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和庶女天然的泾渭分明,玉容这会儿在那边和几个庶小姐说笑取乐,她们荡了一会儿秋千,玉容荡起来好高,衣袂飘飘的样子连燕慈王府的世子妃都注意了,世子妃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姐?倒是一副好容貌。”
老夫人连忙笑道,“这也是我家孙女,比玉潭小一岁,明年也及笄了。”
世子妃就笑了,“真是一位美貌的小姐呢,老夫人好福气。”世子妃又笑着和蒋夫人说“我记得上回作诗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了,蒋姐姐上回还指点了我,今儿我又有了诗性,看着这些小姐,我才惊觉得我都老了呢。”
蒋夫人就笑了,“连你不过二十来岁,就说自己老了,我们不都成了老菜帮子了。”
世子妃笑着说“我如今有两年多没做诗了,不由想起我以前那会儿了,那时一天不写上两首诗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哪想得到如今不做诗的日子呢。”说着就对齐氏笑道说“好容易有了诗兴,我要借贵府这块宝地写几首诗,让小姐们也做几首好诗,相互唱和一下,我还要附庸风雅一回呢,蒋姐姐,这回还由你点评如何呢?”
蒋夫人就笑骂道,“让我点评,回头我说你写的诗不好,可不许哭鼻子的。”
齐氏就笑着说道,“谁不知道世子妃是有名的才女,您肯提携这些小姑娘们,可是她们的福气了。”说完就吩咐丫鬟们,“小姐们今儿过来做客,碰巧世子妃诗性大发,让小姐们一人好歹写一两首出来,都不许偷懒的。”
丫鬟过去传话,小姐们不禁雀跃起来,蒋夫人笑道,“不过是家常做几首诗吧,也不必出题限韵了,世子妃面前,你们只管放开了做几首出来,也让世子妃点评一番。”
一些小姐少不得就把以前在家里精雕细琢的诗作拿出来,再润色一番写了出来。像玉潭、冯小姐、高小姐等人都是和蒋夫人相熟了的,这时也不愿意抢锋芒,都随意写了一首,那些平日没机会出头的小姐,说不得要好好的费费心思了,力求能让夫人们记住自己,连吴玉莲都苦苦的琢磨了两首出来。
一会功夫,会写两句诗的小姐都写了交上来了,燕慈王世子妃笑道,“还是让人念出来,我们也好听听。”
齐氏就笑着说,“那得世子妃吩咐个人出来了,我们府上再找不出能吟诵的人来。”
吟诵诗作也有讲究,要把诗的韵味读出来,给诗作增色,也是门大学问,也就世子妃平日闲了有这风花雪月的心情。世子妃就让身边的女官朗读诗作,众人一首首的听了,都点头赞叹,不过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写的都算好的了。
女官又读到“春日桃花喜妖娆,粉嫩娇羞映彩霞,最美不过春景日,桃花赛过牡丹花。”夫人们不过是微笑不语,冯洁轩不由得噗嗤一声就笑了,玉潭忙看了她一眼,冯小姐也知道不对,忙捂了嘴不说话。
女官又读到“一夜春雨举城娇,粉桃怒放显娆娆,细丝小雨湿花树,桃花带泪美人娇。”
小姐们有年纪小的,都禁不住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冯洁轩还要再笑,被玉潭狠狠一眼,硬是把笑纹忍回去了,“玉潭姐姐,你陪我去更衣吧。”
玉潭只好陪她出去,冯洁轩先还忍着,等到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到底还是笑弯了腰,笑得肚子都疼了,玉潭也笑着说,“你都多大的姑娘了,一点正行也没有,就有那么好笑吗?你还没见外头的那些相公们作诗呢,真要给你看一首,你还笑得起不来了呢。”
