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叫你二婶来的。”元彻扭头看向元锦意,话语间一派淡然。
元锦意故作不解,看了看眼底满是期待的汤素云,嘴角微扬,“父亲可是有事?”
“不错,是有事要与你商议。”元彻见她乖巧的样子,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为父与你都在北巡的名单上,家中你祖母和你母亲又卧病在床。我担心无人料理家中事务,所以请你二婶来,就是为了把府中中馈先交由她掌管些时日。”
元彻一副命令十足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商量的样子。
“承蒙大哥看重,素云必定尽力掌管中馈,照料好婆母和大嫂。”汤素云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激动不已的对元彻屈膝应承,一点推辞之意都没有。
在她身后元子露和元子箬也跟着露出欣喜的笑容。
“二婶且慢!”
元锦意面露惊诧,及时出声制止。
想要掌管国公府中馈,做梦呢。
汤素云蹙眉,转身看向元锦意,盈盈开口,“怎么了,锦意?你放心,二婶学过掌家之法,断不会出错的。”
这中馈她是管定了,谁也阻止不了。
“锦意倒不是担心这个。”元锦意眼神无奈看向汤素云,懊恼的咬着嘴角,“父亲,您怎么不早说,哎!”
元彻也是一愣,被她的话搞得十分被动,什么不早说?
“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出声问询。
元锦意站起来,抱歉的看向汤素云,又嗔怪的看着元彻,“父亲,您要移交中馈怎么也不和女儿商量一下呢,这....女儿考虑到即将要北巡,已经给公孙姨祖母写信,让她过来府中代为掌管了。”
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想要让汤素云掌管府中中馈?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到时候府中上下被她搞得一团糟,安插些探子进来,那才叫麻烦。
什么!元彻一惊,额角青筋跳动,眼中无端窜出怒火,“你,你这孩子,这家中中馈怎么能交给外人掌管呢?”
要不是他看到一旁的风铃,他的巴掌铁定就已经落在她脸上了。
她怎么会抢先将中馈交出去了呢。该死!
元锦意那叫一个淡定,话语间条理分明的给元彻解释起来,“姨祖母不是外人啊。
孙女儿可是征得了祖母的同意才这样做的,况且一来姨祖母住在府中可以时常陪伴祖母,二来姨祖母了解梁安城大小官员跟咱们家的关系,该送什么礼,该赴什么宴会,姨祖母也更清楚。
父亲一向不询问中馈之事,女儿怎么知道您会突然找上二婶呢。
估计这会儿姨祖母都在过来的路上了,真是对不住啊,二婶,让您白跑一趟。”
看着元锦意一脸沉稳的样子,元彻面色铁青,汤素云的脸色也是无比阴沉。
到嘴的肥肉忽然间不见了,谁能忍得下这口气啊。
元子露半眯眼眸,脑海中迅速思索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汤素云摸着青紫的脸庞,隐忍怒意,笑眯眯的对元锦意开口劝说道。
“锦意啊,那你赶紧给你姨祖母写信,让她别来了。
有二婶在,你尽管放心。你姨祖母也年迈了,让她老人家费心操劳多不好,你说是吧。”
小贱蹄子,休想阻拦她管家。
元锦意却是一脸为难的看着她,揪着手里的小帕子,悠悠说道,“二婶,这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若是让姨祖母不来,岂不是寒了她老人家的心,也让我们两家凭白生出间隙,不妥不妥。
而且北巡不过就两月,谁掌家都无所谓的,母亲估计再有些时日就会好起来,也不必让二婶费心。
二叔如今尸骨未寒,二婶还是在家多给二叔烧烧纸,免得他黄泉之下孤苦无依,遭鬼欺负吧。
管家之事还是交给姨祖母的好。”
元彻闻言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太阳穴突突,差点按捺不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汤素云也没什么辩解的话,毕竟她脑子同样不聪明。
不过.....这魏氏想必是好不了,那她也不必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掌管中馈。
