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早已没什么好说的。”
赵仁安很干脆地摆脱了华应波。
他冷着眼。
“你既然早就已经认定，我当初接近你就只是为了你们华家的东西，如今，你又何必在我面前，继续假惺惺？”
华应波愕然。
赵仁安前后态度变化有些大。
先前还一副遗憾的模样，现在就立刻变得愤怒。
四周也不见有其他动静。
赵仁安冷笑一声。
“既然你从来没有相信我，我如今又何必再与你多说？我在你们家看来，早已是那助纣为虐的恶人，你还是莫要与我这个恶人接近的好。”
说罢，赵仁安便要扬长而去。
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已先让华应波反应不及。
等到他走远了，华应波才摸摸鼻子，正要离开。
易惊舟悄然出现在他身旁。
“抓不住。”易惊舟的语气没有什么意外。
他早就知道，今夜来这里的人中，没有几个高手。
试图用这种办法，抓住宁不凡和沈素，压根没可能。
但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就让宁不凡和沈素逃脱，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黑鱼卫可是易惊浪苦心经营的！
结果，这些精锐黑鱼卫，在对上原野堂的人时，竟然也只有这般表现？
华应波还未说话。
易惊舟笑嘻嘻地问：“刚才你和赵仁安都说什么了？”
他先前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注意，也就只能看到，赵仁安和宁不凡相聊甚欢的模样，却无从得知，两人说的是什么。
“我……”华应波深吸一口气，“我和他，以前认识。”
“哦，原来你们……”易惊舟蓦地瞪大眼，“你刚才说什么？！你们以前认识？！”
“对，认识。”华应波不着痕迹地往四周一扫，“你嚷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虽然打算对少数几个人说出真话，但不代表他就不在乎这件事会被随随便便地宣扬出去！
易惊舟一愣。
他也意识到自己所做不妥。
只是，刚才得知的消息，实在过于令人震惊。
他怎么都定不下神。
“你们明明……”
明明怎么看都不像是认识的！
赵仁安不曾接近华应波，华应波这些年，也没有怎么去接近赵仁安。
他们就像是陌生人。
现在，却说这两个陌生人，早已认识？
若非易惊舟知道，华应波不可能是原野堂的人，他都要怀疑，华应波是不是早就已经与赵仁安勾结在一起。
“我和他，以前在兴云城相识。那时候，我们关系还不错。只是他很快就离开兴云城，而后，我来到临水城，才算和他再见面。但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是原野堂的人。我就没有再去找他。”
华应波淡淡说着。
他目光中，却藏有一丝悲哀。
到底也和赵仁安有过好友关系。
他确实希望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赵仁安主动加入原野堂。
若赵仁安是有苦衷的，苦衷又是什么？
为何，他这些年来，却怎么看就怎么发现，赵仁安已为了原野堂的大业不遗余力！
怒火，渐渐从他心底泛起。
易惊舟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若赵仁安能帮我们……这一回，要去对付原野堂，就容易多了吧？”
以赵仁安在原野堂中的地位，赵仁安所知的，远比他们要多。
华应波呵呵一笑：“只怕他是怎么都不愿的。”
“你又知道？”易惊舟却不大相信，“依我看，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呢？”
“机会？”华应波眼珠一转。
赵仁安先前那有些奇怪的态度，确实让他有几分拿捏不准，不敢肯定赵仁安的真实想法。
像是一个求救无门的人，哪怕发现了自己的机会，依旧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得继续忍耐着。
“我倒想要去试试。”易惊舟眸间泛起更深笑意，“只不过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我就算去找赵仁安，他也未必信我。我得有些东西，获取他的信任。”
“信任？”华应波淡淡挑眉，“我实在不知道，他还会去信任谁。”
在他话中透出的意思，分明是赵仁安谁也不会相信。
