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这一块肥美的鱼饵撒下去,终究只引出了一条大鱼上钩。
在进入腊月后,继续深居简出藏于锦官城中的孙宁,很快就得到了不少来自前线的战报战况。
这些战报既有来自川蜀当地的,自然也有来自更为重要的中原洛阳一带的及时情况。
川蜀当地的情况,既在孙宁的意料之中,却又有些出乎他的判断。
意料中的是以播州杨家为主的平叛兵马在两个多月里势如破竹,不断攻克各座城池,把那些可能怀有异心的隐患一一拔除。
本来嘛,作为孙宁和大越朝廷之前花费了大量心血的西南川蜀之地,他们在此的影响力还是相当深远的。
纵然还存在着一些想要暗中做些手脚的家伙,但到底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与官府为敌。
当杨建亭的人马打正了代朝廷平定叛乱的旗号四处出战时,这些地方势力,无论是汉是蛮,皆都冰消瓦解,就连像样的反击都没能组织起几次。
要是按如此顺利的进程来看,这场川蜀内部的平定清洗甚至都用不了两月时间。
不过杨建亭早得孙宁密旨,刻意放缓了攻势,而且还不断让人散播虚假的消息出去,让那些早已平定的川蜀城池看似还在叛军控制之下……
于是,川蜀内部的“叛乱”就这样一直持续着,直到腊月时,看着好像还没能彻底平定一般。
而孙宁如此做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引得那两方真正想要对付的敌人赶紧动起来了。
但川东朗州方面传来的消息却有些让他失望,出乎他的意料了。
长安的李万年居然在如此情况下选择了按兵不动,别说如之前般大举进军,再攻入川蜀了,就连小股骚扰为主的队伍,都不见他派来,就好像真就放弃了再打川蜀的主意一般。
对于如此反应,孙宁还是颇为在意的,甚至还与特意赶来锦官城的郭冲和温凉玉,以及杨衍中做了一番讨论。
结果却也只得出对方因为之前的败绩此番显得更为稳重谨慎的答案。
相比于没有中计的关陇李万年,中原洛阳的赵广校方面却已如孙宁所愿般开始展开反扑了。
洛阳治下的大量兵马调动自然是瞒不过广布眼线的大越主力军马的,而在他们得知其事后,并没有急着摆出迎战的姿态来,反倒是做出了战略收缩,把本来分散在各处小城池的兵马火速聚拢,然后向着后方略退。
这般表现自然是得了孙宁之命后,前线将领为了诱敌出战而刻意摆出的防御姿态了。
而这一来,立刻就让洛阳方面信心大增,本来只是稍作试探的小股队伍很快就自主向着越军驻地发动了袭扰。
然后,他们又取得了一些胜利,甚至还多有缴获。
这一切战果回报后方,想必赵广校他们一定会对越军已然心生退意,大越朝廷内部已出大问题的这一结论深信不疑。
这自然就会促使他们聚拢更多兵马,以求与越军一战分出胜负来。
而只要平天军不再如以往般一味死守城池,敢于出来决战,尤其是这样的大规模的决战,孙宁的最终战略意图也就达成了。
毕竟,现在大越官军的战力已经不是不断被削弱的平天军一部所能抗衡。
只要决战一旦开启,让洛阳方面再无退走可能,哪怕这时长安再有援军到来,也不可能再改变整个战争结果。
在看完这份紧急送来,却也是十天前的中原战报后,孙宁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今年之内,这场决定中原归属的战役就将彻底打响了。
“你们说说,一旦决战开启,我大军会在几个月内取得最终胜利?”
杨衍中稍作思考后,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最多三个月,陛下就可带着咱们回到洛阳京城了。”
“你之所言甚合我意啊。”孙宁赞许点头,又扭头看向温凉玉,“你以为呢?”
温凉玉略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后才道:“还请陛下先恕臣之罪……”
“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咱们君臣稍作探讨而已,能有什么罪不罪的,有话直说。”孙宁不以为然地摆手道。
“臣以为这番与平天军逆贼决战中原,若是正常来说,杨大人所说的三月可胜是极有可能的。但是,战场之上,情势终究瞬息万变,恐怕会再出现什么我们控制不了的变化啊。”
“什么变化?”孙宁皱眉,仔细想想,自己真没什么遗漏了。
“北方的鬼戎,以及晋州郭寒!他们就是这场决战可能出现的变数!”温凉玉正色道,“还请陛下明鉴,万不能因为眼下看似胜券在握,就把这两方威胁视而不见,必须派出相应兵马做好防患未然之准备。”
这说法倒是有些出乎孙宁料想了,他脸上的笑容一收,低头做起了沉思:“晋州郭寒和鬼戎人……前者倒真不能不防,虽然跑到晋州的他实力比之当初的梁州郭炎早不可同日而语。但几万精锐骑兵,他总是能拿出来的。
“至于鬼戎人……”
道出这一句后,孙宁有片刻的失神,对这个强大的外敌,说实在的,他的了解真不多。
鬼戎,一直以来是大越北方强敌,不提这两百年的恩怨战斗,光是十多年前,鬼戎人入侵北疆,于旬月间连取北疆十多边城的事情,就足以让大越朝堂上下谈之色变了。
但是,奇怪的事情也出现了,鬼戎对大越的袭扰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他们夺下北疆之后,虽然同时出现了中原动荡,大越朝廷几乎名存实亡的分裂情况,可已在北疆站稳脚跟的他们却并没有抓住这一机会南下。
直到几年后,他们才又把主意打到了鲁地上,结果却也是以失败告终。
这一切的事实,都让大越上下人等对这个北方强敌既忌惮,同时又有些忽视。
比如孙宁,这些年来都把注意力放在梁州郭氏、平天军三部之类的内部叛乱上,对这个北方大敌,却关注甚少。
此时,他才终于有些反应过来:“可是有什么北方的新情报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