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贤弟仅用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在一片废墟之上重新建起如此规模的洛阳新城,城里城外巧夺天工的崭新布局,令人震慑不已,一片片井然有序的大型街坊和市场,一座座分布合理的学堂和医馆,还有皇宫前方气势恢弘的中央广场,以及连同四方城门的一条条宽阔大街,处处显露威严雄厚的不凡气度,方方面面均远在当初的洛阳皇城之上,令人叹为观止啊!”
手扶冰冷女墙的曹操由衷赞道。
刘存仍然是一脸从容的微笑:“这是士燮大人、故去的刘虞大人等等封疆大臣和所有青州军民的功劳。”
“呵呵,诸位大人是有功劳,但若是没有子鉴你的一力坚持,也不会有现在的洛阳城!”
曹操摇头笑了笑,随后不再说这事儿,而是指向城楼下延绵不息、满载粮草和兵器的车队问道:
“从上午到现在,满载粮食和兵器出城的车队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不知子鉴是否打算搬空城北的太仓和武库?”
刘存自豪地解释道:“放心吧,孟德兄,一年前我青州就为西征长安暗中准备,陆续存入太仓中的粮食总计一百五十万石,秘密运进皇宫西北角三大武库的新式兵器铠甲,能够轻轻松松装备五万将士。”
“今天开始不断运往城西大营的粮草和兵器,尚不到库存的一半,足够我军十万将士西征长安救出皇上和文武大臣了。”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过身,凝视刘存的眼睛:“你真要救出皇上和那群贪生怕死的朝中文武?你就不怕束缚你的手脚……”
“说不怕是架的,但是——”
刘存一脸的坚毅之色:“我答应过先帝,哪怕有诸多的后患。我也必须履行诺言。”
良久,曹操才不甘地叹息起来,低下头考虑很长时间。再次看向刘存:“长期以来,关于当年先帝独自召见子鉴的传言很多。有人说先帝自知时日有限,传给子鉴一份事关大汉命运和皇室血脉传承的密诏,也有人说,先帝在独自召见子鉴的时候,把故去的皇后和如今的少帝托付给子鉴,不知实情如何?”
“当然,子鉴完全可以不作任何解释,算是愚兄唐突了。”
刘存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有什么事情不能与孟德兄说的?唉……关于密诏,那是真的,但并没有任何关于托孤的内容,完全是先帝对青州新政的支持!”
“至于召见当日的情形,确实如外界传言,先帝为我引见了故去的皇后与年幼的少帝,让少帝认了我这个发迹于市井之间的皇叔,并正式确定了我皇室宗亲的身份地位,围坐一堂,聊了一个时辰的家常。”
“如今想来。当时的先帝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来日无多,时不时大笑,时不时流泪。话语中有那么点儿托孤的意思,但先帝并没有明说,估计心底里还是对我、对青州信心不足吧。”
曹操听完颇感意外,也为刘存的坦诚深感钦佩:“子鉴果然心怀坦荡啊!先帝在九天之上看到子鉴如今的所作所为,定会万分欣慰的。”
刘存对曹操迅速转变的态度颇为意外,想了想问道,:“孟德兄终于相信我刘存不是窃国大盗了?”
曹操哈哈一笑,笑完亲切地拍了拍刘存的手臂:“事到如今,我曹操还有不相信的资格吗?”
刘存听了连连摇头:“嗨。说到底,你他娘的还是不信啊!”
“哈哈——”
曹操一听。捧腹大笑不止,无可奈何的刘存也忍不住笑了。两人就像喝醉了的疯子一样,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曹操擦去不知是伤感还是欢乐的泪水,拉着刘存的手,继续顺着城墙徐徐漫步:
“子鉴啊,自从你异军突起、平定青州黄巾之后,我就在心底里把你当成了平生最大的对手,而且在你当上青州刺史的当天我就预言,你刘子鉴远比袁氏兄弟更加可怕,也更加可敬……”
“自那以后的这么些年来,你统辖的青州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和速度,一步步走向富裕繁荣,走向强大,你不但收留了数百万流民,还殚心竭力地通过琅琊书院招揽人才,成功地控制了舆论,以大汉宗亲的身份牢牢占据天下正统和道义,让苦苦蹉跎的曹操夜不成寐、忧心忡忡啊!”
“可最终无论怎么努力,我曹操都无法阻止你刘子鉴和整个青州的日益强盛,特别是你经过数次大战,成功地收编十余万青州黄巾之后,我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人生最大的机会,以至于最后一搏攻打徐州的时候,也都是虚张声势,没有任何的信心。”
“我的心腹属下中直到现在还有不服气的,哪怕出自四世三公、拥有二十余万大军的袁本初被你转眼打败之后,他们还认为我曹操拥有八万余百战将士,仍然可以全力一搏,与你刘子鉴争霸天下,唯独荀文若、荀公达和郭奉孝这三个百年难遇的大才尚有自知之明,虽然他们从不说出口,但我知道,他们已经确定这个天下是你刘子鉴的了。”
刘存默默倾听,细细辨别曹操话中真意,除了苦笑,没有说一句话。
心潮起伏的曹操继续倾诉:“说句心里话,直到现在我仍然看不起你刘子鉴,不知道你是否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以复兴大汉为己任,为我大汉子民的安定幸福和千秋万代,倾尽一生,我也不想再纠缠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想问问子鉴:你自己是否相信已是分崩离析的大汉能够传承千秋万代?”
刘存终于等到了自己苦苦等候的东西,终于看到了曹操最真实的立场和深藏心底的深切担忧,同时也敏锐地体会到曹操此时的无奈、哀伤与彷徨,而且深知如果不能给予曹操满意答复的话,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收复曹操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