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人还在闲闲地聊着天。
包厢外的女子直去了花玉楼。
素薇房中，罗帐轻垂。
账内传出娇语轻音。
“月月，你再等等……唔……”
华凝月听到翻侧声。
她坐在放在小桌子旁，曲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脑袋，看着账内隐隐浮动的身影。
终见得身影拥被坐起。
“兰儿！”
还是娇软嗓音，有些仍在梦中的迷糊。
“来了！”
早已在旁侍立良久的婢女忙挽起纱帐，扶着素薇起身，又侍候着素薇穿好外衣。
大概是刚起身的原因。
哪怕如今是中午，一日里最热的时候，素薇还穿得略厚些。
她梳洗罢，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松松地束着，便坐到华凝月身旁，笑问：“你怎么来了？”
华凝月端坐敛眉，多了几分严肃。
素薇的笑脸渐渐收起：“月月？”
“你经常这样中午不吃的？”
“这个……”素薇目光游移起来。
旁边的兰儿已是快人快语：“不止呢！楼内的姑娘休息前都会吃些东西再睡，我家姑娘三天里能有一天吃，我就阿弥陀佛了！”
华凝月脸色更沉。
这些日子，她和素薇也算渐渐熟悉。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投契。尤其陆西玉，更喜欢娇娇柔柔的素薇。
华凝月对素薇的身体也上了心，给素薇熬粥用心备至。
谁知道……人家离开后还吃一顿不吃一顿地过呢！
哦，或许还是吃一顿不吃两顿、三顿地过！
“月月，人家错了。”素薇干脆整个人都往华凝月身上扑去，软软地搂着华凝月脖子，只淡淡粉色的嘴轻嘟，水雾盈盈的眸子的委屈地凝望眼前人。
那刻，华凝月瞬间明白什么叫软玉温香抱满怀。
水盈州第一歌姬，果真名不虚传。
可惜她不是那些流连花丛为搏美人一笑不惜万金的惜花客。
她就算惜花，也不是这惜法。
华凝月干脆地推开素薇：“少来这套。”
“我是真的知错呢。”素薇抿着小嘴笑，神态变化快又自然，“我最近吃的次数已经比以前多了。不信你问问兰儿。”
“对，华姑娘，她真的吃多些了，但还比常人吃得少许多。”兰儿语气既欢喜又忧心。
华凝月细细瞧着素薇脸色。
美人初起，未施脂粉，看得最真切。
素薇脸色确实比先前好，尤其淡粉的唇，更比先前多了点血色。
华凝月才叹道：“你总这样。”
素薇手指轻轻撩起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早上不吃，那是以前小时候练习练得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只想睡觉，哪儿还吃得下？”
“后来大了些，就是中午不吃。早上才能睡，多少吃了点东西，醒来没什么胃口。再大点，就有意少吃。”
“像我们这些人，若胖些了，哪有几个人能继续吸引贵客？我虽卖艺不卖身，但没有这模样，谁买我账？”
说着，素薇又自嘲一笑：“当然，认识王爷后，我其实并无这顾虑。只是那时已没多少食欲，累得妈妈为我四处寻访厨师了。”
她说得淡淡，似在讲述与己无关的事。
华凝月却像看到她先前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等华凝月开口，素薇已笑吟吟道：“罢了，我这些事，不说也罢。以后我睡前多少吃点东西。倒是月月，今天你不是应该在香满楼忙着？怎么还有时间到我这里？”
“那边的事情不急。”华凝月摇摇头，“我心中有些不安，一时间不知找谁，便上了你这儿。”
“哦？怎么了？”素薇纤眉轻蹙，水眸轻转，已递了眼神给兰儿，让她出去。
伴随吱呀两声开门与关门，房内只剩下华凝月和素薇。
华凝月低声道：“我厨艺似乎又进步了。”
素薇一愣：“这……不是好事？”
就像楚春风，还有他那好友鲍春晖，或许做梦都盼着进步吧？
华凝月苦笑：“哪有这么简单？素薇，你答应我，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得往外说。”
素薇举起手，正要对天发誓。
华凝月一把抓住她的手，摇摇头：“不必如此。我娘对你这样好，还让你总到家里来，就是信得过你。我自然也是相信你，才会来找你。如今只叮嘱你一句，莫要和旁人说而已。”
“我一定不会和别人说的。”
素薇眼睛已经成了很好看的月牙儿。
欣喜又带点小得意的笑甜且暖。
华凝月被她感染得也露出淡淡笑意，只是很快又蒙上忧愁。
“那天和鲍春晖比试，我就发现我厨艺进步了。后来鲍春晖来问我，他为何从我的狮子头中感觉到山水味道，更证明我的感觉没错。”
“我一度骗王爷，说我能将情绪融入菜中，若我不高兴的时候做菜，就会让菜变苦。”
素薇小嘴微张，又紧紧闭上。
华凝月瞄瞄她，继续道：“那时候的我真做不到。现在我却不肯定了。以前我一直说最好的菜一定会是最认真的菜。从选材到上桌，都有考究。认真完成每一步，总能让吃菜的人感受到。”
“食物有魂，对它好的人，它也会对那人好，变得更称心可口。选食材、调酱料都重要，但烧菜时候花费的心意，更重要……”
华凝月微顿，目光有些飘忽。
“厨艺的更高境界……”
她顿了许久。
“或许能将做菜的人完成这道菜的心情或是感悟，都通过这道菜传递给吃菜的人。”
“厨神，应该，不，肯定是那个能做到的人。”
“而我现在，似乎隐隐能做到凭菜传递点什么。”
“这也是我不安的根源。”
素薇沉吟久矣，只不愿打断华凝月，才一直没说话。
见得现在华凝月终于说完了，她问：“你是担心会因此惹来麻烦？”
“对。”华凝月点头，“只要和厨神有关的，都很麻烦。”
就像厨神秘籍残页，累得她母亲祖上寻找了那么久。到她母亲这儿，也还要和父亲一起找。
耗时耗力。
放在整个国家，甚至邻国，更不知多少人为了和厨神有关的传说，白白丢了性命。
现在，更有一个和厨神传人有关的大麻烦！
素薇蹙眉，正要再问。
门外传来兰儿的大声嚷嚷：“厨师长？你怎么来了啊？是给我家姑娘准备的菜已经做好了吗？”
华凝月和素薇对望一眼，同时收起先前正经模样，换上可人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