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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脚,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关麟伸了个懒腰。

他只记得,昨夜…似乎很疯狂。

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疯狂的一次,这已经不是勾栏听曲那么简单了,简直有一种身子骨都要散架的感觉。

当然,这也是他见到的与白日里的张星彩截然不同的最疯狂的样子——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看着依旧在熟睡的张星彩,关麟并没有打扰他,而是轻手轻脚的穿起内衣,哪怕期间不小心触碰到桌子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可张星彩依旧没有醒来,睡的正熟。

看来,昨夜的疯狂…也是将这妮子的身体疲惫到极致。

并不能通过短短一夜的休息而彻底恢复。

因为是山脚,又因为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生怕张星彩受凉,关麟为她压了下被褥,这才起身,推开门…迎接这新鲜的空气…

倒是没曾想…

门外,包括是这围绕着山庄的山脊,竟是出现了数排长枪兵,这些长枪兵都是身披铁甲,头盔两侧垂下两条白色绶带,手中长枪的尺寸也不同寻常,足足一丈八左右,枪头一尺有余,夺目刺眼,一看即知,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

而这等妆束,关麟并不陌生,是大伯刘备的贴身护卫——白毦精兵!

原来,他们一早就守在这里。

看到关麟出门,这才上前行礼,“参见关四公子…”

关麟有些意外,下意识的问:“你们昨夜就到了?”

“不!”一名白毦兵的头目故意撒谎说,“我们是刚刚到…”

只是,让一个精锐兵卒撒谎,总归不是他们的特长。

关麟淡淡沉吟,也不点破,索性问道:“能出动你们,又是这么大的阵仗,是大伯传唤我吧?”

“是!”白毦头目解释说:“是那魏将张辽昨夜拜见主公,说是北境的事宜,少不得与云旗公子商议,故而…这一大早就遣我们来,倒是主公特地嘱咐,让公子好生歇息,不得叨扰…等醒来后再行禀报!”

随着这白耳头领的话。

另外一名白耳兵士补充道。“马车已经备好…事不宜迟,公子…我们即刻出发吧,主公一夜都未阖眼,就在等候公子!”

噢…

听到这儿,关麟颔首,可想到屋内张星彩还在熟睡,于是张口:“稍等我一下…”

话音传出,关麟已是跑回屋里。

很显然,白毦兵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张星彩已经醒来。

而当听出,门外有那么多兵士后,哪怕是战场上“银甲照寒光”的她,如今只变成了一个扭捏、娇羞的小女孩儿。

但当关麟重新回到房间中时,那扭捏与娇羞顷刻间化为乌有。

是啊!

昨夜都那么疯狂了,彼此双方坦诚相见,已是没有任何秘密。

唯独在云旗面前,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扭捏与娇羞。

“他们?”

“你若是困,就再睡一会儿,你若不想他们留下来保护你,那我就安排他们悉数离开!”

不用张星彩去问,关麟的话已经把她想要的最好答案给讲出。

——『还是老样子,别人想的,总是能提前想到!』

张星彩心头微动,然后朝关麟笑了笑,“既是大伯喊你,你不用管我,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儿就好…”

关麟又深深凝视了张星彩一眼。

“成!那我就先过去了…晚上来关府,我介绍我的夫人…给他们认识——”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然后就转过身,要离开了。

“等一下…”

张星彩急呼一声。

倒不是她拎不清轻重…或者是新婚燕尔的不忍别离,而是那该死的好胜心,驱使着她还是忍不住问出那这一整个夜晚都想问的问题。

“怎么?”

“问你个事儿…”

“问呗!”

“那我真问了…”

看着张星彩这故作神秘的样子,关麟摊手,笑着回她。“知无不言…”

也就是这时,张星彩那好胜心趋驰,那深埋在心头一整夜的问题总算问出。

“云旗,你觉得…你觉得…”

“我…我与那孙鲁育,我们两个…谁更舒服一些?”

啊…

有那么一个刹那,关麟只觉得天灵盖都要被雷给劈碎了。

这是…这是啥呀?

这是能写的么?

“咕咚”一声,关麟咽下一口吐沫…

“到底是谁呀?”张星彩则还在迫切的问,大有一股不分出个胜负就不依不饶的味道。

得亏没吃着饭,否则这一句,足够让关麟噎死了…

话说回来,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一个是婆婆教授的学术派,一个是军旅中长大的野兽派,只能说各有千秋。

当然,关麟无法这么回答…

索性,他反问张星彩,“你猜——”

然后,不等她回答,关麟已逃跑似的溜出了这间屋子,这里…是一个旦夕的时间也不能多待了!

