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禾听见了,一边捏着宝生的手,一边说:“那怎么行?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您跟祖母把凛哥养那么大,他出去了,把你们留在村里,这说出去像话吗?”
“对了,石爷爷你们也去,咱们都去首都。”
如果是儿子说,叶云淑心里想去,但也会顾虑着儿子的小家庭。
但苏玉禾开口,叶云淑是真的高兴,这儿媳妇好啊。
叶云淑笑笑:“还没去过首都的,应该是想报纸上写的那么好,听说还能看见领导呢。”
“是啊,有故宫有天安门,还有长城,以后都可以去看看。”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我是走不动了,你们年轻的可以去。”
“没事儿没事儿,”老太太虽然是能走路了,但还是离不开拐杖,而且不能长时间走路,苏玉禾说,“到时候去首都了,路都是平的,弄个轮椅,要上哪儿啊,等宝生长大了推你去。”
石康元笑笑没说话,他不会去的,寻了个理由:“我啊,就在这里等丹丹念完小说,或者回城里,原来的小院住着,江小子,巷子里的小院还在吧?”
江凛看了眼苏玉禾,沉默了瞬,对石康元说:“在,用作小仓库了,你这老头子,怎么带你去首都你都不去?”
石康元摇摇头:“以前行医,哪里没去过?年纪大了,就想在老根处待着……”
石康元这话说的,倒是让场面变安静了些。
他现下不打算去是真的,但往后的日子,谁又知道会是怎么样呢。
别看丹丹年纪小,但是丹丹懂事也早,听出来苏玉禾他们在计划着要搬走。
只不过她爷爷不想搬走。
丹丹不理解,只是她也清楚,爷爷和姐姐,她都选不出来,还是由着以后再看看吧,所以也没说话。
轶奴打破这异常的安静:“这死老头不去是他不知道享福,我肯定要去的,我还没去过首都呢,放古代那就是皇城,哎呀,可得去好好看看。”
苏玉禾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没有那么快,凛哥去那边,还得要找房子,而且,现在政策也没有正式开放,说不定还要等个一年半载呢,到时候说不定石爷爷就想去了。”
又聊了会儿,苏玉禾把宝生放下,想说去做饭。
但是宝生一被放下,就叫了起来,抓着苏玉禾不放手。
“呀,宝生都学会黏人了。”苏玉禾无奈,凑过去啵了一口宝生,“今天有虾,麻麻去给宝生弄点儿尝尝。”
苏玉禾没给宝生放太多虾,只放了半只虾仁,煮熟捣烂拌入米粉中,给宝生吃。
剩下的虾,直接爆炒,带回来的鱼冻上了没做,炖了锅排骨黄豆汤。
天冷堂屋这个大炕睡了叶云淑她们四个。
晚上熄了煤油灯,叶云淑觉得自己心还没恢复平静,忍不住唠嗑起来:
“娘,等明儿有空,我给你们都做些新衣服,要去首都了,总不能还穿着在家里穿的这些……”
梅兰月应了声儿,嘴里嘀咕着:“后山还有宝贝呢,到时候得提前去挖出来……”
苏玉禾在自己屋,一边陪宝生玩儿,一边跟江凛说话:
“石爷爷看样子是真不想去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凛思维跟苏玉禾不一样:“不去就不去呗,可能老人家就喜欢在老家养老,即便你跟他算师徒,但说到底,也没有血缘关系。”
1978年一月的某一天,除了迎接新年的喜庆,公社里还充满着等待录取通知书的焦虑和期待。
大江村几十个知青,只有三个知青考上大学,许云算是其中一个。
另外两个,苏玉禾都不怎么熟悉,以前在知青点也少有交集,还是这次听说考上大学了,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许云跟苏玉禾关系最好,录取通知书拿来给苏玉禾看。
恢复高考第一年的录取通知书比较简朴。
平平无奇的白纸上,写着几个极具年代感的小字“革委会”“xxx同志”“经批准”“xx大学”之类的。
薄如蝉翼的纸张,承载的重量却不可言说,足以改写往后的一生。
苏玉禾稀奇地看了,宝生在一边还想伸手去抓纸,因为他看见妈妈看得入迷,在他眼里就是很好的东西。
苏玉禾拉回他的手:“宝生,这你可不能碰,别给扯坏了。”
许云兴冲冲底跟苏玉禾分享完,问:“你的呢?第二名还是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肯定很漂亮吧?”
苏玉禾嘶一声,她也觉得奇怪:“我的通知书还没来呢,不知道是耽搁了还是怎么样。”
许云啊了一声儿:“可能是你的通知书要做的比较精美,所以晚点才送过来?”
要是后世,重点大学的通知书确实很精美,但是这年代,基本上都是那样。
苏玉禾考第二名的事情,在公社里早就传开了,盯着江家的人也更多了。
看别人的通知书都下来了,但是苏玉禾这边还没影,就有人见不得苏玉禾好。
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了,苏玉禾可能是作弊,然后上面的人在查……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信都难。
苏玉禾没出门,但天寒地冻生病的人不少,来江家拿药,有些就忿忿不平地跟苏玉禾说。
说完了,又安慰苏玉禾:“苏知青,你可别为那些话伤心,那些人就是闲出屁来了,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还敢编排别人。”
苏玉禾笑笑:“我没放心上。”
江凛后来听说这些谣言,嗤笑一声:“他们也就只会这样编排了,媳妇儿,明天我去革委会给你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江凛去找革委会呢,人家就上门来了。
苏玉禾的通知书,竟然是革委会送过来的,下来了好多个领导。
别说苏玉禾,整个江家都没做好准备。
不仅来了领导,还来了一群扛着长枪短炮闪光灯的记者!
乌泱泱一群人,刚进到大江村,就有人跑去通知村干部了。
江建国带着两个骨干,拍干净了身上的尘土,急忙忙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