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晓晨垮下的脸，顾曜直接把人推给唐小虎，快步离开。
唐小虎一看，脸也垮了，新开的电玩城很有吸引力啊，他也想去。
唐小虎不死心地问：“没成功？”
白晓晨撅嘴道：“大哥本来都同意了，不知道看见谁了，真烦人。”
唐小虎失落地叹息一声，看到有兄弟们在后面跟着顾曜，这是高启强老父亲心理发作，上次绑架让他吓狠了，现在只要顾曜出门，必须得让人跟着他才放心。
唐小虎看了看对面，一切正常，这才安心开车带白晓晨走了。
这边，顾曜见到靠在墙角边的熟人，打招呼道：“安叔，好久不见啊。”
安欣笑了笑，眉头却有掩盖不了的疲惫，“小曜，又长高了，今天有空吗？安叔想请你吃晚饭。”
顾曜看他两秒，点头道：“有空。”
于是安欣骑着小电瓶带他去了附近一家麻辣烫店。
看着干净利落，人也少，正适合在吃饭时闲聊。
安欣挑好菜后，看了看饮料柜里的一排冰啤酒，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顾曜，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拿。
顾曜察觉到目光，跟着扫了一眼，善解人意道：“没事，安叔你想喝啤酒就拿吧。”
安欣摇头道：“我要是带你喝酒，你爸不得和我拼命啊。”
安欣不愧是精心呵护祖国花朵的警察叔叔，担心带坏他，不过，顾曜笑了，“你忘了我爸是干什么的啊。”
安欣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顾曜这副听话懂事阳光俊俏的好少年形象太让人迷惑了，他又一次忘记了对方的父亲可是一跃成为京海大佬的人物，而且，安欣再三打量着顾曜，这可是帮他扳倒器官交易集团的Y啊。
之前警队的队友们说自己劳苦功高，但安欣自己知道这其中少不了Y的作用。
所以李响当上支队长，安欣是很支持的。
即便他再怀疑师父是否是那个隐藏的内奸，但他心里面对师父的崇拜是抹消不掉的，尤其是师父为人处事的能力。至少对他来说，无条件顺从上头命令，任由嫌疑人一次又一次逍遥法外，他是绝对做不到的，他做事前要先问问心中的正义过不过得去。
他做不到的事李响能做到，并且做的很好。
即便现在李响和自己疏远了不少。
安欣想到这里，反而比听到队友们私下议论的话还要难受。
安欣啪嗒一声开了易拉罐。
“安叔，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看安欣猛灌了一大口啤酒，顾曜慢悠悠挑了一片生菜吃，然后问道。
闻言，安欣脸色复杂，“小曜，即便你现在不掩饰自己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竟然是Y，真不是你爸爸或者小叔给我发的短信？”
顾曜：“……”
顾曜：“倒也不用每次见我都感叹一次吧。上次我为了给你证明身份，可是一天里帮你揪了好几个惯偷，这招数再来就没用了啊，而且这几天我忙的要死，可没空帮你盯着全市的监控看。”
安欣眨了几下眼睛，颇有点不好意思。
即便他想建造和谐京海，想抓住所有犯罪分子，但是压榨童工也是犯法的啊。
安欣笑笑，殷勤地帮顾曜开了饮料瓶，又递到人家手边。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也没那个细心给小孩开瓶，但和顾曜待久了，他就习惯了下意识照顾人家，有次唐小虎瞧见了还调笑他怎么成了地主家的长工了。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他和孟钰约会时，孟钰就夸了他好几次，爱情方面比之前顺了不少。
安欣心情舒畅了一瞬间，但很快沉郁下来，他想起今天来找顾曜的正事，又抿了几口酒。
安欣问道：“我最近听说你爸爸不少消息，小曜，你老实告诉我，开了那么多小灵通店已经足够你们家过上好日子了，为什么还要和陈书婷牵扯到一起，高启强到底打算干什么？”
其实这件事他不应该来问顾曜的，不管顾曜再怎么厉害，毕竟只是个未成年人，安欣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但他也不能直接去和高启强吃吃喝喝打太极，不说人家会不会告诉他，就说如今高启强可是炙手可热的新任大佬，堪称坐拥京海地下势力半壁江山，又听说他要和陈泰重归于好，进驻建工集团。
论情论理，他这个公安局的刑警都不应该和他有私下联系。
顾曜面不改色说：“我爸打算干什么？他就想给我找个后妈而已，安警官不要对陈阿姨有有色眼镜嘛。”
安欣气笑了，“陈书婷是什么人，她是陈泰的养女儿！她手下的赌场涉嫌放高利贷，一直被我们盯着，还有建工集团，怎么着也能判个非法经营和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和他们拉上关系，顾曜，我担心会毁了你们一家！”
安欣语气恳切，心里的确是为了他们着想的，顾曜清楚这一点，也没有打算继续糊弄他。
顾曜道：“安叔能这么和我谈，我领你的情分，但不好意思，这事我停不下来，我们一家也不愿意停！”
他拿筷子翻了几下麻辣烫里的手擀面，道：“你还记得我爸说过的话嘛，一碗面三个人吃，他只喝得下汤，这种日子安警官应该没过过吧？”
“在京海，没权没势保不了钱！”
安欣怎么不懂高家人以前的情况，但这不是高启强在法律边缘打滚的理由，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启强明明日子越过越好了，却想不开要迈入深渊。
“小曜，”安欣有太多的话想说，“高启强至少要考虑你吧，你的天份是干警察的料子，还有高启盛，他一个名牌大学高材生干点什么不好，高启兰也是医学生，你爸已经熬出头了啊！”
顾曜笑了，他只说：“早回不去了。”
他想了想，光是他爸亲手参与的事就数不清了，贿赂官员拿到小灵通一手货源，为了垄断市场指挥手下小弟去滋事，自制枪械，利用安欣的身份收过好处……
即便他再三筹谋，也不过是利用曹闯和老默，没有让高启强亲手沾血。
再说了，他能知道赵立冬那么多小辫子，手段可算不上光明。
现在让他们停下来，恐怕安欣有了证据，第一个给他爹和他打包送进去龙场悟道。
最重要的是，听安欣的有用吗。