洛河波光粼粼,如画如诗如梦。

去舟已经停在码头。

半日的议论,最终临别时,关麟亲自来为张辽送行。

倒是张辽…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短短三年半的时间,将大魏从兴盛转至衰弱的青年才俊,不由得感慨良多。

本也要礼数一般的回礼拱手,却见得关麟当先拍手。

继而,一个个箱子经由一干亲卫运送了过来。

关麟打开箱子,先是取出一柄长剑,递到了张辽的手里,“这是精钢锻造的宝剑,我知将军此行带着魏王的倚天剑,但不是我自吹,哪怕是倚天剑,在面对我这把宝剑时,也如泥沼一般,削之既碎——”

精钢——

张辽对这个词藻并不陌生,那些所谓的江东鼠辈,突然在战场上…能将他击败,靠的也便是这个。

正当张辽心头悸动于关麟的慷慨时。

关麟又取出一物,“这是牛皮软甲,可以作为内甲套在衣服里,面对寻常兵刃刀枪不入…”

说罢,又将一个小型的连弩,一个钢制圆筒取出,一并交给张辽。

“这连弩,文远将军多半不陌生吧…”

“至于这圆筒,名唤火铳…随张将军北去的兵卒中,我特地安排能熟练操作这火铳者,就是为了方便沿途教习文远将军…”

“还有…”

说着话,关麟又将一大堆暗器拿出,有梅花袖箭,有吹箭…可以说,沔水山庄这些年研制的兵刃,凡是小型的,简易操作的,他一股脑全部都交给张辽。

乃至于…感受着怀抱中的沉重,张辽愈发的惊讶不已。

甚至,他忍不住问,“关四公子,你难道忘了,是你覆灭的大魏啊…”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关麟一摊手,反问。

“那又如何?”

张辽眼眸凝起,“你就不怕我愤怒之下,拿你的这些神器,向你动手?”

闻言…

“哈…”的一声,关麟笑了,一边笑,一边说,“我爹是义士,徐元直先生是义士,文远将军…你也是义士,曹操都能信得过你们,我如何信不过呢?而你们就如同这个时代的游侠一般,义字当头,救危扶难,帮扶八方…诸如我这般诡计、阴谋害人的把戏,即便你们能想到,也绝不会实施…我又何必担心,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儿?这不是杞人忧天嘛?”

听着关麟的话…

张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沉吟了许久,这才开口,“我突然体会到你爹那日屯土山约法三章,身在曹营心在汉时的心情了…或许也会如我这般,面对你时的无奈吧!”

说到这儿,张辽不再更多言语,庄重的向关麟一拜,关麟也回礼。

“一路顺风,活着回来…”

而后,他便带着那一箱子神器,带着魏王的诏书与信物,一路向北——

倒是就在这洛河不远处的一片土堆上。

曹操目睹了张辽的乘船北去,心头不由得五味杂陈。

诚然,胡虏入关,他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儿。

但却也是将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一手打下的江山彻底推入泥沼——

不舍么?

总归是有那么点不舍。

但若是比起袁绍死后,儿子与外甥彼此攻伐,四分五裂,最终覆灭。

他还是更坚定的选择现在做的事儿。

这是正确的事儿,更是正义的事儿!

呵呵…

有时候,曹操也觉得自己活的不够洒脱。

还是经历的太多了…也就…也就看远了,也看开了…也就少了那么几分锐气——

正直曹操感慨之际。

突然,“踏踏”的脚步声就在土坡上响起。

曹操转身,却看到关麟,他正一步一步的走来。

原来,关麟是知道曹操也来送行张辽的,尽管不知道为何,他没有送到码头,但送走张辽后,关麟还是决定来见曹操一次。

他径直走到曹操的面前,微微拱手。

“晚辈关麟见过魏王——”

谦逊有礼,姿态摆低。

根本不是传说中那嚣张跋扈,没有规矩的关家逆子形象。

说起来,这还是曹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关麟面对面的相见。

事实上,他有很多问题,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想要问关麟,但…终究太多了,多到他曹操不知从何开口。

还是关麟继续说道:“我听我爹、还有大伯讲,魏王想要见我一面…”

“其实孤是想知道,除了这次计划中你安插在子文身边的田豫外,孤的大魏中,还有多少你的眼睛?还有多少人在为你做事?”

