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厄关乃入驻广灵的必经之路,如今官道重军把守,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但见夏侯形色匆匆,身披重甲入了王帐。
“君上。”
司马昱单手撑额,半靠着太师榻假寐,闻言倦倦抬眸,“如何?有消息了?”
夏侯小心瞥了君王一眼,弱弱摇了摇头,“启禀君上,万陀峰那边还是没有顾娘子和谢灵毓的消息,不仅如此,谢灵毓的暗卫也好似一夜之间消失了。”
消失了?
司马昱皱眉,慢慢坐起身。
梦境里,谢灵毓是五年后横空出世,但他销声匿迹的五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难道就在万陀峰?
“君上?”
夏侯自是知道君王将那位顾娘子看的有多重,从前就莫名偏爱,原本还指望入梦后君王能清醒点,没想到一朝梦醒变得更疯魔了,已经到了非她不可的地位了。
如今顾娘子行踪不明,还是跟谢灵毓一起,君王这颗不容人的心只怕会嫉妒死,未免司马昱发疯回去找人,夏侯只得笑着安抚,“君上放心,只要他们还在大晋的国界,卑职就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司马昱冷笑,“若是他们不在大晋国界呢?”
不在大晋?
夏侯有些反应不及,“那他们还能去哪?难不成谢灵毓还会去北胡?”
司马昱眼底嘲讽更显,那也未必,上一世这位谢家的圣兰公子与北胡勾结破了大晋国门,说不定谢灵毓此时就已经跟拓跋云峥勾结密谋了。
还有沈愿之被劫,说不得也是他谢灵毓的手笔。
一想起沈愿之,司马昱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上一世她被拓跋云峥圈禁,后来还有了那胡虏的孩子,虽说是心系大晋,但最后还是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果。
就为了这事,仙仙没少在他面前哭。
没想到,这一世她们筹谋了这么多,沈愿之还是落到了拓跋云峥手里。
仙仙应该不知道,若是知道……
司马昱闭了闭眼,知道又如何,她如今没了武境护身,知道了大概也只有生气的份了。
“君上?”
司马昱弹指敲了敲额头,半晌后冷眸看向夏侯,“再派人手去查,万陀峰里里外外一粒沙都不能放过。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便是与万陀峰交界的边陲也须得查的仔细。另外,让潜入北胡的暗桩仔细留意拓跋云峥近来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诺!”
司马昱似乎又想到什么,眼眸一沉,“拓跋云峥王帐下有个叫烈喀的商人,从他查起,但凡与他有生意往来的晋人都给孤仔细查清楚。”
“是,卑职这就去吩咐。”夏侯作揖,“君上可还有什么吩咐?”
司马昱微微蹙了蹙眉头,神情冷漠,“把甄家那个瘸腿的带来。”
瘸腿的?
夏侯随侍司马昱多年,自是知道君王的无情意味的什么,应了一声立马转出了王帐。
没过多久,王帐垂帘再次被掀开,甄瑶被禁军拖着丢在司马昱脚下。
“君上,甄瑶带到。”
司马昱看着脚下憔悴的不成人形的甄瑶,嘴角略有讥讽,不过一月功夫,广灵不可一世的公主便没了傲骨。
原本君王打算把她丢上崔承业的床,但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经被撞破,为了大局着想,司马昱不得以才留了她一命。
但因着她曾对顾妙音有过不轨,这一路司马昱也并未善待她,堂堂甄家嫡女随军路上食不果腹,晚上连睡觉的营帐都没有,身负铁链还要与一群臭男人睡在同一块野地。
虽说天子面前禁军不敢胡来,可入了深夜,那些人就变得不安分,一开始,他们还有些忌惮,但后来发现动静再大都没有人来管,便心领神会,渐渐变得肆无忌惮。
甄瑶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她就从广灵人人艳羡的小公主变成了人人可欺的泄欲玩物,在那野地之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能被蹉跎而死,没想到君王竟忽然传召,这把正在她身上泄欲的禁军吓坏了,面容不雅见君可是要掉脑袋的,那些人立马打来清水给她净身,还特意寻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替她换上。
这是她这三日最体面的一刻。
“甄……阿瑶拜见君上,愿君上万福金安。”她已无脸冠以甄姓自居,但她更怕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想再被他丢出去折辱,只能伏小扮乖。
司马昱,“抬起头来。”
甄瑶心下微微一悬,指尖颤抖攥着裙裳。
若是以前,不论在哪家的踏青宴上遇见眼前这样的少年郎君,她定是会折一枝花赠予他。但现在,广灵公主的脊梁都被他敲碎了,甄瑶早已辨清这张玉面秀颜之下藏着怎么一颗暴虐无常的心,只看司马昱一眼,便吓得抖如筛糠。
“君上龙章凤姿天人威仪,恕阿瑶不敢冒犯。”
司马昱漫不经心拢捻着手中的女儿包,“听闻广灵甄家,十八年来只出了一位女娇,镇国将军盛宠,自小不将你拘与闺阁,还亲自教你枪法,放眼天下,大晋贵女也只有甄家六娘离经叛道修了武道?”
甄瑶一时拿不准司马昱是什么意思,先认起了错,“是阿瑶刁蛮,惹了君上不快,还望君上恕罪。”
“刁蛮?”司马昱思忖片刻又道,“孤想起来了,听闻甄家六娘在广灵横行霸道,整日不是策马游街,便是下馆喝酒,听闻有时兴致高还会当街强抢美男?”
甄瑶脸色大变,立马跪地求饶,“君王开恩。”
司马昱忽而笑了笑,“这么好的条件孤自然会开恩。”
甄瑶微愣,弓成虾状的腰身微微一僵,还未想明白便听见移履的脚步声向她走来。片刻功夫,那双绣着金丝龙纹的朝天履停在她眼前一动不动,甄瑶屏住呼吸,全身戒备。
“甄瑶,你想做王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