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一会白,一会红,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只听楼下却又一人喊道,“喂!你们两个!在屋顶做什么!快下来!”
这次换辟邪笑了,他松开了白虹,从她手里轻而易举地抢过那朵狼牙花别在了耳朵边,活像是一个白痴,狂笑着纵着轻功下了楼。
白虹下楼的身法却像是一个僵硬的僵尸。
方才说话之人却是风起云,他身边依然站着那张百里,看见辟邪衣冠不整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
辟邪看到了风起云,微微一怔,但随即恢复了正常,点头说道,“风前辈。”
风起云看见了辟邪,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衣冠不整、放荡形骸的模样,不禁心头微微有气,但还是装作没事的样子,沉声道,“我刚刚从宗主那里过来,宗主那边有任务了.......小金刚呢?”
百里轻声道,“还在睡觉。”
风起云扶额道,“咱们回百花楼的后院,百里去把小金刚带过来。”接着他又看了一眼白虹,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也回来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白虹白了他一眼,纵起轻功离开了。
百里则上了楼,去找小金刚了。
巷弄里只剩下了辟邪和风起云,风起云这时才对辟邪说道,“你怎么会和她厮混在一起?”
辟邪说道,“风前辈误会了,我与此女并无瓜葛,我刚刚才说我恶心她呢。”说到最后,语气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风起云肃然点点头,说道,“没有最好。”
风起云接着又说道,“这一切并不是为了霜......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白虹虽然武功不是最高,计谋也不见出彩.......但她很得宗主的欣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辟邪看着白虹远去的方向,淡淡说道,“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她够狠。”说到这里,他面无表情地拿下头上那朵小花,抬手好像想要捻碎,但他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风起云叹道,“走吧,咱们到了地方再说话。”
百花楼的后院,此时倒有些热闹了。小金刚、辟邪、百里三人都站在风起云的面前,只听风起云肃然道,“小金刚,你作为天道宗的一份子,我现在代传宗主之令——此次在荆武堂接手的任务对象,是谁?”
小金刚立刻警惕道,“风军师您......您这是不信任我吗!”
风起云摇摇头,肃然道,“金刚,不是对你不信任,而是出于安全,以及我们天道宗集体利益的考虑。”
小金刚沉吟道,“可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也太对不起荆武堂了......客人的情报随意泄露,是否会对不住老板娘。”
风起云眉毛一挑,“我们和荆武堂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只有当我们利益一致的时候才算朋友。”他看到小金刚面露难色,甚至就连百里和辟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不禁说道,“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和荆武堂之间的联系。”
辟邪沉吟道,“风军师,天道宗和荆武堂是在你不在的期间结下的合作关系。如今世道艰险,霍老大消失在中原以后少有生意上门。荆武堂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我们贸然对第三个人暴露任务对象,有违荆武堂的规矩。”
风起云点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那咱们想个折中点的办法。”他转向辟邪说道,“郁......辟邪......”
看着熟悉的脸,口中念的却是陌生名字,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对不住啊,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辟邪却带着一张看似人畜无害的微笑,说道,“无妨。”
风起云看着辟邪,心中不禁有些酸楚。
“郁胜宗,你是怎么克服那些心中的阴暗,挤出这样灿烂的笑容的。”
“郁胜宗,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怎么实现这一切?”他在心中这样问着,却并没有说出来。
风起云正色道,“方法很简单,辟邪,你陪他走一趟。”
小金刚看了一眼风起云,脸上带有犹豫之色,“风军师,这......”
风起云说道,“后面的事情你们小哥俩自己商量吧。金刚,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们这次任务的情况,没关系。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此次任务,辟邪必须同行。”
小金刚说道,“谨遵军师之命。”他口中说得看似恭敬,但看了一眼辟邪,却有些不满意了。
辟邪心中也蛮是疑窦,问道,“可是军师,我身上也有任务......”
风起云抬起手来,对百里道,“无妨,百里,你来替他完成。顺带一提,这一切都是宗主的意思,我相信你们没有异议吧。”
百里对于这些事情从来不问多余的话,更何况这件事在一开始也是他提出异议的,尽管这和他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但他还是木然地点点头,“好。还有别的事情吗?”他见风起云点点头,默然离开了后院。
南疆孔雀国,这是一个同中原九州、北方天狼原都截然不同的地方。由于地处天南一隅,比起中原天狼原来,气候都要温暖许多,自然是四季如春,繁花似锦,人们衣着也大多是鲜艳非常。
“辟邪兄,你瞧此地风土人情,和中原当真是截然不同。”经历一番长途跋涉之后,金刚和辟邪早就已经换上了当地的服饰。此时骑在马背上,金刚对辟邪低声说道。
辟邪道,“怎么个不同。”
小金刚耸耸肩,说道,“怎么形容呢......气候非常温暖,让人感觉很舒服......好像当地人生活得也相当不错。”
辟邪低声笑道,“气候虽暖,却未见此地人生活充裕富足。我听闻南方气候温暖,可也正因此毒虫居多,山间谷底更多弥漫瘴气。咱们远赴此地完成任务,已经不占地利了。多加小心。”说着,他继续看着在街上来来回回走着的男男女女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
“金刚,你和雇主是怎么约定的?”辟邪问道。
小金刚回答道,“在都城中心的‘千客万来’相见。”
辟邪从行囊中取出地图,瞧了一眼,沉吟道,“咱们应该已经很接近了。这千客万来是孔雀国上下有名的茶馆,咱们正好落脚歇息一下。”
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向孔雀国都的中心缓缓而去,越走街道越宽,行人却也是越来越多,骑马不便,二人终于还是下了马牵着走。如此又行了一会才驻足。二人举目观瞧,面前楼宇正中匾额,书写的正是“千客万来”几个大字。
辟邪看了一眼小金刚,点点头说道,“咱们进去吧。”
二人进得茶楼,便有孔雀国名产碧螺春的阵阵芳香,沁人心脾,让旅途劳顿的辟邪和小金刚都顿时有些舒缓。
“二位客官,请进,请进。”店里的伙计见有生意上门,十分热情地迎上来笑道。
小金刚早在荆武堂的时候就已经和那神秘的客人对好了接头的暗号,低声说道,“伙计,我是从东瀛来的客商,携带了珍贵马匹,前来贩卖的。”
那店伙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东洋的矮脚马吗?”