冯洁轩忙问,“是你家慎哥儿告诉你的?我二十四哥他们出去聚会,就是写了诗也不肯让我看的,他还说那些公子们写的还没有我们闺中女儿写得好,你的那首菊花诗,我二十四哥赞不绝口呢,早晚都要吟诵的。”
玉潭不由俏脸一板,“我写的诗你怎么拿给不相干的人看去了?我把你当成知心朋友,你是知道的,我的诗也就给你看看,给高姐姐看看,你倒拿出去给别人看了,我以后再也不敢理你了。”
冯洁轩看玉潭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越发笑不可仰,“玉潭姐姐当我面说谎,明明还有别人看过你的诗。慎哥儿上回和我二十四哥打赌,要一炷香时间写十首写菊花诗出来,一看时间不多了,就把你的这首掺在一起,拿给我二十四哥看,你知道我二十四哥怎么说?这十首菊花诗,最后一首最好,”说完搂了玉潭的腰,“好姐姐,我可没敢说那首诗是你做的,我二十四哥一直以为是慎哥儿做的呢,早晚起来好一番吟诵呢,我看我二十四哥他这辈子也没服过别人,也就那首菊花诗的主人让哥哥佩服罢了,说起来慎哥儿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冯洁轩转了转灵活的眼珠,“要不哪天我告诉我二十四哥,那首诗其实是玉潭姑娘的,慎哥儿这小公子弄鬼,让他把赢的那坛美酒还回来呢。”
玉潭早就脸红了,“我不许你说。”又恨恨的咬牙说,“慎儿这小孩子太可厌了,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冯洁轩故意严肃的说,“是该好好的教训一下慎哥儿。他怎么能拿出姐姐的诗冒充自己做的的,他明明去年秋天在步云禅院,我哥哥无意中听见了姐姐吟的一句诗,就此梦绕魂牵,恨不得给那个女公子做个书童,日后也能——”
“够了,你再瞎说,姑娘家口没遮拦的,我可不敢理你了。”玉潭真的生气了,也不好把冯洁轩丢在这儿,也不愿意再理她了,一时倒有些踌躇起来。
冯洁轩收了调笑,拉了玉潭到花阴里坐了,“玉潭姐姐,我知道轻重的,你看我以前哪里和你开过这玩笑,你知道么,燕慈王世子妃今儿过来,就是相看你呢,老王妃最小的儿子今年都十八岁了,老王妃想着给他找一个厉害点的媳妇管管他,说过都等你家三年了这样的话,你如今也及笄了,燕慈王府要重提婚事呢,你家祖母要是惦记他家的势力,说不准就应了。”
玉潭脸色都白了,不由攥紧冯洁轩的手,“你从哪听说的?”
“是襄王妃和老王妃说了,那次燕慈王府的盛宴,我舅母也去了的。你知道的,我们家伯父管家,二十四哥的婚事都得听伯伯的安排,我二十四哥也知道他身份不够,就想着今年的恩科能一举夺魁,他要是出人头地了也就可以上门提亲了,谁知道又出了这样的事,就盼着你家老夫人不要答应燕慈王府。”
玉潭恍恍惚惚的竟没听到二十四哥提亲这类话,她一颗心真是扭成了一团乱麻,沉吟良久也有了决断,“燕慈王府我是再也不肯的,祖母也别想逼我,实在不行我就剪了头出家当姑子去,也强似被人揉搓。”
冯洁轩低低的说,“我舅母总算答应了,她今儿就亲自和你母亲说,为我二十四哥求娶你呢,二十四哥有些才华上的名声,就是家里父母走的早,这方面吃了亏了。玉潭姐姐,这些话我今天才和你说,也是怕你真的被燕慈郡王家定了去。”说着眨着眼看玉潭。
玉潭听她又说了自己的二十四哥,不由得啐了一口,脑海中就出现一位高高瘦瘦的公子,在步云禅院的小径上惊鸿一瞥,慎哥儿和那人打了一声招呼,她才知道那就是鼎鼎有名的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