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初遇那会儿，还从来没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
“舒儿，成全我一次可以吗？”
他一句一句的说着，看起来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以他的性格，她同不同意，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天后，飞机起飞，他带着她前往s国。
飞机上她的态度依旧是不耐烦的，面对这场被强迫的旅行显得兴致缺缺，神情冷淡的别过脸不想看他，他也不生气，一直不厌其烦的轻唤着人，最后等她实在受不了的转过头的一瞬间，手机迅速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一幕。
男人喜滋滋的把手机收回来，照片里的女人目光不悦的瞪着他，看得出来她很不乐意，但至少，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还依旧是鲜活的模样。
从s国到b国再到c国，他们一起去了很多个地方，他就这样用这个办法哄着她偷拍了好多张照片。
三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最后一个月的月末，他们回到a国，他突然将她带到了书房。
“舒儿。”他看着她，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古井无波，近乎平静。
他轻轻问，“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闻言云舒一愣，隐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见她脸色从红润到骤然惨白如雪的模样，他略带轻嘲的笑了声，走过去将书桌上的电脑打开。
“咔嚓！”随着屏幕亮起，他鼠标在桌面上移动了两下，很快，她第一次进入书房的情形，便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电脑上。
云舒的心脏瞬间沉入了谷底。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
想想也是，书房重地，他既然都没有选择给书房上锁，那就是料定了自己根本脱离不了他的掌控，偏她还天真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竟忘记了，现代社会还有监控器这样的东西。
那么现在，他要怎么样对付她呢？
说实话，跟他斗了这么久，死对她而言早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只是，拼命努力了这么久，却依旧要败在这个男人手里，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不甘而已。
“准备，怎么杀我？”事到如今，她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慌乱，反而很平静。
“萧翊，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只是希望我死后，你能放过我的家人。”
放过她的家人？
原来在她眼里，他始终是那个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恶人。
男人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走过去关了电脑。
转过身子，他手指握住她因为害怕而发颤的冰凉指尖，轻轻从后将人拥进怀里。
“舒儿，我不动你的家人，但我也没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你跟许泽言一起双宿双飞。”
垂首贪婪的轻嗅着她的发香，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语道，“所以，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我放过许泽言，放过所有人，我们一起死，从此葬于黄土之下，再也不用痛苦了。”
他突然的靠近令云舒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又慢慢的放松下来。
“好。”
她知道，这于此刻的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没有以萧翊之妻的身份孤独的死在璃朝的皇陵，而是以她自己的名字留在了二十二世纪人人平等的故土。
这就已经足够了。
*
两人在a国别墅里待了三天，三天后，萧翊带着她从a国机场起飞。
d市市公安局。
“犯罪嫌疑人已经飞回国内了。”
“立刻组织抓捕，确保人质的安全！”
“是！”
像滚水倒入油锅，命令一下，整个警局的人都马上行动起来。
云硕正提着箱子跟着队友一起往外走，旁边有同事调侃他。
“听说上次的狙击比赛，你拿了第一名，这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一听这话，云硕颇有些臭屁的笑道，“师父都说我天赋好，不过就是个第一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要说办案，他不在行，但论狙击和格斗，还真没几个人比的过他。
他们老云家，出了名的靠脑子吃饭的高知识分子世家，出了他这么一个纯暴力分子，也算是家里的一朵奇葩了。
“行了行了，我又没夸你，瞧你那样！”同事佯装生气的用肩膀撞了他胳膊一下。
“等下可别掉链子了，那可是你堂姐，要救不回来，看你姑父姑妈不削死你！”
“放心！我有数！”随口敷衍了一句，云硕虽嘴上这么说，手心里的汗却还是忍不住浸了出来。
听姑父说，他们这次要面对的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而堂姐失踪的这些年，就是被这个男人给囚禁起来了。
这个男人手上的人命不少，他们这些做警察的，不怕罪犯，就怕罪犯不要命，报复社会，拉着人质和其他无辜之人一起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要营救的人质是自己堂姐的原因，以往出任务从来没有掉过链子的他，如今竟也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默默给自己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他拍拍胸口，勉强稳下心神。
*
“人质已被犯罪嫌疑人带到市中心别墅，狙击手已就位！”
“谈判专家已就位！”
“技术侦查人员已就位！”
……
院子里警车齐鸣，身穿制服的警员们在别墅外破门。
屋内，云舒被锁在客厅的桌脚上，男人正拿着手机欣赏着什么。
他手中有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手枪，已经上好了保险，似乎是在只等有人真的破门，就立刻开枪杀人。
“舒儿，你看，这些我们一起拍的照片可真好看。”
男人拿着手机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云舒注意到他的手机上，赫然是无数张这半年以来，他通过各种方式偷拍到自己的照片。
其实他的拍照技术并不算好，但或许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能从他看你的眼光中显露出来，所以即便是他技术不好，也能从他拍摄的照片中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
“舒儿你猜，如果等下我让许泽言来换你，他会答应吗？”
“两次都输给他，我不甘心啊。”
“所以，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云舒怔然。
“你不是说过，不动其他人，我们一起死的吗？”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变卦了？”
“是啊，我变卦了。”
