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荣珏病好了,自从在百花宴上见过紫雪阁的新任花魁茗烟后,他就对人家念念不忘,能出府后,他天天都去紫雪阁,每次都指名要茗烟相陪,大概一个礼拜前,他去楼里找茗烟时,不料茗烟在陪另一位客人,他喝了几杯闷酒,酒劲上头,一股子火气没处撒,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楼上,当时茗烟正在给那位客人弹琴,他一脚踹开房门,把茗烟吓了一跳,他冲上去就照那人脸上打过去一拳,没想到对方有些拳脚功夫,反手便将他制服了。
他胳膊被拧得生疼,也醒过几分酒劲,旋即亮出自己的身份,气急败坏地骂对方不长眼,对方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认出那是宫里的令牌,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也不嚷嚷了。对方放开他后,让茗烟先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两人后,对方理了理衣裳重新在凳子上坐下,说他是皇上跟前服侍的,也没说具体身份,他见对方生得白净细气,说话也细气,自然而然地想到对方的身份是太监,看样子很年轻,比他大不了几岁,应该是某个总管公公手下的小太监,对方说是他师父让他出来的,之前他师父受过荣大人的恩惠所以才让他来提个醒,丹阳郡守渎职一案牵涉到了荣尚书,皇上也有了几分疑心。
荣珏问他师父是谁,对方没有直说,只用话暗示是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人,他立刻想到了德公公,心想应该是他父亲之前帮过德公公什么忙吧。对方说皇上一旦起了疑心就会追查到底,而且皇上最恨官吏贪污腐败,一旦查出来点什么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轻则下狱重则处死,这丹阳郡守又是他父亲举荐的,只会更加深皇上的怀疑,到时候亡羊补牢,为时晚矣,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补救。荣珏本就听得胆战心惊,连忙向对方询问补救之法。
“公子同宁阳侯世子交好,若是能得到宁阳侯的支持,荣大人的官位何愁不保,公子一家的荣华富贵何愁不保。”
“世子虽同我交好,他在他父亲跟前也说不上话,就算告诉世子,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再说出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公子难道不知舐犊情深,若是世子跟公子您,跟荣家绑在一块,难道侯爷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出事吗?”
“这,怎么绑在一块?”
“譬如说世子有什么把柄在公子您手上。”
“他又没杀人放火,能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上!”
“没有那就让他有,只要这把柄捏在公子手上,还怕侯府坐视不管吗。”
接下来,对方将如何制造把柄详尽地告诉了荣珏,又给了他一包药粉,给他交代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回到府里后,荣珏想将这件事告诉他父亲,但对方嘱咐过他,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以免走漏风声,而且对方还知道他前些日子被禁足的缘故,又提了提他那位庶兄,他虽是嫡子,但长幼有序,将来这家业谁说了算还不一定,若是他能趁此机会立功,事成之后他父亲肯定会更加看重他,他还能借此掌控侯府这层关系,他那位庶兄绝对越不过他去,这些话正说到了荣珏的心坎上,他这位庶兄比他先考取功名,他父亲也很看重,因为上次狩猎大会的事,他父亲又对他心生不满,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立功,绝对不能让这家业落到他那位庶兄手上。
打定主意后,荣珏按照对方的计划等到除夕宫宴,趁众人看烟花时,他端来两杯酒,一杯酒里加了药粉,他将那杯递给了赵策,说了些高兴的话举杯对饮,赵策喝下酒后,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单独说,赵策也没疑心,跟着他悄悄离开了人群,走了一会儿后,药效发作,然后就被他带到了落花亭。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把人带到亭子里后,只要咳嗽一声,就会有一名宫女过来,他只要再把赵策弄醒,装作一不小心撞破这出“世子调戏宫女”的戏码,这样赵策的把柄就在他手上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给他安排的人竟然是他之前的老相好!
还有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对方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转头就把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夜灵犀也有些疑惑,上一世这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难道是被别的什么人撞破了,还是说,这小宫女发现自己又一次上当受骗,悲愤交加之下嚷嚷了出来,不过以荣珏那张嘴让这余情未了的小宫女配合他演这出戏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者,又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苏时看了看远处夜空中绽开的烟花,道:“公主,还是先把世子叫醒,出来久了,会有人找过来的。”
“我来。”宴斐两步跨到迷迷糊糊的赵策旁边,撸起袖子像是要揍上两拳,苏时忙拦住了他,夜灵犀就地取材,挖了两把雪全糊在赵策晕乎乎的脸上,冰凉刺骨,赵策冷得一哆嗦,很快便清醒过来,醒来第一句话就嚷嚷了出来,夜灵犀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下一刻她肉乎乎的掌心就被另一只手拿开了,宴斐若无其事地侧过脸看了一眼亭子外面清亮的水波。
见宴斐苏时两人和夜灵犀在一块,赵策又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要嚷嚷,被夜灵犀嘘了一声,声音就吞回肚子里了。
“你先回去吧,本公主已经记住你的名字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当差,等你放出宫时来找一下我。”夜灵犀对那名宫女道。
宫女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你把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画出来,本公主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夜灵犀对荣珏道。
赵策听得一头雾水,刚开口问了一个字就被夜灵犀嘘了一声。
“公主,我不太会画。”荣珏有些讪讪道。
夜灵犀道:“那就跟我回去,指指是哪个人。”
荣珏为难地支吾起来,夜灵犀又轻飘飘地说了句要告诉她父皇。然后,一行五人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