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办得热闹。
陆尔曜在汇中饭店定下席面,发请帖邀了许多宾客。
当然,其中也有不请自来的,比如傅文佩和如萍。
新洋房。
王雪琴正跑上跑下帮依萍准备东西,一见傅文佩,满心的欢喜瞬间变作低气压。
王雪琴斜睨了一眼傅文佩,身着黑色丝绒长旗袍,腰间挂了一块白绸手帕,虽然这黑丝绒反射着光,看起来也算正式。
但王雪琴心里极为不满,穿黑着白,弯腰曲背,瞧着就不是正经人,她女儿办的是喜事,傅文佩却摆出这种穿戴,故意让谁心里难受呢。
王雪琴扫了扫对面人腰上的那块手帕,丝绸的,真舍得花钱啊,便宜这贱人了!
至于抱着傅文佩胳膊的如萍,王雪琴选择性忽视了。
傅文佩眼神怯怯的,“雪琴,我是来看依萍的,她这么突然订婚,连个消息都不给我说……”
王雪琴嗤笑一声,“突然?依萍跟你住在那破房子里的时候,就和杜飞认识了,怎么,你不知道啊?”
“哦,我忘了,毕竟你知道依萍不是你亲女儿,没在意也是应该的。”
傅文佩:“……”
“依萍在楼上吧,我带着如萍上楼看看,正好我有两句话想要叮嘱她。”
“不必了!她自己有娘,该说什么我都跟她说过了,不劳烦你操心。”王雪琴哼道。
傅文佩笑容苦涩,“雪琴,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依萍毕竟是我养大的女儿,作为妈,我放心不下……”
“哈哈哈,真好笑,好啊,你是妈!嫁妆呢?添妆呢?礼金呢?你身上光秃秃的,连个银手镯都褪不下来,不会是提前算计好了,一个子都不给依萍吧?”
“不会吧,真有当妈的空手送女儿出嫁,腆着脸白吃一顿席面?”
傅文佩微微变了脸色,说不出话来。
如萍忍不住站出来,“雪姨,妈是好心,特意带我来送祝福,无礼情意重,依萍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雪姨?妈?王雪琴差点没气了个倒仰,她哄到现在,依萍都没改口,如萍倒是屁颠颠上赶着换妈了。
王雪琴终于正眼看了如萍,如萍和傅文佩搀在一起,一样秀眉微皱的神情,大红色旗袍,同样的手帕,两人站在一起真像一对感情极好的母女。
“好,依萍是愿意见你的,我可不拦你们,省得我女儿有遗憾。”王雪琴咬牙,把“我女儿”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看着这两人上楼,王雪琴也没闲着,去找了尔曜,她看这两个人心里就急得慌,万一傅文佩和如萍脑子不清楚,搅出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二楼,依萍闺房。
经过上次的全妆,依萍她们不敢再自己动手,今日的妆面提前由专人负责打理,依萍的头发被编做一缕缕,盘在头上,再笼上一层蕾丝头纱,既清纯又飘逸。
大家正在笑闹,突然有人推开了门。
依萍本应该高兴的,可当她看清如萍的装扮后,面色立刻不好。
因为今天是依萍的好日子,方瑜她们都有意避开大红大紫的颜色,怕抢新婚女子的风头。
如萍可就不一样了,大红的旗袍,金色的披肩,再加上她精心烫染了一头的宫廷波浪卷发,妆容精致,气质惹人怜惜,说如萍今天是来订婚的也不为过。
“佩姨,你来了。”依萍冷冷道。
傅文佩尴尬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圈人,她上前拉住依萍的手,轻声说:“依萍,妈有几句话想私下和你说。”
依萍避开她,不冷不热说:“方瑜可云梦萍都不是陌生人,你要说就这么说吧。”
“依萍,你对妈什么态度,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不管怎么样,妈是从小到大养护你的人,她冒着触怒爸爸的风险,好心来看你,你好歹要给个笑脸吧。”如萍不满道。
依萍看了看傅文佩。
傅文佩一脸无辜惊讶,像是被如萍吓到了,可她一没拦下如萍爆发,二没觉得如萍的穿扮不妥。
依萍满心的期盼被来人打击得一点也不剩。
傅文佩先是对如萍说:“好了,依萍今日订婚,可能忙得累了,没有时间顾及我们。”
随后,傅文佩扭头叮嘱道:“依萍,我来是想祝福你的,你以后嫁给杜飞,就是杜家的儿媳妇了,不能和雪琴一样乱发暴脾气,要学着温婉懂事,尤其是振华没有来参加订婚宴,亲家肯定会看轻你的,你更要忍气吞声……”
“你在家里,妈可以容忍你的脾气,大家也不会和你多计较,杜家就不一样了,他家小门小户,这种乡下人家最重传统,你做儿媳妇的,一要宽容大度,杜飞有什么不是,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打压欺负他,二就是要勤劳,主动操持家务,知道吗?”
梦萍在身后小声嘀咕,说话声却让在场众人都能听见。
“什么呀,这是妈?这些话婆婆还没来讲,自己妈上赶着说……”
方瑜悄悄戳了戳她,回应道:“我怎么觉得你上次说的那个恶婆婆就在眼前呢。”
依萍听着听着,冷了脸色,“宽容大度?你对黑豹子倒是这一套,有用吗,他还不是一房两房往家娶!你在外过的苦日子全忘了?”
“至于我和杜飞的未来生活,那就不关你的事了。杜伯父伯母对我很好,而且杜家已经打算出资,给我和杜飞在法租界买一套房子居住。”
“你的经验之谈不必和我说,相比之下,你更应该操心操心如萍才对,你甘愿作萍萍的替代品,如萍甘愿作我的替代品,真是往日重现啊!”
“万一何书桓再娶个二房三房的,你作为黑豹子身边唯一留下的女人,应该为如萍早做打算,这些经验平日里就要和如萍一五一十说完,免得她被后来居上,沦落成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