这个…

曹操的话让关麟微微一顿,他在思虑,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诉曹操。

其实,现在的曹操,考虑到他的处境,已经不再是威胁,哪怕告诉他,也无妨…

可关麟唯独顾虑的是,真相…

或许对于曹操而言,这份真相有些痛苦与沉重了。

但…

唉…关麟心头暗叹一声,还是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诚如魏王所言,田豫只是最近投诚时,我刻意放他归去救下曹彰,安插在曹彰身边的钉子…至于,除了他之外,曹子建身边的李藐李汉南,曹子桓身边的救命恩人…为了救他,而断下一臂的张方,他们都是我的人,且为我已做了不少事儿——”

张方这名字也就罢了…

曹操怀疑过。

但因为是为救曹丕断了一臂,这足以消除他所有的猜忌。

可李藐…李藐?

这是他无比器重的人哪!

不对吧?

他可是那个在蜀中骂刘备?在荆州骂关羽?被关麟扒去衣衫游街示众…可堪为奇耻大辱!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

是啊…

曹操就是怀疑、猜忌任何人,也…也绝不会猜忌到李藐身上啊。

正直曹操不解,可只是一个刹那间,他便全都明悟了。

“原来…原来他们都是你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连孤的猜忌,也都被你给利用了。”

“呵呵,呵呵呵…不曾想,孤的大魏,竟被渗透至这般地步,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呵呵…呵呵呵…”

这是曹操第一次充满讽刺意味的笑。

或者准确的说,是自嘲…是深深的自嘲!

他的生涯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般否定自己,彻彻底底的全盘否定。

“呵呵呵…呵呵呵…”

终于,这自嘲的笑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戛然而止,曹操的目光如炬,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而出,就仿佛,在刘备面前都不曾低头的他,这一次却突然在关麟的面前矮了一截。

好讽刺啊——

“魏王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大魏都因你就要覆灭了,孤还能问什么?”曹操眯着眼,苦笑一声,却还是张口,“倒是…孤应该求你啊,求你应允这最后一桩事儿!”

关麟猜测,“可是是饶过魏王的那三个儿子…曹子文、曹子桓、曹子建?”

关麟想的是,虎毒尚不食子…

曹操应该也会如此吧?

在这等时候,保全他的孩儿!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曹操,曹操从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他用极其严肃的眼芒直视关麟的眸光。

然后郑重的、一字一顿的说,“不是这个!而是…”

“关麟,你必须答应孤,那将近四十万入关的胡虏,一个也不要让他们活着回去!你听到了么?你听懂了么?”

似乎是生怕关麟没反应过来,最后两句“听到了么?听懂了么?”曹操几乎是用喊的。

声嘶力竭…

而这一刻…关麟总算感觉到,为何…哪怕他曹操是天下第一屠刀?哪怕他杀了那么多人?哪怕他被各个时代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

可无论哪个时期,无论什么时代,他…都会有数量庞大,且无比崇拜于他的拥簇——

是,他是犯了屠戮生灵的重罪。

可同样的,他也建立了不朽、卓越的光辉,特别是在抵抗“异族”,护佑边陲的问题上,他的强硬一如既往,让人如此如痴如醉。

这样的枭雄?又怎么能不让人打从心底里的崇拜——

心念于此,关麟拱手朝向曹操,眼眸抬起,与他那炙热的目光交汇。

“晚辈谨遵汉征西将军之命——”

“入关胡虏,一个不存——”

也就是关麟吟出这话的同时…

突然间,天穹好像被什么给遮住了,曹操下意识的抬眸,他看到了在那天穹之上成百上千…不…是成千上万的飞球升腾而起。

总算,这庞大的飞球军,那可恶的飞球军,那恐怖的飞球军,这一次…它们不再是以他曹操为敌!

他们是在并肩而战——

这些飞球兵是在为他曹操而战——

“呜呜呜——”

“呜呜呜——”

远方的号角声已经吹响。

越来越多的飞球接连升空,驶入云层…

曹操目睹着这一切,他伫立在那里,像是在检阅…以大汉征西将军的身份检阅这一次出征的将士。

他那痴痴如醉的面颊,仿佛在无声的吟唱,乃至于冥冥中,山谷也在回应他,在齐鸣。

这一刻的他仿佛又回忆起那个在太学中学艺的自己…

那个曾经在桥玄,在蔡邕,在段颎,在皇甫嵩面前扬言,他要做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自己——

还有…那个在虎牢关前喊出那句“诸君北顾,我自西向”豪言的自己——

喊出“竖子不足与谋——”的自己…

那是黑化前的自己!

但现在…

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竖子不足与谋么?