“三妹妹果真聪慧,在大伯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好了。姐姐还得跟着你多学学才是。”元子露浅笑着站出来对元锦意夸赞道,及时缓解了僵硬下来的气氛。
元锦意一笑,“堂姐谬赞,锦意不及大堂姐半分。对啊,二婶,过不久两位堂姐就要出嫁,您还是将心思放在两位堂姐身上吧。”
移交中馈的事情不了了之,元彻和汤素云都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但一想到那方交代的任务,就头大不已。
原以为代替了元彻的身份行事就会方便很多,没想到还是束手束脚的。
在距离北巡还有一月之时,公孙老夫人带着自家孙子孙女住进了国公府,元锦意也将魏夫人手中的钥匙账本交了过去。
固国公府尚且风平浪静,但是外面已经要闹翻天了。
天降异象,暗示国家生变,荧惑守心,灾祸降临。
与此同时,北秦中南地区,无数巨大的石头上忽然显现出四个大字,当地官员惊骇不已,立即上禀朝廷。
御书房。
“意谋江山,哈哈哈!”太子捏着手里的折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难得被逗笑了。
元锦意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着茶,眼皮还是抖动了两下,“我说皇兄,能不笑了吗?”
好笑吗,丢死人了,赫连晖就不能想个高大上的词汇吗,实在想不出来,她可以帮着想啊。
祁衽把折子丢在一旁,双手叉腰,笑得不能自已,“不能,哈哈哈!”
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是吧,现在都开始搞这套了。
而且这四个字要不要这么明显,生怕别人猜不到一样。
“锦意姑姑,父王好幼稚哦,是不是!”祁盛慷小可爱坐在一旁看书,被祁衽的笑容所影响,嫌弃的撇着嘴角。
元锦意正儿八经的点点头,确实。
等祁衽笑够了坐下来,又拿起折子看了看,“孤只是觉得....呵呵....太让人失语了。”
“不过还真被咱们猜对了,那接下来,锦意你可得稳住啊。”
赫连晖不择手段的拉拢和抹黑朝中大臣,这已经是第几个了来着。
元锦意眨眨眼眸,拿起一块点心先是塞到祁盛慷嘴里然后自己又来了一块,“我没问题。”
这点风波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反正得赶在明年她成婚之前,把天乾的这些祸害给出来了。
祁衽轻咳两声,正了正脸色,开始说起正事来,“孤已经调查到,天乾老皇帝的子嗣除了赫连晖赫连韬姐弟,剩下的要么残要么疯傻,完全没有扶植起来的可能性。”
现在天乾是皇后母族掌权,皇帝跟傀儡没啥两样,所以他其他妃子的子嗣更是不受庇护,一个好的都拎不出来。
果然人不狠地位不稳啊。
元锦意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点头,“那宗亲呢?”
祁衽也端起茶水润润嘴,给了偷懒的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慢悠悠的说道,“孤正有此意,宗亲中倒是有两个不错的人选,孤正在派人接触当中,不出意外,应该能行。”
但是太聪明的不行,太懦弱的也不行,得要那种好掌控又没什么雄才大略的才能协助他们完成计划。
元锦意莞尔,抛了一颗坚果在自己嘴里。赫连晖不是喜欢兴风作浪吗,那就让她后院起火,看她还怎么浪。
出了皇宫,元锦意去了明月楼跟自家几个姐妹汇合,顺便把童佳琴的新婚贺礼送过去。
她这次又要失约了,本来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参加她的婚礼,没想到又要去北巡。
太遗憾了。
赴了明月楼的约后,元锦意回到府中,看着院子里摆放的一干箱子盒子,她疑惑的看向守家的青竹。
“小姐,都是老爷让人送来的。”青竹放下手中的绣活儿,赶紧走到元锦意身边,轻声开口。
元锦意挑眉,走到一个箱子旁边,伸手打开箱子。
流光溢彩的布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素手抚摸上去,衬得肌肤都白了几分。
她又打开其他箱子,要么是珍贵首饰要么是名贵器具摆设,每一样都十分昂贵。
哟,还真是一环接一环啊。
元锦意暗暗心疼了一下,当然不是替自己心疼,而是替她亲爹心疼。这得花多少银子啊,等她爹回来看到私库空空不得吐血?
