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若拿着枯木疙瘩摩挲良久,终于露出一缕浅浅微笑,其时双目芳华妍涟照月如钩,樱唇秋水流波含露似盈,把旁边一干武者看得目眩神迷。
(看似枯木,其实弥坚,其纹似脉,其腻胜血,元气如缕,袅袅不绝,这果然是传说中的元木!这么好的东西,这群笨蛋竟然没一个认得,白叫本美女捡了这大便宜,哈哈哈!)
陈辙:“子若为何发笑而致流涎?此等枯木,莫非真抵得上临曲一宅?”
卢子若连忙以袖掩面:
(哎呦,失态失态了,得意忘形是我辈大忌,下不为例!)
须臾袖去神正,毫不尴尬:
“下月四爷爷大寿,我正想不到送什么礼物,正好见到这块枯木,想及若是雕成个南山寿桃,岂不正合四爷爷心意?小小宅院,何足一哂?”
陈辙不禁被这败家子的行为震的目瞪口呆:
(果然是卢相的孙子……抑或孙女……这等颠倒黑白、挥金如土的行径真是学了个十足十!)
卢子若越想越妙:
(这小道士剑气惊人,拳掌也不过比我稍逊半筹,就是实实在在一个嫩雏,我不过随便写了几个字,拿了个废契约,就诳的他把这种宝物乖乖交出,估计心里还在念本美女的好,哈哈哈!)
(师傅常说:本门精髓就在一个拐子一个筐,能拐就拐,能诳就诳,用到极处,便是凭空拐来半壁河山也只是寻常,看今日施为,本美女这诳拐神功真是又上一层楼了!)
(话说回来,本美女何曾骗他,观这些邪徒行径,大概就是挖宝寻幽找这元木修炼神念法的勾当,我说‘怀璧其罪平州大难’有错吗?平州若无此宝,邪徒除非心眼里全是大便才肯来这里!若不是这小嫩雏今日大发神威,平州府可不就是要大大遭殃?)
(本美女说的再实在没有,小嫩雏自己会错了意,那又有什么办法?)
(这么大的元木,若是找对法门驱使运用,不知能榨出多少元力元气,本美女破凡入道的大计将成了,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一朝缘来在眼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哈!)
========================
黄府就在西城官邸区,毗邻州衙与府军驻所,距黑泥洼其实不太远。
因为邪徒主力被阻于东门外,未能冲击此处,加上这里防御本来就严,零星邪徒不敢再次兴风作浪,所以一路行来灯火通明,没看到多少惨烈的景象,可比黑泥洼处处厮杀遍地血迹好的太多。
路上庆云与黄坎忠闲聊:
“黄老哥,你说我和师弟也算是征召武者,这战功怎么算?”
黄坎忠:“两位小道长放心,其他征召武者记功都要看录功参事和记功文书,不过你们俩算是吕先生亲自征召,战功吕先生看着呢,这还能跑得了?等大事处理完了,有职的加功,没职的领赏,死、伤的另有抚恤,两位立下大功,赏赐的金银可花不完了。”
庆云犹豫半晌:“这个,我若这时投军,可以不要金银只要功绩吗?”
黄坎忠:“早说啊,原来兄弟你要投军,这个咱家就能给你办!州兵人事是朝廷任命,府兵可是咱家主公说了算,你老哥面子在府兵好使的很,兄弟是气血几重了?”
庆云精神振奋:“一场大战,侥幸入品!老哥给看看,加上战功,能当个军司马吗?”
黄坎忠脚下打了个趔趄:“哎呦,恭喜恭喜,原来兄弟竟然是入品高手,不过兄弟未免也太瞧得起老哥了,军司马官大的很,咱家说话可不好使……”
庆云连拍马屁:“我看吕先生对老哥赏识有加,老哥又是防御使自家人,我把这战功赏赐都舍了去,只求老哥给指个门路,说个话……”
黄坎忠哈哈直乐:“兄弟瞧得起老哥,咱家就给兄弟指点指点,按说兄弟既然入品了,从军当个军候应该没问题,再打点打点,加上这次大战军官死伤肯定不少,说不定也能当个别部司马……”
“不过吗,不怕说与兄弟听,现在府兵只有午字营、辰字营是实授军职,其余那些都是空壳,你要是强求,最多能混个空壳营里的别部司马,手下没兵没权,还不如在大公子的午字营里当个军候,把战功攒一攒,等够了一起升军司马呢,兄弟你说是不是?”
“实权军候也不小了,平时手下也有五六十号人,战时能扩到两百还多,兄弟不妨先琢磨琢磨……到了,咱家先去复命,两位兄弟在客房等一等,喝喝茶,一会儿咱家就回来。”
此时已至亥正,黄府依旧灯火通明,正中的大厅之中人声嘈杂,不时还有争吵声传出。
庆云嚼着官仆送上来的点心,不停埋怨:
“这黄府真是小气,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连个大餐也不请一个,就送这点破茶点……啧啧,挺好吃,师弟,你也来一个?”
清源喝了口茶闭目养神,耳朵却支棱起来:
“他们哪有功夫,黄乾泽伤的不轻,怪不得不在州衙,却回到家里商议军务,还备了不少亲兵暗中防护,莫非这平州府还有人敢对防御使不利?”
庆云恍然:“忘了你这狗耳朵,放你在这里不就跟当面说一样吗?不是伤了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清源:“没全恢复,也差不多了,不过这地听之术听其他的还行,偷听人说话还真不擅长……大概是越重复单调的频率越容易解码,南腔北调的言语反而太复杂,解不出来了……所以只能连猜带蒙,听不真切。”
庆云大张着嘴,差点噎着:
“师弟,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不是解文吗?怎么还解马?”
清源:“歇着吧,等他们散了不知什么时候了。”
两人美美在客房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黄坎忠一边连声抱歉,一边将两人引至黄府书房,然后转身告退。
书房不小,里面却只有三人,一坐两立,两旁站立的正是吕先生和卸掉盔甲的黄震庭,书桌后安坐的是一个与黄震庭相貌有七八分相似、身着宽大儒服的中年男性。
此人面相谦和,瞧上去颇为文雅,实在看不出是昔日征战沙场如今掌管一州军事大权的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