏陡然一喜,立刻就丢下了被子下了床,光着脚就冲着易震武跑去,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腰,脑袋也深深地埋进了对方的胸口。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沈氏声音一如既往地魅人娇柔:“老爷!老爷您可算来了。这几日,老爷您都没有来陪我,可把我给吓坏了。”
易震武面色难看,缓缓地伸手将对方圈住自己腰间的手掰开,紧紧看着对方双眼道:“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还能够吓到你?”
易震武的动作让沈氏面色大变,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那些想要说出来的话都卡在了喉间。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稍稍抬头,终于看见了易震武背后还跟着一连串的人。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的易怜秋,和仙风道骨的一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