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杨晔点头,看了一眼祁金金后,转身离去。
元彻见事情大致落定,也带着元锦意准备离开。
陛下颔首,今日算是多亏了锦意,等他忙完事情再好好赏赐她吧。
走出院子,元彻就狠狠松了一口气,从来没见过陛下这么动怒的样子。
怕是往后一段日子,都有血雨腥风降临。
他思索了几秒,扭头看着女儿脏兮兮的小脸,也不想去前厅打招呼,“走,为父带你先回去。”
也不知道他家小女什么运气,这种事都能碰上。
回到国公府,元锦意让人备水沐浴,给自己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
洗澡的时候,元锦意想起禁卫军统领的话,行刺一事,乃是定威将军府所为。
那日祁无涯跟她说阿苏蔺的目标是祁金金,恐怕是个幌子吧。
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太子妃,而祁金金只是烟雾弹。
揉揉眉骨,元锦意从木桶里起身穿好衣服,拿过帕子擦拭头发。
走出盥洗室,小玉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忧心询问,“小姐,您今日没事吧?”
小姐出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满身都是血。
元锦意轻轻摇头,走过来躺在榻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没事。对了,给童小姐她们说我先走了没有。”
她都走出公主府了才想起童佳琴说有事问她。
怪不好意思的。
小玉站在她身后给她仔细擦头发,“说了,说了,青竹姐姐去说的。”
两人正说着呢,青竹迈步走进来。
“小姐,奴婢回来了。
童小姐说改日再约您见面。”
元锦意点点头,慵懒的躺在榻上,“行。”
青竹微笑一声,走进盥洗室把元锦意换下来的脏衣服收在一起。
她知道小姐不会再穿这套衣服了,所以直接拿出去烧掉。
等收拾完屋子,换了新鲜的瓜果点心进来,青竹忙活完,才蹲在元锦意面前给她重新包扎手指上的伤口。
“小姐,奴婢还在公主府撞见了一件事。”
青竹一边包扎,一边给对元锦意开口,小脸表情有些古怪。
其实不止她撞见,许多人都撞见了。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莫非是有什么八卦?”元锦意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的坐起来。
青竹点点头又微微摇头,表情微妙的说起来,“是三王爷家的二公子,奴婢去找童小姐她们时,有家吃醉酒的大人闯进假山,撞见里面跟一个婢女拉拉扯扯的祁二公子。”
“那婢女好像也喝醉了,搂着祁二公子一个劲儿的叫郎君,还在脱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是三王妃看不下去,把他们两人分开了。
奴婢瞧着三王妃的脸,比锅底灰还黑呢。
听说那婢女还是三王妃身边的,比祁二公子还要年长好几岁呢。”
可祁二公子明明还邀请小姐出府游玩,怎么能跟一个婢女纠缠不清呢。
况且那婢女一点都不好看,除了眼睛勾人一点,真是毫无长处。
元锦意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嘟着小嘴失望摇头,“就这?”
难道没有更精彩的下一步吗?她还以为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大八卦呢,比如说酿酿酱酱啥的。
哎,一说到这个,元锦意就想到她手机书架里的几百本小黄文,真是无比想念。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她回去临幸。
青竹包扎好,蹲在旁边不解的歪着头。
“啊?小姐不觉得失望吗?奴婢还以为祁二公子是端方君子,谦和有礼,没想到也是一个俗气之人。”
这种人可配不上自家小姐。
“失望什么失望?我又不对他抱希望。”元锦意无所谓的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就是可惜了,她没有在现场亲眼见证。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的公主府够乱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从今早到现在,明明时间没多久,她总觉得十分疲乏,像是过了好几日一样。
事情太多太糟心,还是窝在家里好。
最近几日,梁安城明面上一如既往,暗地里却是风声鹤唳,暗潮涌动。
先是定威将军府中上下被关进天牢,而后是韦祭酒冲撞陛下,被贬官禁足,还有好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因此受到牵连。
等时候稍微好了些,童佳琴便约着季念慈和元锦意出门相聚。
下了马车,元锦意站在明月楼前,步态从容的走进大门。
二楼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直紧紧跟随着她,待她进入大门后才收了起来。
踩着实木楼梯,元锦意拎着裙摆走上三楼,厢房里面两道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扬起无奈的笑容走进去,“二位姐姐怎么每次都比我早?”
