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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风轻,湛蓝的天空清净,万里无云万里空,湖面徐徐平静下来,微风吹动着深绿的湖水,泛起一层层闪烁着阳光的涟漪,一群飞鸟从葱绿的树林里飞出,落在湖水之上肆意嬉戏。

两人久久不语,风声在耳畔吹响,像是在弹奏一曲乐章,心绪飘荡而起,自由地拓展着天地。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剑?”

忽地,叶小枫发出一道声音,打破了难得的平静,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剑痴为了剑,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忘却,可以与人殊死搏杀留下一身狰狞伤痕,可以自囚于青城山三年,这般执着,这般坚持,究竟所为哪般?

名?利?权?色?

他实在看不透剑痴所思所想,因为他觉得剑痴这样纯粹的人,根本不会追逐这些无聊的事情。

“为了,追寻,一个答案。”剑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平无起伏,一个腔调吐出所有的字眼。

“什么答案?”叶小枫追问道,跟剑痴聊天,着实费神费劲,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非得让他等的焦急,等的百爪挠心,说了半天说不出重点。

“关于,强者的答案。”

叶小枫敏锐的察觉到,剑痴在说到“强者”的时候,语气有所加重,很不寻常的事情。

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剑痴只有在谈及七梅剑侠云梦冬的时候,语气有过一丝波动。

其他时候,剑痴始终保持着让人心烦的几字一顿、平仄不分的吐音习惯。

“强者的答案?那是什么?”

“我曾踏足山巅,越过荒野,走遍大川,游历昆仑,流浪戈壁……我见证过,天雷降世,洪水改道、山中野火、海浪怒啸……所谓天灾,不过是天的愤怒,所谓地裂,不过是地的怒吼,在天地面前,人命犹如草荠,脆弱不堪。”

剑痴缓缓诉说,双眸熠熠闪光,仿佛两轮灼热的烈阳,他的语速开始变快,语句流畅起来。

“我一直在追寻,追寻强者的答案,凡人面对天地之怒,束手无策,只能选择接受,无力抵抗,除了迎接死亡,别无他法,这是凡人之悲,天命注定。”

“所以,我踏上修武一路,便是想看看,一个人强,可以强到哪种地步,那个强到绝巅的人,他的愤怒,能否使天地胆寒、惊惧。”

剑痴的话震撼到了叶小枫,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惊叹于剑痴纳天地于心的视野。

“你看起来这么木讷,没想到,却有这样的心胸,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剑痴闭口不言,叶小枫一时跟不上剑痴的思路,只能随便说了句废话。

他本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看到剑痴那平静的目光,仿佛带着鄙夷不屑,瞬间变得气弱萎靡。

这怎么搞?两人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次啊!

他不过是一个年方十五的孩子,入江湖才两个多月的无名小辈,这么严肃的问题真的不适合他。

“所以,你找到答案了没?”

剑痴默然不语,粗厚的手掌拂过巨阙剑的边缘,感受着剑身上的坑坑洼洼,以及道道剑痕。

“我的剑,便是我的答案。”

“登临绝巅的人,我还未见过,如果没有,那我便成为那个人,登临武道的绝巅,探寻真相。”

“问剑于天下,以登绝巅。”

剑痴收回手掌,目光如炬,语气透着超乎寻常的坚定,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信念。

他盘坐在那里,后背挺直,双手搭在膝盖上面,肌肉坚硬如铁,身影像一座巍峨的山脉。

“了不起的梦想。”叶小枫又说了一句废话,同时,他在心底问自己,他的目标是什么?

如剑痴那般痴情于剑,一心一意追求武道么?

好像不是,他对武道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学武,一方面是家里人逼的,一方面是单纯的向往江湖,他渴望着在江湖里闯荡,闯出一番天地。

行走江湖,武功必不可少,防身之用。

他很少与人生死搏杀,也很少主动伤人,在他的观念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武功一直都是用来保护自己,或者说,保护他所认为的需要保护的“弱者”。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便是他的道理,这便是他的江湖。

一个侠者梦,一个并不远大,甚至空荡荡的梦。

人生在世,百八烦恼风,何必纠结于此?

叶小枫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他稍稍思索一番,便将这个严肃的问题抛在了脑后。

对他而言,随心所欲,便是最好,他才不管有意义没意义,有价值没价值,凭心而动。

又坐了一刻钟,叶小枫腹中忽然传出声响,他拍拍肚子,一跃起身落地。

“肚子饿了,我走了。”

他丢下一句话,身影如风,掠向湖边。

原地,剑痴巍然不动,静静的感受着湖水波动的声响,他一呼一吸之间,契合某种道韵。

妙不可言,不可名状。

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一道倩影悄然而至,来的无声无息,袖角绣着七片梅花瓣,手握易水寒。

轰!

沉寂的剑痴忽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他一跃而起,巨阙剑已经握在了手中,眸光璀璨,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的情绪,不同于与叶小枫交战时的平静,此时的他仿佛是好斗的野牛,气势狂野无比。

“你,为何来这里?”

“教训你。”云梦冬面若冰霜,神情高傲。

“试试你的身手,放心,我不杀你,放马过来。”

这是剑痴对叶小枫说的话,此时由云梦冬说了出来。

“喝!”剑痴毫不迟疑,浑身肌肉绷紧,气势一瞬攀升至极致,然而,不等他出手,他的气势便衰弱了下去,比攀升的时候更快,像是落入湖水的火苗,刹那间熄灭,失去光热。

“太弱。”

云梦冬冷冷出声,她似乎动了,又似乎没动,易水寒依旧插在剑鞘之中,未曾传出任何声响。

寒风乍起,云梦冬的身影消失不见,湖水的温度骤然下降,凝结出大片的浮冰,九根青黑石柱悉数冻结,最中央的那根石柱之上,一道魁梧的冰雕持剑而立,保持着握剑的动作。

天地之间轻风吹动,冰雪雕刻而成的梅花悠悠飘落,坠在冰封的巨阙剑之上。

花开七瓣,世间仅有的七瓣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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