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旗微微摆动,其上字体龙飞凤舞,煞是醒目。
清源心头一惊,像炸了刺的猫一样周身绷紧,头部微摆,左右观察。
气息凝滞少倾,身边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全无异样,算命的鹤发老者侃侃而谈口沫横飞,还有几名穿红挂绿的姑娘在摊前排队等候,身后不远处,办事处盯梢的探子正在伪装买货,与一处临街杂货摊位的老板讨价还价。
(若缺:你神经过敏吧?)
清源微笑摇头,走了两步,见道旁有座茶楼,茶楼正门挂着一副木联,写的是:
口啖清茶,半壶解却尘中醉,
耳闻柔语,一曲身轻欲上天。
中间匾上题着三个大字:须宁神。
此时随风飘来清香阵阵,又隐约伴有歌声悠扬,听来极是悦耳,清源遂缓步踱了进去。
一楼竟赫然满座,厅中正有几名柔媚歌女拨琴献唱,清源扶梯而上,见二楼空无一人,遂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点了一壶最便宜的山茶。
这个位置正可看到楼外对面算命的老者,办事处盯梢的探子就站在摊前,一边偷盯着茶楼门口,一边肆无忌惮的打量排队等候算命的一排姑娘。
环佩响动,清源回首看来,却见一位身段窈窕、面罩轻纱,又佩着满头花饰的歌女提着一把木琴不知何时竟来到身旁不远,先朝清源鞠了一躬,然后玉指抚琴。
(若缺:这是免费的还是花钱的?兜里钱够吗?)
歌女曼声低吟:
“而今才道当时错,
心也萋萋,
泪也无依,
欲语郎君世事奇。
情知此后来无计,
书也别离,
人也别离,
只恨未许无归期。”
歌喉婉转清澈,叫人心醉神迷。
一曲唱罢,歌女再次微微躬身:“郎君还要再听吗?”
清源叹息一声:“不敢劳动魏琳琅姑娘大驾。”
(若缺:???)
歌女掀开面纱,露出一副白玉无瑕的俏脸:“道长说错了,小女子随母姓,此间只有卢子若或者卢琳琅,并无魏琳琅。”
清源抬手:“卢姑娘请坐,不过姑娘若是来找我要回原物,我可是拿不出来了。”
卢琳琅一旁坐下:“此事琳琅已然知道,怪不得道长,刚才也用歌声给道长致过歉意。此事本来太过离奇,琳琅也事先不知,却差点害道长丢了性命,幸亏道长福星高照,终于化险为夷,否则琳琅只怕于心难安,道长放心,此事琳琅必然要给道长个交代。”
清源摇头:“交代还是免了吧,别再找我要命就行。”
卢琳琅放下木琴,自怀中取出红、绿、黄三个锦绣荷包,一一放于桌上,先拿起红荷包:
“琳琅听闻道长跳崖未死,唯恐有了伤残,故此特意找师门换了一枚疗伤丹药,没想到道长竟然完好无损,因此又换成了一种奇草。”
“此草名九转回魂草,任他伤势再重,只要捣碎服下,总能保九个时辰不死,因此珍贵异常,请道长收下,算是琳琅对道长的赔礼。”
(若缺:好东西!别管面子了,赶快收下才对!)
清源抓着红荷包,打开看了看,然后收入怀中:“好吧,你爹抓我,又找来齐辰命害我这事咱们算是一笔勾销,不过齐辰命这人我以后还要找他去算账!”
卢琳琅一笑,娇颜胜花:“那是自然,魏布衣其实并不想伤道长的性命,齐辰命这人是私下杀手,道长找他算账自然应该。”
卢琳琅又拿起了第二个绿色荷包:“这个里面是用于交换道长解文的礼物,乃是一枚醒神丹,日后道长若是遇到碍难之处,只需舌下含此丹药,三刻之内,神清目明,算是习练武技、玄功等的绝佳辅品。”
清源取过荷包,又看了一眼,再次收入怀中:“琳琅姑娘怎么知道我已然将道书全数解完?”
卢琳琅一喜:“怎么,道长这就解完了?真是神速!”
清源:“你不知道?我若没解完,道书又没了,那怎么办?”
卢琳琅瞥他一眼,真是眉眼生俏,说不出的妩媚风流:“你当我傻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难道不会抄录几本?何况……齐辰命已下崖底将原本道书找了回来,交给了琳琅。”
清源冷笑:“我还当他真把道书弃如敝履呢,原来只是嘴上说说。黄荷包里是什么?”
卢琳琅拿起黄色荷包:“这里面是魏布衣从一位仙门弟子遗蜕中得来的神念运用之法,名为‘醉仙指’,也即武者所说神念之剑的一种独特技法,此物珍贵之处,想来道长心知肚明,只需道长答应琳琅帮个忙,此物就交于道长。”
清源:“什么忙?”
卢琳琅:“游说镇异司撤去对魏布衣的通缉。道长与新任镇异台使司空求有些交情,魏布衣当日不过是恰逢其会,实和邪徒攻城无关,以琳琅想来,这事应当不难吧?”
清源忍不住敲额:“怎么可能,我人微言轻,这事可做不到……你爹可是实实在在屠了黄府,手上鲜血无数,哪里能逃得了通缉?”
卢琳琅摇头:“黄府死多少人,都是凡俗之事,司寇衙门的通缉没有半点用处,只需说明魏布衣这事和邪徒攻城无关,镇异司就不致发镇异通缉了。”
(若缺:又把凡人不当人,这帮家伙……)
清源轻敲饭桌:“这事我做不到,何况你爹可实实在在涉入三二七邪灾一案了,琳琅姑娘,你知道吗?”
卢琳琅先是低头沉思,然后抬头反问:“道长说的是魏布衣被齐家兄弟栽赃陷害这事吗?”
清源:“原来琳琅姑娘已经知道了,不过栽赃陷害谈不上,只能说你爹被人利用了而已。当日齐辰命击我跳崖之前,自泄机密,说他也是邪徒组织的一员,《通玄秘要》不过是他们抛出来引诱你爹出手的后手,但无论如何,你爹总是不自觉的变成了邪徒的棋子。”
“不过你爹神通广大,被镇异司通缉了又能怎么样?拿到道书,然后潇洒离去,镇异司对付邪徒都还来不及,哪有精力去对付你爹。”
卢琳琅眉头微蹙,现出一抹苦笑:“若是能走就好了,真是走不得。邪徒攻城那日魏布衣何止被人利用,而是险死还生,但凡气运稍稍差点,就要万劫不复了,说到底,都与黑泥城一样,是邪徒的戕害目标。”
清源:“哦,那是怎么回事?琳琅姑娘能说与我听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