易惊舟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笑眯眯地看着华应波。
如今只能等华应波选择。
另一边。
宁不凡和沈素也终于从包围圈中逃出。
就连先前被安排在四周等候的那些黑鱼卫都已经被他们甩开。
两人很快回到先前居住的地方、
幸好在他们改变身份，去胡家暂住之前，还留有后招。
如今重新回到先前居住的小院子中，两人总算得了时间，考虑今夜发生的事。
前来追捕他们的人出现的过于突然，而且看样子，分明早就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查出。
赵仁安来了报信，却也迟了。
宁不凡坐在一旁，眸底尽是冰寒。
沈素已将脸上的易容洗掉，再换上新的易容。
她将这些都办妥了，还只看得到宁不凡出神的样子。
沈素扬起手，在宁不凡面前晃了好几下。
宁不凡看她一眼，目光淡漠。
沈素抿唇一笑：“你觉得他们凭什么发现我们的？难不成是你还在什么地方表现得有问题？”
她虽是如此问着，语气却是显然的不甚在意。
宁不凡揉揉眉心，冲着她招招手：“靠近一点。”
他的语气算得上轻柔。
沈素却瞪大了眼，只侧着身避开。
“你想做什么？”
对上沈素的警惕，宁不凡亦有些无奈。
他缓缓语气：“你刚才易容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竟然看不出来呢！”
“救出看出罗呃，这才觉得有问题。”宁不凡眼睛忽地亮起，“你刚才靠近的时候，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
“味道？”沈素诧异，“我配置的易容膏，用了不少草药。当然会有味道了。没味道才是不正常吧？”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宁不凡近乎咬牙切齿，“你的味道，将我们暴露了！在你靠近苏振力的时候，苏振力的身上定然还能沾染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一点味道，足以让他们确定我们身份。”
沈素愈发惊讶。
“可是……”
她的这些易容膏味道并不浓。再加上先前的她已经易容好了一段时间，味道散得更快。
对方又要有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就连这样，都可以通过一点点的味道，就确定她的身份？
宁不凡低叹一声。
“其他人按需做不到。若这个人是杨放礼，那就不同了。他，应该有这个能力。”
他固然与杨放礼也没有过多接触。但他足以从其他途径得知，此人嗅觉灵敏之可怕，普天之下都难以找出相比之人。
沈素脸上的笑容淡却：“你是说，只要我们不离开临水城，那就无论我们要躲去哪里都没有办法了？他一定可以找到我们？”
宁不凡摇摇头。
“不至于。若当真如此，在这之前，他就该能找到我们。”
他已经发现易容膏李的味道问题，自然也能想到当日在地道中，他和沈素就曾将少量易容膏留下。
单是这点，想必就已能让杨放礼通过这方面锁定他们的身份。
沈素在他身旁坐下，默然不语。
宁不凡却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他们可以确定我们的身份，想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份，也应该在折辱缠绵，就已经被确定。”
沈素一惊，而后才明白他的一丝。
“茹美人？她暴露了？也对，都到这时候了，她若还没有暴露才奇怪吧？”
杨放礼等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分明就有针对这茹美人的意思。
再加上就在京城，茹美人此时的处境也早已不大好。
旁人看到的是茹美人在素薇出现在杨方祁身边之前，一直春风得意。
沈素到底是原野堂的人。她能看到的更多一些，自然还发现了茹美人此时的困局。
看似早已春风得意，实则什么都没有。
就连帝皇的宠爱，其实都岌岌可危。
为了这一次，还能在随行路上，加深杨方祁对她的好感，茹美人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宁不凡想了想，又问：“我们针对苏振力的计划，你觉得茹美人能不能知道？”
“这个……”沈素语噎。
宁不凡忽然笑了起来。
“不管她是否知道，都没关系了。我们现在，就留在这里。”
“可是……”沈素一时间弄不清楚，宁不凡的底气从何而来。