摇摇头,元锦意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都收进库房里去。”
既然都送到面前来了,哪有不收的道理。
青竹跟着元锦意走进屋中,将小鬼们传来的消息告诉给自家小姐,“老爷不仅给您买了这些东西,连带着二房的几个都有呢。”
元锦意坐下来,轻笑一声,“没事,以后都会让她们吐出来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不过还好不是她的孩子。
又过了几日,经济发展部。
“小姐,外面已经有传闻说您就是荧惑守心对应的灾星了。”椿阳给忙碌中的元锦意端来切好的水果,噘着小嘴不满抱怨道。
哎,小姐风评被害啊。
元锦意一手拿着折子,一手喂了块哈密瓜在嘴里,满不在乎的开口,“还说了什么?”
这不正是她所需要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椿阳歪着脑袋,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逐一说出来。
“还说您骄奢浪费,吃穿用度比宫中公主都好,就连贡品都要先经过您的手,然后才呈递给陛下。还有说您欺负下人,贪污国库银两,还有还有,还有说您养面首的...”
“咳咳....”别的她倒是不在意,但是这个养面首,不是吧,谁传的。
要是被裴明舟听到,不得提刀跟他拼了。
椿阳赶紧给自家小姐端起茶杯递过去,“小姐,您慢些”
元锦意拍拍胸口,摆摆手,“不用,让他们给我收着点,不准散播这个话。”
她可不想跟那个醋包一直解释。
椿阳抿唇偷笑,打趣开口,“小姐,您是担心裴郡王吃味吗?”
元锦意似笑非笑,没从正面回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了,小姐,还有几日便是您的生辰,但您的及笄礼都无法举行,这可怎么办啊?”椿阳笑笑,又忧心起这件事情来,为自家小姐感到委屈。
“难道没有及笄礼我就不能过生辰了吗?”元锦意一笑。她其实还不喜欢举行及笄礼呢,一切从简最好。
椿阳郁闷的揪着衣角,“那倒不是,奴婢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没关系的,有什么好可惜的。”反正该有的礼物都有,不举行她还乐得轻松。
元锦意继续低头处理起公务来。
松烟阁
嘭的一声,汤素云手中的瓷碗掉落在地,碎成两半,她则是面目扭曲的僵直身子,肚子抽抽的疼。
元子箬刚还想继续跟她说梁安城的趣事,结果见此情形,急忙放下手中的碗,“母亲?”
汤素云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逐渐泛白,身子在凳子上坐不住,开始往地下倒去。
元子箬惊慌的看着自家母亲,着急询问道,“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来人啊!”
汤素云疼的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她捂着自己肚子,额角渗出冷汗,一张还是青青紫紫的脸庞扭成一团。
“我...我肚子好疼!啊,好疼啊....”汤素云咬着嘴角,一脸蜡黄。
该不会是有人给她下毒了吧?
元子箬紧张不已,一边扶着汤素云往床上去一边对外面的下人高声吩咐道,“嬷嬷,快去请大夫来啊。”
“啊,疼啊,好疼!”汤素云恢复了点力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叫疼,额头冷汗不断,发髻都被蹭得松散了。
“母亲,您忍忍,大夫马上就到了。”元子箬六神无主的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伺候汤素云的婢女赶忙过来宽慰她。
“好痛,我的肚子,大夫怎么还没来啊,啊,好痛啊!”汤素云疼的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个劲的叫喊着,撕心裂肺。
“母亲...”元子箬攥着手帕,感同身受的担忧着,只盼望大夫赶紧过来。
元子露脸蛋红彤彤的小跑进来,脖颈间还带着些香汗,发髻微乱,看起来像是因为着急出门没有整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