小金刚心神领会,说道,“非也非也,在下贩卖的乃是珍贵的天狼原马。”
店伙又说道,“可是汗血宝马?”
小金刚摇摇头说道,“宝马不假,毛色却是稀世珍宝的孔雀蓝。”
店伙像是顿悟一般,说道,“啊,原来真的是贵客。还请二楼最里面的雅间落座,你们要找的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嘴上虽然说得恭敬,却满是狐疑地看了一眼跟在小金刚身后的辟邪,显然他和雇主关系匪浅,知道今日所来之人,理应是孤身一人,却不知为何贵客身后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二人上到二楼,此时早有几名练家子严防死守住此处,其中一人小金刚瞧着眼熟,正是那天陪同雇主的侍卫。他也认出了小金刚,微微点头,朝着身后的房门努努嘴说道,“主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小金刚打个哈哈,说道,“各位大哥辛苦了,辛苦了,”说着便带着辟邪往里头走。
“诶,小兄弟,”那人却将小金刚和辟邪拦下来了,说道,“我们主子好像只和你一人做过交易,签过契约。你身后这人是谁啊?”
小金刚道,“啊啊,你也知道,小弟这次初出茅庐,我们宗主呢有些不放心,给我安排了个保镖,大哥放心,此举利人又利己,既保证行动万无一失,达到你们的目的,又能保证咱们的金字招牌不会砸在我手里。”
那人不多说什么,屋里却传来一声怒哼,“哼,老夫本道你们天道宗是有多大的本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真当老夫那些银两如此好赚?”
辟邪则淡淡一笑说道,“前辈教训的是,只是在下在天道宗中位子不低,没有万两黄金,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出手。此次在下只是奉宗主之命,这才出手。前辈,您老人家空赚了万两黄金,就不要得了便宜又来卖乖了。”
纵然是小金刚自以为深谙辟邪为人,知道此人近年来愈发得狂放不羁,也没想到此人面对雇主也敢如此说话。果不其然,屋子里的声音怒意更盛,喝到,“哪里来的后生晚辈?!敢在此造次!”伴随话音,一阵劲力自屋内传出,阵势排山倒海,屋外守卫无不踉跄了一下,小金刚也被这惊人内功震得微微变色。
只有辟邪却浑似感受不到这内劲一般,谈笑自若说道,“在下便是这个脾气,还望前辈海涵。若要试探武功的话,便不用白费力气了!”
屋内传来一声冷哼,显然是更生气了,但默然不语,已经是承认了辟邪的强弱。方才那股内劲,所为正是试探辟邪的武功强弱。此事在江湖时常有之,一些名宿前辈,为了试探弟子后辈的武功,时常会以内功试探。但此举只有在内功高人一筹,方才能试出对面深浅。
而他的侍卫便不过尔尔,要移动脚步才能稳住身形。小金刚虽然功力不浅,却也是受到震撼。
唯有辟邪,谈笑自若,旁若无人,只是微微冷笑——很显然,他和屋子里的人是一般的功力深浅,甚至高出对方也未可知。
那声音又说道,“唉,老夫老了,斗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罢了罢了,你们进来吧。”
那几名守卫听得此言,都默然不语地退到了一边,一扇雕刻着雌雄双孔雀的木门展现在眼前。
“吱呀”一声,二人推门而入,只觉清风徐来,阵阵茶香扑鼻。此时雅间窗户大开,桌上热茶尤有余热,还有一张白纸。小金刚走上前去,拿起白纸,“后日,申时,一刻,此楼,一层,上座左首第一人。”
“辟邪兄,你看。”小金刚叫了声辟邪。
辟邪此时则顺着那扇大开的窗户朝下看去,闹市熙熙攘攘,却哪里看出刚才端坐此屋的是何人来?他也知道此时再看无用,回过头来应声道,“怎么?”
小金刚说道,“你瞧,这应该是雇主留下的吧。”
辟邪随便看了眼,点点头说道,“嗯,时间、地点,说得都是相当明确了。咱们明日再来便是。”
小金刚却不由得有些心里毛毛的。他加入天道宗虽然也有几年了,却从未和雇主直接接触过。接手的都是一些小手笔、替补别的杀手的生意,不禁向辟邪问道,“辟邪老兄,这......这很反常吗?”
辟邪不禁笑了,看着眼前的生瓜蛋子,出门之时还有几分意气风发,这时看他有些怯意,倒也可笑,说道,“一点都不反常。从咱们进屋前被试探功力,到如此莫名其妙的交代任务,都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他带着小金刚朝屋外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又对小金刚补充了一句,“这种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试探功夫,是担心咱们功败垂成,遁窗逃走,则是害怕自己身份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