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把枪口对准疯驴子的眉间，疯驴子咽着口水，不自觉跳动的腿也老实起来，往后缩去。
安欣笑道：“立刻投降，把军刺扔了，我就把你拉上来。”
疯驴子紧紧盯着面前的那把手枪，一双眼睛快要挤成斗鸡眼。
安欣扣着手枪的手握紧了几分，“疯驴子，从这摔下去你可就成驴肉碎火烧了，好好想想，徐江给你再多钱，能值得你卖命？”
疯驴子靠蛮力抓住树枝，让自己贴着坡路，到了这会，的确有些体力不支，头上的撞伤也在不停地流血。
他握着军刺的手不断颤抖，不过一会儿，他颓然地把军刺一抛，军刺划过一道弧线，被甩进茂密的草丛。
见状，安欣松了一口气，他缓慢地将手枪放回腰间，又把通话中的手机往口袋里塞了塞。
“行了，我拉你上来，你老实点，底下的大货车在冒烟，随时可能会爆炸。”
疯驴子斜着眼睛打量侧翻冒烟的货车，随即咬牙，一把握住安欣递过来的手。
此刻，不止安欣，电话那头的顾曜也不自觉停下了在作业本上乱划的笔，倾听动静。
安欣放下忌惮伸手拉疯驴子上来，疯驴子有意放慢动作，低着头发抖，显露出自己有伤在身、忍痛难忍的模样。
雨水在此时淅淅沥沥下起来，浇在冒烟的货车上，滋滋作响。
安欣一时间更着急了，正要往下再够够，疯驴子突然伸手扣住安欣，另一只手居然在后裤兜掏出一把折叠刀，狠狠扎进安欣的手臂臂弯。
猛然被袭击，安欣痛得大叫出声，疯驴子这才抬起头，他已笑得发抖，“安欣，你也太天真了吧，陈书婷这女的躲起来了，你可跑不了，搭在我手里，你就等着遭老罪吧！”
话音刚落，疯驴子狠戾地一挥手，沾血的匕首再次朝着安欣刺下。
“二十万，给我二十万！不然我就去警察局举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贱女人！你真以为自己是金子造的？二十万？够我砍你二百次了，去你妈了个巴子！哼，贱货！”
“我上次上船，录了，”
响到这里，这段语音突兀地断了，顾曜凝神静听，电话那头，疯驴子傻愣愣地停手，糙脸突兀白了，而此时安欣大吼一声，忍着剧痛，一脚把疯驴子踹下去。
骨碌碌的滚动声，伴随着疯驴子绝望的叫喊，半晌后，只剩安欣粗重的喘息。
稍微缓过气，安欣顾不上伤势，更忘了疯驴子滚成一只球，着急追问：“那是什么？谁在说话，是不是疯驴子在威胁黄翠翠？这是重大证据，说不定不用找到司机郭振，就凭这个，就能给徐江定罪！”
顾曜摇摇头，“猜对了，但要让你失望了，这里面只有疯驴子的声音……”
安欣激动道：“那也可以顺藤摸瓜，疯驴子被捕，徐江跑不了的！你应该早早把这个交给警方！如果，如果一开始就有，”
“安警官！”顾曜冷淡提醒道。
安欣终于歇下那股溢上脑门的热血，无奈一笑道：“是我太冲动了……”
顾曜却笑了，“要是安警官是京海市长就好了，再不然是个局长，我会立刻将录音双手奉上，可偏偏你不是。”
“我可以告诉你整条器官交易线上都有谁，你能抓住几个？又能查这些人几年？安警官，我只怕你在追查的路上意外猝死……”
安欣脱下外套裹住伤口，以防雨水流过感染，他闻言，皱起眉头喊道：“我不怕死！”
顾曜不为所动，他安放好录音笔，转而捏起水笔在指尖旋转。
静默了半晌，顾曜道：“好，很快徐江就能伏法，如果你能成功把徐江背后的人揪出来，不需要你把那个人送进牢里，只要他能得一个处分，我立刻将录音交到你手里，怎么样？”
大雨冲刷而下，安欣吐出了一口混杂着凉意的雨水，心头也跟着发凉，他明白了Y的意思。
Y是说：徐江那个人背后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遮住京海这片天，就算徐江站出来指认，那个人甚至连处分都不会背。
尽管知道Y的情报一向准确，可安欣这次并不相信他，“好，赌这一把！我不信京海的父母官心中没有正义和公道！”
顾曜垂下眼睫，“那我等着安警官的好消息。对了，徐江背后人的录音不能给，但疯驴子的随意，刚才你听到的，我会原样寄一份到你家。”
“器官交易案的一角就从徐江开始揭开吧。”
挂了电话，安欣望着陡峭的山坡，深吸一口气。
随后，认命地爬下去，捞驴子。
顾曜同时放下手机，心里盘算起京海市到底有谁还可以信任。
或许赵立冬和那位明先生都有政敌可以利用。
顾曜想得出神。
这时，门外传来开门的动静，顾曜这才装模作样拿起作业簿，眼睛一扫，笔尖刷刷刷地写出答案。
“小曜，今个咱不吃鱼，爸给你做牛肉包子吃！”高启强心情十分不错，说话也带上了几分喜悦。
自从强盛小灵通开起来了，生意是一天好过一天，人手远远不够，高启盛请了两个员工还不算，又强烈要求哥哥不要再想着鱼档了，不如去小灵通店里看着员工做事，既清闲又有派头。
高启强一开始舍不得鱼档，那是他干了十几年的活计。
可一方面不得不承认，小灵通店十分赚钱，需要家里人守着，一方面老默来了，得给他一个容身之处。
让老默做服务业，那是赶客，只能让他守鱼档了。
毕竟脸越冷，客人越相信他鱼杀得好。
顾曜哦了一声，把笔一扔，跑出去看他们剁馅。
高启强看儿子来了，揭开塑料袋，里头是卤菜摊子上买的鸡爪、鸭锁骨等卤货，笑道：“饿了先吃，解解馋。”
顾曜洗完手，兴奋地拎起一块赤酱浓香的鸭锁骨。
高启强笑呵呵看儿子吃东西，突然想起什么，试探说：“小曜啊，爸听说了一些消息……”
顾曜没在意，随口问：“什么消息？”
“你是不是一直逃课，今天你同学家长来我店里买小灵通，说起你从来不上学，结果却考了第一，问是不是我私下里找人给你补课了。”
顾曜手一滞，先是摇头，随后睁大眼睛，笑了笑，显得很无辜。
高启盛心里一软，但看到哥皮笑肉不笑的脸，很快扭头不看。
高启强吃惯了儿子这一套，如今软硬不吃，很是绝情道：“明天，我骑车给你送进校门，不准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