呵呵,呵呵,今朝…他曹操感觉到,有人能与他想法一致,与他一同谋划这太平盛世——

——『孤是汉征西将军!』

——『孤是治世之能臣!』

并州,晋阳。

田豫还在紧张的为会盟做准备。

说起来,会盟并不简单,更何况是将近四十万胡人入关的会盟。

哪里宣誓?

哪里安置?

安置他们的地点又不能离宣誓的地点太远。

更何况,这次前来会盟的,悉数是乌桓、鲜卑、南匈奴王庭中首屈一指的人物,是他们的单于与王!

高台上曹彰站在哪里,这些单于站在哪里,哪里歃血,这些都需要统筹考虑。

只是…

很显然,这对于一个抵御胡虏三十多年、无比仇视胡人,也被胡人恨之入骨的将军而言,有些过于难堪了——

对他的部将与部曲更是奇耻大辱——

因为为胡人安营选择的是一处依山之地,树木成林,遮住了那酷日烈阳,与之相比…田豫的兵卒则是爆晒在烈阳之下。

而这就好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士们怨声载道,眼看着就要哗变了。

“我就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干嘛?我们在雁门跟那些胡狗打的几十年,现在倒好,不光请他们进来,还沿途夹道欢迎…恨?这兵当的是真窝囊啊,就算以后回到村里,都简直是抬不起头来。”

“是啊…这群胡狗,谁愿意去伺候,谁去伺候,反正老子不伺候…”

“你还没听说吧?这些胡狗与曹彰歃血会盟,帮他打下邺城的代价,竟然是咱们大魏要割让北地几十州县,就连雁门也要割出去,这…这简直…”

越说,兵士们越是咬牙切齿,越是恨的牙痒痒。

同样的,大帐之中,田豫的副将也一个个连珠炮似的劝道。

“田将军,是你救了曹彰,可他却…却引胡入室!早知如此,我们…我们还不如不去救他呢!”

“将军,您和胡人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啊…我们这么做对的起曾经葬送在这片土地上的兄弟们么?”

“田将军,若你还是如此,还是拥簇那曹彰,那…那末将今日便是来请辞的,这并州将军…我实在是当不了一天了。”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田豫每天都会听到的抱怨。

或许是抱怨,也或许是鸣不平。

可他对这些置若罔闻一般…一如既往的只是在准备。

准备胡人安营之处的帐篷。

准备那歃血会盟、签订丧权辱国条款的高台。

今日的田豫似乎也与往常一般无二…依旧沉默着,对军中的哗变置若罔闻。

可就在这时。

一封飞鸽传来——

飞鸽身上标注的印记立刻就让田豫紧张了起来,他迅速的解开飞鸽脚上绑着的布绢,然后展开。

眼睛紧紧的凝在上面。

可随着那些字眼的浮现…

“哈哈,哈哈哈哈…”

田豫突然笑了,笑的无比清朗与开怀。

他笑着把晋阳城周遭的地图展开。

一边展,一边说,“弟兄们这段时间都受委屈了…可我也有难处啊…”

这突然吟出的话,让所有人都有点儿懵?

啥…啥情况?

啥意思啊?

田豫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若是也如你们这般唧唧咋咋的,藏不住事儿,沉不住心,那怎么带着你们立下这泼天的功劳?又怎么将这四十万胡虏悉数葬送在这里!”

啊…泼天的功劳?

四十万胡虏的葬送?

这…

就当所有人愈发迷茫之际。

田豫的手已是指向了舆图中那“西山”的位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过来…

这,这不就是那些胡人安营扎寨的绿荫之所?这…啥意思啊?

田豫也不再卖关子了,“其实,我的一些亲卫是知道的,我早已归降了关四公子,此番来此,也是按照关四公子的吩咐…”

“既那曹彰倒行逆施,引胡入关,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就让那四十万胡虏悉数都葬送在这里吧!”

随着田豫的话。

依旧有转不过弯儿的兵士问:“将军?你…”

“你什么你…”也有聪明的会意,一敲前者的脑门,一边是笑逐颜开,一边是得意的解释道,“将军的话还不明显、清晰么?咱们将军没有忘记那些驻守边陲、葬送在这并州的同袍…咱们的将军所做的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演的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大笑,是隐忍之后的笑,是爆发一般的笑。

而随着这兵士的解释,所有人立时会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倒是后面解释的那兵卒接着问,“倒是将军,咱们这边不过数千兵卒,就算是堵住那西山的出口,予以埋伏,可…可要歼灭四十万胡虏,难度…难度…”

尽管这兵士最后的话哑然。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几千人灭四十万人,而且是战斗力颇为彪悍的胡人,此间难度不可谓不大——

倒是田豫,他赞许似的望向这兵卒,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继而转过身,抬起头眺望向那天穹的所在。

“几千人?原来你们只看到了几千人哪?”