她这次为了怕来迟,还特意早些出了门。
童佳琴站起来,示意婢女关上门,然后揽着她的肩膀轻笑一声,“早些晚些又有何妨,难不成我们来晚了你会生气?”
小傻子,明明是她家位置优越,靠近皇宫,但是来明月楼时间花费得久。
季念慈莞尔,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打趣的说道,“听到没有,我们可没怪你啊。”
元锦意连连点头,“是是是。”
美女真是善解人意,她喜欢。
喝了一口茶,花香在唇齿间弥散,元锦意看着童佳琴欲言又止,娇羞扭捏的样子,赶忙进入聆听状态。
“童姐姐,你想说什么只管说罢。”
季念慈腰间泛起一丝恶趣味,抢先一步开口,“你童姐姐家中最近在帮她议亲,但她又看上了另一家的公子,想找你帮她出出主意呢。”
自打上次元锦意送给童佳琴出了注意,解决了府中黑手后,她的桃花运似乎又回来了。
最近好几家夫人给她童夫人递帖子,让佳琴去相看。
“念慈。”童佳琴红着脸,美目中星辰闪烁,娇嗔的看着自家好友。
别这么直接嘛。
“.....”元锦意只想对她说,你找一个上辈子孤寡这辈子单身的人出主意,怕是瞎子骑瞎马——不对路数哦。
“怎么了?锦意,是不是麻烦你了?”童佳琴看着元锦意别扭的表情,心中有些打鼓。
她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念慈和她了。
其他贵女跟她都是泛泛之交,这种事也不好找她们。
元锦意摇头又点头,含糊不清的开口,“童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实不相瞒,小妹对男子不了解啊。”
她看宫斗剧,了解的都是女人,至于男人,她只知道两个点,好看和不好看。
童佳琴面色忧愁,垂头丧气的捏着手中茶杯,“那怎么办啊?我母亲巴不得我赶紧出嫁,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提亲,肯定很快就定下了。”
她实在是不喜欢那些递帖子人家的公子,都是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想嫁给他们,天天都是跟妾室通房争风吃醋。
元锦意心有不忍,于是顺嘴一问,“那你喜欢的公子是谁家的?”
童佳琴喜欢的肯定是没有成亲的男子吧,既然没有成亲,那就好说了。
听到这话,童佳琴面色凝固了一秒,纠结的开口,“他家世不高,就是...就是你家族学陆夫子的长子,陆南星。”
元锦意转了好大一个弯才反应过来,童佳琴喜欢的人并不是世家公子。
可这哪里叫不高,完全就是一介白身啊,童大人要是能同意才怪。
别说童大人了,她都不敢认同。
陆夫子虽是进士出身,又是国公府的门客,可他没有官阶,整日只限于传业授道,身家清白到家产只有一座梁安城祖传的小宅子。
童佳琴要是嫁到陆父子家里,难不成喝西北风?
嘶,她怎么觉得陆南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季念慈看着她,知道她在纳闷什么,“你别想了,就是就是咱们梁安城仁济药铺坐诊的小陆大夫。”
所以她就不敢乱给佳琴出主意,毕竟身世放在这里的,她要是怂恿她贸然追爱,她会被家里父亲打死的。
这差距真的太大了。
“等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陆大夫年龄好像已经不小了,至少有二十五了吧。
她好像听陆夫子提起过他长子,不喜科考,自幼跟着外祖父学医。
那...还好,至少还是祖上出过名医,可出过名医又有什么用,童佳琴可是从一品大学士的嫡女,嫁谁都不可能嫁给一个白身的。
元锦意抓耳挠腮,两个没有关联的人,怎么会相识呢,“童姐姐,你为什么喜欢他呀?”