安欣太理想化了，也太天真了，他内心的正义在面对保护伞时不堪一击。
赵立冬还没怎么动手，轻轻松松就让他孤立无援了。
顾曜提起另一件事，道：“安叔，我既然在你面前暴露了身份，你也应该查过我吧，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
安欣既有点心虚，又有些心疼这孩子。
顾曜帮了他那么多忙，结果他知道顾曜Y的身份后，马上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想起顾曜的身世，安欣神情变得黯淡起来，他想起那个还很年轻的女人，道：“小曜，对不起，要是我能早点抓住徐江的犯罪证据，你妈妈就不会被……”
顾曜平淡地叙述：“你知道他们为了一颗心脏干了什么吗，他们甚至吝啬到不给她打一针麻药，那个时候我妈就被绑在手术台上，活生生看着自己的皮肤被划开，就因为要她心的人觉得人活着清醒刨出来的心脏更有活力……最后她连死了都得承担荡\/妇的骂名。”
顾曜盯着安欣的眼睛，看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和愧疚，他摇了摇头，说：“比起你说对不起，我更希望那些人去地下赎罪。一个徐江算什么，赵立冬还有省里的人，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安欣的瞳孔一阵紧缩，“什么？省里还有人，是谁？”
顾曜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看你摸了徐江底细这么久，连高官都没查全，所以说，安叔叔，你拦下我们干什么呢？”
安欣烦躁地搓了搓头发，但是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那也该由我来做，孩子应该待在阳光下，而不是为了大人的事提心吊胆，这是我的无能。”
顾曜说完，就仿佛没事人一样平淡地吃饭，安欣想逗他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怎么劝他，就连安欣自己心底也被一股压抑的情绪笼罩，久久无法消散。
他想起上次见面，顾曜开玩笑似的说过，如果他是市里高官，不用多说，他立刻把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给他。
安欣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他会为了没能当上高官而懊悔，如果他再有能力一点，根本用不上顾曜，他就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可安欣也知道，就自己这个性格，当最前线的警察还行，做官，真没这根弦。
“小曜，我努力查案，你千万别做违法的事。”安欣忧虑道。
顾曜笑起来，“安叔，不至于，我想给我妈讨个公道，没想把我自己送进去。”也没人能把他送进去。
“行，安叔信你。”安欣勉强提起笑容。
安欣猛灌着啤酒，几秒间就喝空了，他也不想再拿，吃完饭，安欣心事重重地走了。
顾曜坐在原处，看着他走远。
坐在店对面的小弟们，探头探脑观察顾曜的脸色，不知道要不要凑上来送曜哥回家。
顾曜冲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离远点，这些人立刻散了。
这家麻辣烫店味道一般，即便是饭点人也稀稀疏疏的，再加上老板精心挑选的爱情热歌吵得人头疼，很快客人就彻底散了。
顾曜挑的位置偏僻，李响刚走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有人在。
顾曜招了招手，店老板会意地点头，跑店门口看门去了。
李响惊诧道：“这也是你家的店？”
顾曜摇头，“不是。”
李响这才放心，他就说嘛，高家再牛叉，也不至于特意开了一家店来给他们谈话打掩护吧。
顾曜平平淡淡地补了一句：“这条街的店铺被我买下来了而已。”
李响先是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了会心一击，然后识趣地揭过了这茬。
李响问：“找我有什么事？”
顾曜扫他一眼，“看来新官上任，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啊。”
李响脸色黯淡，他当然不好过。
他急着给徐江死亡的案子定案，和好兄弟安欣闹得不开心，。
当上支队长后，更是下有人觉得他没那个资历上位，上又有赵立冬威逼利诱。
顾曜这边也在催他做决定，李响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顾曜微微一笑，问道：“李警官想好了吗，是退后一步和安警官一起调出京海，还是留在这里和我合作。”
李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身上背着师父的期待，我当然会留在京海，多听听赵书记的指示的。至于什么合作，我没兴趣，你也不要来找我了。”
顾曜开门见山，“咱俩不是第一次见了，说这些话没什么意思。你是真心实意帮赵立冬做事还是卧底搜集证据，我还是能分清楚的。”
“你胡说什么？要是你没话说，我局里还有事，先走了。”李响脸色一变，反驳道。
顾曜继续道：“既然你都打算卧底了，和我合作把证据分享一下不过分吧。”
李响眯起眼睛，“合作？和你们这帮黑社会合作？顾曜我佩服你有能力，但你是高家人，最好离我远点，不然请你爸进局子里喝茶我还是能做到的。”
顾曜也冷了脸，“李警官以为自己依靠赵立冬就没事了？你打算委曲求全卧底拿到证据，打算挺好的，就是想得太美了。”
他讽刺道：“就算拿到了证据，以你的人脉也交不到合适的人手上，等赵立冬察觉，只会白白丧命而已。”
“我找你来，只是看在安警官的面子上，毕竟你出事了，安警官既没了兄弟，又没了罩着他的上司。”
顾曜站起来，看着李响咬紧牙关的样子，撂下一句：“友情提示，你最好稳一稳，别把目的暴露得太快，赵立冬不会信任你，警局里盯着你的眼睛只多不少。”
“至于证据，你爱给不给，说实话，我不缺你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