“怎么本将军看到了天降神兵,看到了那几万、十几万的汉军,正在从天而降,正在铺满这晋阳的战场?”

说到这儿,田豫顿了一下。

继而仿佛隔着群山,他已经看到了那西山,那即将到来的战场,甚至他能想象出…那里即将出现的画面!

他的眼眸凝的更紧了,“本将军…好像还看到了一如当年的樊城,一如当年的洛阳北邙山,一如那大魏从盛及衰的开始,那是同样的烽火连城,同样的炼狱火海——”

洛阳城的上空,飞球不断地升腾。

一个编队大概约有两百个飞球,整个编队起飞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接下来,是下一个编队,周而复始。

也正因为如此,已经飞了整整一天,所有的飞球,还是没能完全升空。

这就不得不惊叹于沔水山庄那流水线下的强大的生产力,以及,他们培养出的一个个优秀的飞行兵。

刘备正在目睹那一个个飞球升空。

关羽、张飞、黄忠、赵云、凌统、甘宁、蒋琬、贺齐、陆逊、傅士仁、侯音、姜维等人均带着各自手下精锐部队,正在耐心等待。

“大兄,轮到关家军了,弟这就去了——”

关家军已经陆续开始登上飞球…

关羽也向刘备请示。

刘备正想说一番鼓舞的话,这时…一名亲卫禀报。“启禀主公,天子使者张音与符宝郎祖弼求见。”

天子派使者来见,刘备并不奇怪。

只是…“符宝郎”在汉官中是掌管玉玺的高位,陛下怎会派这样一个官员前来?

“陛下是何意?”

刘备吟出一声,旋即连忙吩咐,“天子使者,不可怠慢,速引他们而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小插曲的出现,原本就要乘坐上飞球的关羽,先行让关家军士乘坐起飞,他则刻意的留下。

不多时,张音与符宝郎祖弼快步走来,向刘备行礼,“启禀刘皇叔,臣高庙使者张音与符宝郎祖弼前来替陛下传旨。”

刘备闻言,忙撩袍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说话间,刘备注意到祖弼手中竟还高捧着那象征着无限权利的“传国玉玺”——

这时,使者张音展开圣旨念道,“朕听闻凡承天命、兴王室者,必赖股肱之力,朕观汉左将军、皇叔备麾下,英武之士辈出,功勋卓着,实乃国之栋梁,故,朕特此诏告天下,册封诸葛亮为大汉丞相、军师,法正为尚书令,许靖为太傅,此外,封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赵云为中护军,此五位将军封五虎上将,以彰其忠勇,励其军心,匡扶汉室。其余文武由丞相与尚书令各拟功勋定爵,特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唔…

当这一份诏书送来,无疑刘备是惊讶的,那即将上飞球的关羽、张飞、赵云、黄忠也是惊讶的。

话说回来,曾经关麟救下天子后,刘备曾发来一封文书,是表奏功勋…

甚至,提出了“五虎上将”这个概念,但毕竟,他刘备尚未见到天子,也没有详细的去阐述这些人的功勋,甚至刘备生怕有“要挟”天子之嫌,特地用词也颇为含蓄。

可哪怕如此…

这册封的诏书,随着他抵达洛阳,也一并来了。

如此看来,天子给于的信任有些太盛了——

“臣替诸将军、诸谋士谢陛下恩——”

说着,刘备就要扣首。

可就在这时,一声粗犷的声音响起,“大哥…”,是张飞的声音。

他竟是直接一把夺过这诏书,看了又看,然后质问天子使者:“那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怎生只有我们的册封?却没有俺大哥的册封?”

张飞的话惊到众人。

刘备连忙怒斥,“翼德,不可对天子使者无礼…”

“俺说的是事实…不光没有大哥的册封?连带着还没有云旗的册封?怎么…那皇帝是想离间我们不成?”

