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惨案不出半日就在红星公社传开了。
北山大队再次成了漩涡中心的那股洪流。
秦建国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北山大队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心力交瘁,仿佛也老上了不少,鬓间多了几缕银丝。
那满是沟壑的脸上,那沟壑越发深了些许。
旱烟握在手里吧哒吧哒的抽着,看着漆黑的夜色,有种情绪压抑在心间。
他看了大山的方向一眼,声音中满是疲惫的说道,“丫头啊,灭门惨案,闻所未闻,我北山大队居然开了这个先河。”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知青,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要是他们都像丫头你,一门心思为了我们大队的发展,那该多好啊!”
“这种事情再来几次,你大伯我这大队长也就当到头了。”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驴蛋的去处是一大难处。村里家家都难,也没有人家愿意多养一人,而且这要是开了先河,村里那些二赖子就有借口到人家骗吃骗喝了。”
这是秦建国担忧的地方,也是村民们担忧的地方。
原本他提议,驴蛋也不大不小了,村里照顾他,让他干打猪草的活,这样也有两个工分,这样大队再补贴他两个工分,他一天也有四个工分。
他一人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勉强度日。
不过偏偏这时候,有人跳出来不同意,说的那个难听,说到最后直接威胁秦建国,要是他真这么干,就去举报他,说他办事不公,中饱私囊。
哎呀我的个亲娘,秦建国差点一耳巴子甩上去,他中饱私囊?
这村子里又不是他一个村干部,他干的事情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他何曾拿过这村里的一针一线?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说到底,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哪怕人家已经如此凄惨了,他们也想上去踩一脚!
这就是人性!
后来还是村民们都出来说话了,那几家才罢休。
这不,驴蛋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苏筱望着漆黑的大山,仿佛是一只猛兽张开巨嘴,等待着猎物的上钩。
她轻叹一声道,“叔,总归有办法的。”
驴蛋自幼在后娘手里生活,早已看透了人心冷暖,等死人一下葬,他拖着瘦弱的身躯,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去了。
没有要麻烦任何人的意思。
那小小的背影,道尽了无数的凄凉和人情冷暖。
然而在这七八十年,家家都吃不饱的年代,想要多收留一张嘴吃饭,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
苏筱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秦尧踏着寒风找了过来,远远的看见两道身影站在山脚下,旱烟的烟雾随风飘散。
他远远的喊道,“大伯,筱筱,吃饭了。”
“好。”苏筱赶忙回道。
今天一下午的忙碌,让她都没来得及和坏老头还有张爷爷他们说上话。
他们也是理解她的。
走的时候都给她留下很多东西,还留了话,说过两天再来看他。
他们对秦尧也是认可的。
看着他忙里忙外的,也对他很是喜欢。
虽然话不多,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最重要的是能照顾苏筱,这是他们最看重的。
几人也都给了见面礼。
苏筱家。
张春霞和许砚青在厨房忙活着。
把中午一些剩下的菜热热,然后再烧一个酸菜炖大骨头,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
老远就闻到酸菜和骨头的香味,让人口齿生津。
苏筱的肚子咕噜一声,几人围着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今晚的北山大队,餐桌上,难免会聊起姜家的惨案,这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真的不能被逼的太紧,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这是活生生的人呢?
有几家娶了知青的,也纷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潜移默化的在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真正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当然这是后话。
如今的他们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有了改变的想法。
沪市,一座民宅内。
葛新民躺在床上,神情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好好的生活居然变成如此模样。
他千算万算,千设计万设计,想要他的小儿子能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他不惜设计自己那糟糠之妻,跟她离婚。
还没来得及把这喜讯告诉他的小娇娇,他就在半路出事了,不仅在拉扯中被阉割了下体,还让他知道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他那如珠如宝的小儿子不是他的种,是他那小娇娇和人偷情生下的野种,而他只是一个接盘侠、绿毛龟。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愤怒忍不住升腾,他怒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
“贱人,真是贱人。”
“害我如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要不是他的小娇娇,他也没想和糟糠之妻离婚,毕竟那女人虽然有些懦弱,但在照顾他这方面,真的是没话说。
俗话说,人至贱则无敌。
说的就是葛新民这样的人。
拥有时万般嫌弃,如今倒想起原配的好了。
奈何,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他还庆幸,上次在电话里虽然把大儿子贬得一文不值,但也没说其他更过分的话。
再说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大儿子已经下了黄泉,而送他的大礼,还有五秒钟就会到达战场。
他这辈子也就算到头了。
“嘭嘭嘭……”大门被重重的敲响。
躺在床上的葛新民不耐的皱皱眉,不想理会这吵闹的声音,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躺在床上发着呆。
外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隐约好像能听到几人在说话。
“他在的,今天没看见他出门。”
里屋的葛新民听到这话,紧紧的抿住嘴,握着拳,他在努力的克制着心中的暴虐。
外面再一次传来重重的砸门声,“葛新民在家吗?”
静,非常的安静。
这次外面的人好像和他作对一般,也不再说话,只是重重的砸门。
过了半晌,再次传来一道声音,“葛新民,我们是革委会的,知道你在里面,你在负隅顽抗,我们就要破门了。”
里屋的葛新民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革委会?
他们上门为何?
但想到他那不干净的屁股,一股恐慌从心里弥漫上来,嘴里不停的低喃,“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