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孤灯悠悠,一道身影寂寂。
暗黄色的烛光映到雪白的衣衫上,明明灭灭,交织错落。
男子盘腿坐在蒲团上,身姿挺拔,眼眸半阖,手握着棒槌,一下一下敲着木鱼。
清脆的声音很有韵律,仿佛一首忏悔的低吟。
在他面前,是一位宽容而慈悲的金身佛像,高高的俯视着他,安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语。
隐约间,佛问:你在忏悔什么?
男子答:心有妄念。
见到她,便心生欢喜;
她不悦,便心生不静。
她就像是一团烈焰,猛地燃起,将他寥寥的心田烧的一片暖热。
但是,他志不在此,不可耽溺。
出家修的是无为法,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断的是俗世浮沉,名来利往;戒的是杀,盗,邪银,妄语,酒。
他不能犯,不能耽。
他早已立志终身奉献于我佛,钻研高深佛法,他……
须得舍得。
有舍。
有得。
……
许久之后,陈易茗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睛闭上,遮住一片清明冷静。
木鱼声还在持续,愈来愈缓,愈来愈空灵,仿佛从远古的菩提树下传来,带着一股子虚无缥缈。
突然,一阵急促焦急的脚步声闯进耳中,陈易茗眉心微蹙。
木鱼声停顿片刻,又继续响起。
“救命啊!陈易茗救救我!”
脚步声中似乎夹杂着女子惊惶害怕的声音。
陈易茗眉心拧做一团,未动。
“陈易茗!啊!”
瞬时,陈易茗动了,风一般冲出屋子。
小院门口,红衣的女子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白皙玲珑的小脚丫磨出了许多红痕血迹。
平日里欢喜满面的小脸,此时也失了血色,一片苍白,长睫因为恐惧不停的颤抖,警惕又害怕的盯面前持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周身杀意肆虐,剑刃锋利,还淌着血迹。
他半夜潜进她的屋子,一言未发直接对准她的心窝。
如果不是她因为口渴,想要喝水,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琉玉害怕的眼角发红,泪水盈眶。
陈易茗,快出来救救我!
绯彤……大统领……你们怎么还不过来……
救救我啊,求求你们快发现啊。
她还不能死。
南夷还等着她呢。
就算死,也让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再死啊。
锋利的闪着雪光的刀尖已经到了面前,琉玉满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
真的还不想就这样死去啊。
“铿!”兵器相接的声音传至耳中。
随即。
“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琉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雪色入眸,男子的背影像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一样,将所有的危险、所有的坏人,挡在另一边。
平日里用来握笔写字的手,紧握着戒棍,淡色的青筋鼓起。
“陈,陈易茗?”
琉玉呢喃出声,愣愣的盯着他,骤然间,眼泪唰得汹涌而出。
这一刻,满心欢喜,满心委屈,满心恐惧,满心的倾慕,随着泪水一同宣泄而出。
“陈易茗,陈易茗,陈易茗你怎么才出来呀。”她往前移了下,小手紧紧攥住那一片衣角,生怕他不管自己了。
也因此,那一片雪白之上留下了几点赤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