话糙理不糙…

张飞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关羽也踏步向前,靠近了那使者张音,他指着身后的飞球,“我等在我大哥的引领下匡扶汉室,不惜飞天遁地,不惜将脑袋挂在腰上,可陛下一纸册封,却唯独绕开我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今日,你若是说不清楚,那关某不介意带你到天上领略领略…”

“二弟…”刘备疾呼。

而随着张飞、关羽的话,更多人的声音浮现…

使者张音已经有些应接不暇,“陛下不是这个意思,诸位将军息怒,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众人就要对天子使者推搡…

刘备立刻伸手,“你们,退下——”他直接用自己的身躯将众人拦住,与此同时,拔出双股宝剑,指向众人。

“尔等记住,我们都是汉臣,陛下有赏赐那是陛下的恩,我等为人臣子,如何能质疑陛下的决断?备今日有言在先,谁若再敢为难天子,那便不再是我刘备的兄弟——”

这…

果然,刘备的话止住了众人的喧闹。

“你们,退下——”

眼看着气氛骤然转冷,符宝郎祖弼连忙上前解释道,“诸位息怒,诸位息怒…”

说话间,他拆开手中的檀木盒子,将其中的玉玺取出。

“刘皇叔,陛下,还有口谕。”

此言一出,“啪嗒”一声,刘备再度跪下。

符宝郎祖弼高举玉玺,开始吟道:“咨尔皇叔:昔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皇叔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恢复汉之纲常,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徴,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汉,亦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这是一封禅位诏书。

也就是这一封诏书拿出,众皆默然。

短暂的沉默过后。

“哈哈哈!”张飞大笑…“这就对了嘛,再没有比这个更鼓舞咱们三军将士们了?哈哈哈,走了,走了,上飞球,打仗去了——”

张飞这么一说,关羽也是拱手,“大哥,这是陛下禅皇位于你啊!”

刘备依旧长跪不起,他反问符宝郎祖弼:“陛下这是何意?陛下何故嫌备于不义?这是陛下试探于备么?”

祖弼连忙解释,“陛下不是这个意思,若只是试探,何故让我携传国玉玺而来,陛下说了,皇叔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陛下禅位于玄孙也…也不违背高祖之训,也对得起那祠堂里历代先皇!”

“皇帝都这么说了,大哥…”张飞火急火燎,整个比刘备还要高兴。

可刘备却是大手一甩,“备誓不做此等篡逆之人!”

要知道,历史上…刘备打赢汉中之战时,诸葛亮、法正、许靖等人均推尊刘备为帝。

这个行为,倒不是说…诸葛亮全刘备行僭越、篡逆之举。

诸葛亮的意思是让刘备继位,然后尊刘协为“上皇”,以此曲线救国——

但那次,刘备没有答应,这次…也不会例外。

“劳烦天使领备去见陛下…”

说到这儿,刘备不忘强调,“唯备独往,单人单骑…备要亲口告诉陛下,备绝无僭越之心…”

“可是…陛下特地留在荆州江陵那沔水山庄。”张音如实回道。

刘备却一如既往,毅然决然,“那备便也赶赴沔水山庄,去拜见陛下——”

说到这儿,刘备转身敬告诸位即将出征的文武,“尔等千万记住,尔等是陛下封的五虎将军,此为册封后的首战,陛下等着你们建功——”

“诺…”

看到刘备如此坚决,众人只好应答。

关羽、张飞、赵云、黄忠也不再停留,一个个的翻身上了那飞球——

也直到目睹他们离开…

刘备方才郑重的问天子使者,“陛下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张音迟疑不敢说话…

祖弼却是张口:“陛下做了半辈子的傀儡,这次,他不想再做傀儡了…”

“呼…”

闻言,刘备长长的吁出口气,可他恍然想到了什么,“云旗曾提及一种制度名唤君主立宪,他信中提及,说是陛下对这制度并无抵触?怎么…”

“唉…”祖弼叹出口气,他郑重的朝向刘备,“皇叔啊,无论是何种制度?如今陛下…他有无抵触重要么?无论是何种制度,皇叔若视陛下为傀儡,陛下哪有反抗的机会呢?”

说到这儿,祖弼又摇了摇头,吟出最后一句。

“或许陛下信得过那位云旗公子,可陛下未必信得过皇叔你啊——”

此言一出,刘备的心头五味杂陈。

曹彰、田豫还有一干副将分成两队在晋阳城的城门前等候曹植、夏侯惇、李藐。

官道上渐渐响起马蹄声,曹植身穿披风,带着李藐、夏侯惇当先而来。

其实,夏侯惇说是集结了号称两万兵卒,但其中的水分不言而喻,真实的数字怕是有几千就不错了。

看到曹植,曹彰挥手道:“子健,子健——”

他和田豫等人忙迎上去,曹植看到兄长来接自己显然有些惊讶,忙翻身下马。

曹彰则是扶住了他,“子健,你来的好啊,你来了,咱们兄弟齐心,那曹子桓就不足为道,来来来,哥哥可惦记着你呢,哎呦喂,都瘦了…唉,你的兵呢?”

