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中。
柳生本不应出现在这里。
但他经营过了这么长时间，想要在宫宴的特殊日子里，找到某些手段，进入宫中，那还是不难的。
他现在就盯着沈湘宁翻炒的动作。
御膳房里飘荡的香气有些异样。但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御膳房里工作的人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们见识惯了沈湘宁的厨艺，早已知道，只要让沈湘宁拿着锅勺，就能让食材生出如何神奇的味道。
此次宫宴，还要言情普罗国的人。
让沈湘宁出手，当然更能让普罗国的人为他们国家的饮食文化震惊。
不同于御膳房里其他人的心思。
柳生此刻想着的，却只是沈湘宁可否真的将过去从厨神秘籍残页中推演出的食谱都用上。
纵然他的原野堂这些年来千辛万苦地搜集，依旧没有将所有残页集齐。
沈湘宁现在所有的，只是一部分。
复原不了当年厨神封神宴。
但柳生依旧希冀着，能看着沈湘宁这一次的厨艺，爆发出他所希望的威力。
只要能让宫宴上的这些人沉醉就好。
过去在新月州时，他曾利用原野堂的一部分人做过尝试，证明了沈湘宁做出的菜肴确实有些惑乱人心智的能力。
这一次，沈湘宁不要出差错，再加上他早已联合宫中其他人一起做好的准备……那就能顺利夺取他想要的天下了！
柳生甚至已想到，他操控着杨方祁。
外人看来，这江山依旧是杨家的，却不知真正主宰一切的人已经换了。
他不用急着自己立刻登基，免得京外的人要反对他。但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掌控大权的他，估计也就三五年，就能让杨方祁禅让给他的事，足以让众人信服。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今夜的宫宴！就是沈湘宁正在翻炒着的菜肴！
始终面无表情的沈湘宁眼中只有烧热了的锅，以及放在桌旁的一份份食材。
他顾不得思考柳生可能存在的心思。
柳生太清楚他的厨艺水准。只要他敢走神，柳生就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当然知道，在新月州时，他那场所谓的封神复原宴真相是什么。但柳生不知道。
他要做的，就是瞒天过海，让柳生自以为成功，却被人反将一军。
随着柳生距离终点越来越近，他也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
宫宴之外，有两个陌生面孔混入了守卫的士卒中。
只是这两人跟随的巡逻队伍都是一心听命于易惊浪的人，为此，哪怕他们觉得这两个陌生有些奇怪，依旧没有说什么，只默契地配合着。
他们更不知道，这两人是杨放礼和华凝月！
柳生等人的计划虽然称得上隐蔽，但始终有迹可循。再加上鱼龙卫、黑鱼卫是守卫皇权的最顶级力量，有这些人发散去搜寻消息，便在宫宴前就将柳生的计划拼凑出了七七八八。
柳生想用厨神封神宴上那种具有奇异力量的菜肴来控制今夜参与宫宴的人，真正破解了厨神留下秘密的华凝月，便是最后反制手段。
而今，在华凝月袖子间，就藏着一小瓷瓶。
瓶子里装着的，全是她从临水城出发前就准备好的粉末。
精心制作的调味料，具有奇异能力。
这也是最后破解的厨神封神宴真谛。当年厨神用着最常见的食材，却做出了与众不同的菜肴，只因他早已准备好了调味料！
现在，陆陆续续地有菜肴从御膳房端来。
华凝月与杨放礼混入的这队伍，早已被易惊浪调整过任务。他们与另一些太监一起，先来检验着菜肴是否有毒。
宫宴事关重大，是定然不能出现差错的。有时候就算要牺牲一点儿味道，也不能让食物的安全出现问题。
杨放礼的检查只能说中规中矩。他不如其他人接受过严格训练，但因其本身身份特殊，也得学着判断食物是否有毒，为此，现在做起来也有模有样。
华凝月的检查，则是真的在检查沈湘宁的厨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这段时间，易惊浪派人对新月州那边发生过的事愈发严格地追踪，易惊浪已查出柳生曾组织其他人尝试过沈湘宁所做的宴席。那些人都在宴席过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恍惚。那段时间，那些人对来自原野堂的命令，没有任何抗拒。他们愿意为了原野堂而付出一切。
这一次，主厨也是沈湘宁！
经过检验的菜肴最后都被送到宫宴上。
新一轮的菜肴还没有送来检查，华凝月几人已经暂时无事可做。
杨放礼也就得了时间，能去问华凝月情况。
华凝月脸色沉重地摇头。
杨放礼悚然：“月月，难不成……”现在能控制人心的食物已经被送到宫宴上了？哪怕他们在这儿把关，依旧没办法阻止柳生的计划？！
华凝月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心思，再度摇头。
“我没发现任何问题。”
杨放礼是嗅觉敏锐。这种能力足够让杨放礼也发现一些常规的检验发现不了的问题。她则是厨艺上天赋了得，现在又称得上真正的厨神传人。若她和杨放礼都毫无发现，就只有两种解释了。其一，沈湘宁已经厉害到他们都没办法对付；其二，菜肴中完全没有被人动手脚。
杨放礼也想到这两点。
他眉头紧皱。
“这就奇怪了啊……”
华凝月抿抿唇：“或许沈湘宁他也已经在暗中帮我们呢？”
先前沈湘宁留下来的那朵木雕牡丹就很奇怪。
赵仁安和沈素都对沈湘宁的评价很高。沈湘宁完全不像会无意间就遗漏一件足以表明自己身份物品的人。
但有意？
那就只能说，沈湘宁是要告知寻找的人，他正和柳生等人在一起。
甚至那时候，沈湘宁就可能通过这种隐晦的手段告诉他们，柳生已经试图用一种疯狂的方法，背水一战。
要么成，要么败。
“他？”杨放礼想了想，也不反驳。
很快，又有新的菜肴传来。
依旧什么问题都检验不出。
一切，愈发往华凝月的猜测靠拢。
而夜色，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