“就算能利用这一点味道找到我们，短时间内，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再找到这里。”宁不凡徐徐解释，“若他们是早知道这个地方，他们也不至于在我篇幅找上苏振力之后才出手。赵仁安和我们说，让我们离开，只怕现在，他们想的都是，我们要出城。我们留在这里，反倒更为安全。”
沈素也只好点头。
这一夜发生的事，并未引起太多人的重视。
甚至就连茹美人都不知道还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经过一夜深思，又想到苏振力先前与她说不用麻烦时的言不由衷，再想到那两人极有可能就是原野堂的人，茹美人决定亲自到胡家走一趟。
恰好杨方祁今日也另有事情，依旧没空理会她，她更趁着这机会，便要到胡家去。
为此，她还特意先找来苏振力。
听得茹美人说愿意去见胡家人，苏振力怀疑了一会儿自己耳朵，继而狂喜。
昨夜他自茹美人这里离去后，就和“胡宁”见了一面。
当时，他已从对方口中听出，对方有意将妹妹许配给他。只是这婚事，还得有够得上分量的人出面提亲。
苏振力本已做好自己怎么都无法抱得美人归的准备。
毕竟茹美人先前表现出来的，分明是对这婚事的不认可。
谁知道才过去一夜。
他甚至还未曾真的说服自己放弃对“胡素素”的想法，茹美人就改变了主意？！
茹美人看着惊喜的苏振力，心底冷笑。
一路来到胡家，她还想着如何支开其他人，单独与“胡素素”交流。
若这人真是沈素，那她来这里，便多了一个能与原野堂其他人交换信息的渠道。
谁知道，她才命人将门敲开，说明来意，就得知“胡宁”和“胡素素”两人已经离开！
事情过于突然。
苏振力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茹美人亦是愣住。
胡老头和叶氏站在门内，打量着这些衣着打扮都透着不凡的来客，暗自揣测他们来意。
苏振力曾跟了沈素一段路的事，也就沈素和宁不凡知道。胡老头夫妻俩一无所知。
叶氏的警惕和敌意，被茹美人收入眼中。
茹美人蹙眉，又命人问了问沈素两人下落。
她注定什么也问不出来。
重回苏振力居住之地，茹美人沉着脸。
苏振力亦是情绪不佳。
旁边侍候的人，更没有一个敢乱说话的，尽数屏气凝息。
茹美人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宫女明珠回来的速度很快，只是明珠却在进来汇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苏振力，立刻缄默不语。
苏振力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还是不等茹美人让他离开，就主动转身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茹美人，以及那明珠两人明珠才道：“茹主子，昨夜黑鱼卫出动了，就在胡家附近。他们准备抓住沈素主子和宁不凡。大概是他们的身份已经泄露了，这才不得不尽快离开。我去打听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他们留下来的追踪线索。”
茹美人托着腮：“果真是身份泄露了？”
她语气慵懒，却透着一股杀意。
“应该是的。黑鱼卫那边并没有太多消息透出。我能查到的只有易惊舟亲自带队。”
“易惊舟？”茹美人轻哼一声，“易家兄弟俩，还真是一个个都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呢。”
她一甩袖子，翩然起身。
“没被抓住吧？”
“沈素主子和宁不凡两人合力，自然不会被抓住。”
明珠眼中还有光芒闪烁。
她是原野堂的人，潜伏在宫中多时。在茹美人进宫后，她就想方设法调到了茹美人身边，直到成为茹美人身边的大宫女。
但在她进宫之前，她也曾跟在沈素身边，任由沈素调遣。
明珠对沈素，也有些感情。
“看来这一回，不止是我们准备趁着陛下在临水城的时候行事。”茹美人声音压低，“明珠，你想办法去给仁心堂那边也传个消息。陛下如今越来越不愿意见到我。我……有些不安。”
初时，她还只道是素薇过于魅惑，导致杨方祁的注意力转移。
可现在，临水城的局势变化，让她担心起来，唯恐杨方祁等人，早已怀疑她的身份。
明珠应了一声，又问：“茹主子可还有吩咐？”
茹美人轻点下巴，沉吟半响：“传消息出去，找胡素素！就说我要为了我兄长提亲。”
原来的苏茹，对苏振力这个兄长几乎有求必应。
她却做不到。
哪怕现在再这般表现，就显得过于刻意，也会引起其他人猜疑，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