曹植纯真的回道:“这一路快马加鞭,两万多兵卒都还在后面,怕是要过两、三日才能到…”

“那就赶不上后日的会盟了!”曹彰有些遗憾的说,“一连几日的驾马疾驰,子健累了吧?很辛苦吧?”

“能与三哥会面,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随着曹植话音落下。

曹彰却是转身指着那晋阳城城西的山峦,还有那山峦下,清楚能看到的点将台,“子健,后日便是在那里,你、我一道与那些胡人会盟,借他们的兵,把咱们大魏失去的,一股脑的全都夺回来——”

提及这个…

曹植还没张口,夏侯惇大呼道:“曹子文,你糊涂啊…你…”

不等夏侯惇说罢,曹彰已是不耐烦的回道:“我这也是为了救回我爹呀!叔叔,要不你说说?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办法救回我爹?难不成,就凭子桓邺城里面那寥寥几万人?”

说到这儿,他鄙夷的补上一句,“呵呵,怕是都不够那关麟塞牙缝的吧?”

“你…”夏侯惇无语凝噎…

曹植却是连忙开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三哥,我想求你…”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曹彰颇为豪迈的一挥手,“这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实话讲…父王喜欢你,即便是你继任魏王,为兄也是大力支持的,为兄就做个辅国将军的就行了,啊,哈哈哈哈…”

曹彰话说的漂亮。

只是,曹植所求从来不在这个。

“三哥,其实我无意这位子的,我只求…之求三哥打下那邺城后,将…将甄姐姐交给我——”

唔…

曹彰都没想到曹植会这么说。

只是经过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愣神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彰大笑了起来,“我还道是什么呢?唉,三哥差点忘了,子健是才子,才子就要配佳人嘛,哈哈哈,不就是咱嫂嫂嘛?这点儿上,你像咱爹,不过…子健你放宽心,莫说是那咱嫂嫂,你就是看上我的哪个小妾,让我送给你,我曹彰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说到这儿…

哈哈哈哈…曹彰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指着那高台,一边拉着曹植往前走,一边介绍道:“子健哪,为兄告诉你,这次…鲜卑王轲比能、南匈奴的首领呼厨泉,左贤王刘豹,乌桓王苏仆延…他们都会来…”

轲比能、呼厨泉、苏仆延是这三胡的王…

而左贤王刘豹则是呼厨泉的儿子,当年掳走蔡文姬,让蔡文姬胡琴琵琶,塞外羌笛,且为他诞下一男一女的存在。

这些名字,曹植有些陌生,但…李藐与夏侯惇都不陌生。

正直提及这会盟事宜…

忽的,一个兵士快步跑来,作势要把嘴巴抽到曹彰的耳畔边,向他禀报什么。

曹彰却是大手一挥,“子健是我的至爱亲朋,我们共享这大魏,直说无妨,没什么隐瞒的!”

听到这话…

兵士方才禀报,“有消息…张辽张文远将军从洛阳离开,走水路而上,他派人先行通报,说他此行带着大王的玺印与旨意——”

“啊…”

这突然的消息令曹彰大惊,“张文远?他不是一人力敌十余汉将,最终重伤么?怎生那关麟把他放了?”

听到这儿,李藐与田豫异口同声,“想来…”

似乎又突然发现对方开口。

两人又默契的闭上嘴巴,最终还是由李藐张口,“想来,是这位文远将军身受重伤,已不成威胁,故而…那关麟把他放了!”

“那…”曹彰手抵着下巴揣测,“那他带着父王的玺印与王诏,那又是何意?”

这次是田豫开口,“玺印代表的是王位,既玺印来并州,那大王这诏书何意?岂不是一目了然?”

“可…这不对呀!”曹彰一拍脑门,“就是父王要传这位子给我…可那关麟怎会放行?”

“那关麟巴不得几位公子内斗呢?”

李藐这一句算是彻底解除了曹彰的疑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曹彰恍然大悟一般,“只是可惜,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老子手握四十万胡人大军,足以将大魏失去的统统夺回来——”

说到这儿…

他目露精光,面容狰狞,且转过身去,双手掐着腰。

“呵呵,文远将军既带父王的印绶来,那好啊,就让请他也一并登上那高台,让他在会盟之际宣读父王的诏书…”

说到这儿,他目光幽幽的转向曹植,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论父王是选我,还是选子健,我与子健均是精诚团结,勠力同心…”

“不…”曹植连忙摆手,“这印绶我不要,我…我只要甄姐姐…”