闻言，男人毫不在意的笑道，“舒儿，我无法忍受自己看着你跟他在一起，但我又舍不得你死，所以，我们来试试，你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大份量吧。”
“既然你这么坚定的要跟他在一起，那么， 我们就一起来看看，你离开我选择他，到底是不是对的。”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恣意，显然，刚才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云舒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浸着凉。
他不准备杀她了，却要让许泽言换她，替她去死？
何其恶毒？
此举不管是许泽言换不换她，不管最后是她死还是许泽言死，活着的那个人，都必将余生都被打入地狱，永远遭受良心上的谴责！
太恶毒了，实在是太恶毒了……
一想到这个，云舒整个人都在打着颤，若非此刻被他强行灌了一碗可以令她四肢无力任由摆布的药物，恐怕早已经暴起要与他同归于尽！
“别生气，舒儿，我只是想帮你试试他而已。”
男人轻轻掐过她的下巴，目光贪婪的在她脸上游移，像是要将她的模样，一点一点的全部刻在自己心底。
一连许多天没有睡好，他眼中全是血丝，面对面的看了她许久，他突然低头，手掌扣过她的后脑勺，朝着她的唇重重吻下。
这依旧是一个犹带血腥味的吻，云舒的性格和两人水火不容的关系，都注定了她不会任由他作弄。
良久，他才松开了她，本来扣在她后颈的手，此刻犹带亲昵的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舒儿，这是我活着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了。”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道。
云舒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坏事还能给自己找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气得不屑的从嘴里吐出一口带着血水的唾沫。
“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这个人渣。”
萧翊只是笑笑，并没有在意。
“轰！”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别墅的大门开了，几个警员握着枪从门外冲进来，瞬间将两人围的严严实实。
萧翊迅速从身侧拉过她，枪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干什么？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男人把枪口朝她太阳穴上送了送，威胁道，“让许泽言过来。”
几个警员闻言纷纷对视了一眼，意思很明确，准备先将人叫过来稳住他再谈其他。
狙击手需要调整最佳的射击位置和状态，目前他们还需要拖延时间。
“不要听他的！”
见警员真的准备去把许泽言叫过来，云舒忙大声出言阻止道，“他不会杀我的！你们把人叫过来，才是真的中了他的计！”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开始有点踌躇不定起来。
无疑，云舒是这里最了解萧翊的人，她说的话必定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可偏偏同时，面对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又真的敢去赌这个人的心软吗？
不得不说，这一刻，众人都有一点不确定了。
“老实点！”男人从后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看着面面相觑的几人，他勾唇笑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枪和选择权都在我手上，诸位到底是信她还是信我？”
说罢，便作势手指慢慢扣紧，“去叫人过来！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立刻将人带过来！”人命赌不起，无奈之下，这次行动的指挥只能选择下令让人先把许泽言叫过来。
原本像这样的抓捕行动，是不允许其他无关人员在场的，因为这样会增加行动的变数，但此刻正处于特殊情况，众人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片刻后，刚得到消息，就风尘仆仆赶来的许泽言很快出现在了现场。
“舒舒！”
看着被萧翊控制住的云舒，许泽言简直出离愤怒。
“萧翊！你不是说爱她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一回？”
“我爱她，但她不爱我啊？”男人仔细看了眼面前的情敌，嘲讽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来。
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疯狂，像是穷途末路者最后的狂欢，“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我杀了她，然后跟她一起死。”
“二是你来换她的命，我们俩一起下地狱。”
他恣意一笑，“怎么样，一命抵一命，很公平吧。”
“泽言，他不会杀我！你别听他的，他的目标一直都是你，你快走，别中了他的计！”云舒简直快要疯掉了，她比谁都清楚许泽言的性格，他一定会选择换下她的。
可无疑一旦他这么做了，萧翊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故意想要看着他们决裂，这才用这种恶毒的办法，报复他们二人！
萧翊未必会杀她，可一旦许泽言真的换下她，他却一定会杀了他的！
“好，我换！”她话音刚落，许泽言坚定的声音便从面前传来。
穿着工作正装的男人面上毫无惧意的慢慢朝二人走过来。
“你放了她，我来做你的人质。”声音坚定的，毫不犹豫的。
萧翊目光有些意外的在男人的脸上微微一定，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略带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好啊，你过来。”
见许泽言走到二人面前，男人手一松，一拽，瞬间，位置调换，黑洞洞的枪口便重新抵上了另一个男人的额头。
“好了，这个游戏该结束了。”
轻轻说了一句，萧翊眸光慢慢落在云舒所在的方向。
他微笑着看着她，神情像是偏执，又像是有些不舍。
“舒儿，其实追逐你这么多年，我也很累了。”
他轻轻蠕动着唇，“所以现在，我选择放手了。”
他微笑说着，属于中午的温暖阳光从破损的门外透进来，均匀的照在他身上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不太习惯的眯了眯眼，目光有些恍惚的朝远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他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终于，握住扳机的手指缓缓收紧……
“舒儿……再见。”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一瞬间，云舒目眦尽裂，双目猩红，浑身发抖的想要冲上去阻止，剧烈挣扎的力道，强烈的令身后的两个警员都差点要拉不住她。
“砰！”
一道巨大的枪声从耳边传来，云舒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吗？
即便是她回到现代，也依旧无法阻止许泽言的死亡吗？
耳边震耳欲聋的枪声炸的她脑海一片空白，她浑身发颤摇摇欲坠的站在那儿，甚至连睁开眼去确认一眼面前情形的勇气都没有。
她实在是怕，怕极了。
她怕再次看到许泽言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她怕多年前的那个噩梦再次重演。
她会崩溃的，她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