童佳琴垂眸,娓娓道来,“开春我跟念慈去踏青,不小心跟婢女走散,又摔了一跤,他正好在那里采药,听到我的呼声,就跑过来帮我。”
“他背着我走了好远的路,然后快到人多的地方时,又把我放下,去叫了我的婢女过来接我,他真的很好。”
元锦意蹙眉,撑着脑袋瓜看向她,“童姐姐,你确定这是喜欢而不是感激之情?”
或许,他就是一个热心肠,乐于助人呢。
“我明白,这跟感激是不一样的。每次偷偷出门去见他,我都会很开心,一想到第二天能看到他,晚上觉都睡不好。”
童佳琴一脸少女怀春的表情,明显是芳心暗许,沉溺其间。
元锦意同季念慈对视一眼,完了,心丢了。
童佳琴说着说着,激动的神色转而变为伤心,“可我每每邀约他出门,他要么就是借口推脱,要么就是药铺走不开。”
可她偏偏越陷越深,一心就想和陆大夫在一起。
她抓着元锦意的小手,言辞满怀希冀,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就剩下对陆南星的痴狂。
“锦意,我想再最后争取一次,如果他还是不喜欢我,我就乖乖的回去嫁人,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
元锦意拍拍她的手,目光疑惑起来。
像童佳琴这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情爱误人还是脑子一时不清醒。
“童姐姐,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元锦意心中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直接点明。
童佳琴惊疑的目光看着她,锦意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
元锦意站起来,迈着小步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眼神趋近成熟,话语也犀利不已,“就算他也喜欢你,你又能如何?挣脱你的身份低嫁还是不顾一切跟他私奔?”
“你生来就是大家嫡女,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无一不奢华。
就算你如愿嫁给他,然后呢?你能忍受每顿吃糠咽菜,穿粗布麻衣吗?你能忍受无人伺候,事事亲力亲为吗?
据我所知,那位陆大夫是心地过于和善,常常接济贫苦百姓,手中拮据,养家都困难,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还要上山采药。”
“你嫁给他,你要经受他的心在病患身上,他的人在药铺和山野之间,除去一腔欢喜后,童姐姐,你还有什么?”
元锦意可不想童佳琴为了情爱放弃她的身份,索性跟她摊开了明说。
她不否认这位陆大夫在百姓心中是一个好人,可这是古代,哪怕他是太医,童家都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呢。
童佳琴是聪明人,她肯定明白她说的意思。
季念慈都被元锦意说动了,她揪着自己的手帕,跟着劝说,“佳琴,锦意的话半分错处也没有。你觉得童伯母能将你嫁给他吗?”
她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怎么会呢....”童佳琴大受打击,脸色霎时间血色尽褪,低声喃语。
也就是说她真的不能跟陆大夫有以后了是吗?
锦意的话,将她的幻境打破,半分不留余地。
可她好不甘心。
元锦意说完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童姐姐,做任何事都要考虑退路。”
除非她有资本跟家里对峙,也有底气敢面对以后的艰苦生活。
否则一切都是虚谈。
撑着脑袋,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从童佳琴的眼里滚滚而下,她一颗心都揪得死死的。
元锦意想说,生活不是琼瑶剧,还是现实着点来吧。
季念慈连忙帮她擦擦眼泪,感慨之余,轻声安抚着,“佳琴,你别伤心了,咱们这不是还没付出太多感情吗?回头还来得及。”
千万别等到木已成舟,箭已离弦的时候,想回头都不行了。
“呜呜,你让我想想。”童佳琴摇摇脑袋,把头埋进自己胳膊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她接受不了啊,放弃陆大夫比她成不了亲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