“哈哈哈哈…”此言一出,曹彰大笑,笑的得意极了。

之后…曹彰心情大好,非要拉着曹植去喝酒。

李藐没有参加…

而当他回到自己的驿馆时,早有丐帮的弟子守在这里。

这人,李藐可太熟悉了,是鲁有脚…

他正有许多的疑惑要问。

“时间紧迫,李先生,什么也别问…我在此守候,就是收到了云旗公子的信笺,要把这信交给你。”

说话间,鲁有脚已经将一张薄薄的布绢递给了李藐。

李藐连忙接过,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的文字。

他像是有些惊讶,但惊讶只持续了片刻,然后是一声幽幽的叹息和一句如梦方醒的:“原来如此——”

古晋阳城雄踞西山之下,东临滔滔汾河,被称作“四塞之地”——

正所谓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

当然,这些不重要…

今日的晋阳城,今日的西山注定要用另一种方式扬名天下,名垂千古!

“呜呜呜呜——”

伴随着一声雄壮的号角。

无数胡虏列阵在那高台之下…足足有数千之多,其实这只有此次入关胡虏数量的一成不到。

更多的,他们被田豫安置在这高台附近,西山脚下的一处阴凉之所。

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呜呜呜——”

又是一声雄壮的号角,宛若奏响慷慨的战歌,那雄壮的古音开始在这片并州大地上传唱。

这时…

已经有传令兵高呼。

“鲜卑王轲比能带三十万鲜卑控弦之士,前来会盟——”

“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左贤王刘豹领南匈奴五部,共计十万精骑前来会盟——”

“乌桓王苏仆延带三万乌桓勇士前来会盟——”

当这样的声音传出时。

这些大王带着各自的部落首领踏步上台,台面满满…

倒是鲜卑王轲比能看向乌桓王苏仆延时,眼神有些轻蔑,“怎么?乌桓山下只有这么些许男儿了?”

乌桓王苏仆延颇为无奈:“若不是当年白狼山一战被那张辽斩了我王蹋顿…被那曹操屠了柳城,我乌桓何至于没落至此?何至于没了王庭,没了男儿…”

因为提到张辽,南匈奴左贤王刘豹下意识的开口发问。

“张辽?可是那个雁门聂家的后人,改名换姓后名唤张辽张文远的?听闻他在与东吴之战中,率八百人竟破十万之众…杀的东吴屁滚尿流!”

听到八百破十万…

乌桓王苏仆延不由得叹出口气,感慨说,“当年白狼山,他带的人也不多——”

正直议论到这里。

“呜呜呜——”

号角声再度响起…

紧随而至的是传令兵新一轮的高呼:“大魏四公子曹植、大魏大将军夏侯惇率两万精锐前来会盟…”

“两万?”

听到这个数字,鲜卑王轲比能大笑了起来,笑声猖獗无比,“不曾想,昔日繁盛一时,将我鲜卑死死压制的大魏,如今竟是落得这般田地…可叹,可叹哪!其实那曹彰也没有多少兵了…大魏,外强中干哪!”

倒是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目光眯起,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说,“若非如此,那曹彰岂能答应我们的提出的要求?”

“是啊…”左贤王刘豹接着说,“并州什么地方,他能甘愿割出一半儿,呵呵,这在曾经的魏王曹操时期,想都不敢想——”

“本王倒是觉得…”鲜卑王轲比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与汹涌的笑意,“待会儿,我们可以把条件提的更苛刻一些,魏军就这么点儿,不怕他曹彰不答应我们?”

说到这儿,几人已经快登上高台。

却是彼此互视,然后贪婪的、猖獗的、狂傲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好像,大魏的没落,让他们能很坦然的分上这一杯羹。

高台上的曹彰见强援到来,大笑着上前。

“哈哈哈…本将军可把你们给盼到了!”

偏生这堆笑、略带谄媚的声音,使得这些胡人首领对曹魏更加的鄙夷…

可就在这时…

就在这些胡人的首领畅想于那更贪婪的野望之际。

“呜呜呜——”

又是一阵号角声。

传令兵的呐喊声如期而至。

可唯独这一回,这一道声音,让此间所有的胡人都不由得心头一颤。

“大魏征东将军张辽,带所部亲卫,前来会盟——”

张辽——

人的名,树的影!

只张辽这个名字,只这两个字,就下意识的让所有胡人一个哆嗦。

要知道,他们方才还议论到了…

特别是那乌桓王,他…他浑身颤抖,乃至于双腿一个踉跄,直接跌倒了过去。

哪怕是亲卫去搀扶时,亦是浑身颤粟不已。

就好像…就好像某一种血脉的压制,由外而内…迅速的蔓延至骨子里。

张辽张文远!

白狼山!

这是一个极度可怕的名字——

这是一断不堪回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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