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昔日在一起的丫鬟打扮上各有不同,梅香穿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强呢,头上戴了几样金钗,腕子上也拢了珠串,俏丽中平添了几分贵气,腊梅也是一身绫罗,只是打扮的像个中年仆妇,一根银簪别住头发,腕子上一对银手镯,都是寻常富贵人家就有的,梅兰看着她俩笑道,“我如今是比不了你们了,你们瞧瞧我这身,都快成叫花子了。”
梅兰是浆洗的头,这些衣物也不用她亲自动手,不过也不能一手不伸,老夫人的衣物都是梅兰亲自浆洗的,好在老夫人需要浆洗的活记不多,连新衣服还穿不过来呢,梅兰和她们两个说了几句话,又有人喊宋大喜家的,梅兰答应一声连忙出去分派活计去了。
梅香带着点羡慕,“这妮子倒是得了个好地方,那些媳妇子都捧着她,她的活也不多,只管调派就好了,就只是地方憋屈一点,腊梅你也别在意,我们几个也只能在这边坐一会,说几句知心话,那边的下房都是年轻的小丫鬟们,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孤魂野鬼。”
说完眼圈略微红了强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你是来打听陆小姐的,只是我今个没在里头服侍,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如今老夫人身边的是荷香她们几个,我只在下房做些针线活计,老夫人想起来叫我过去说一会话。”
腊梅推推她笑道,“梅香你还和我装憨,老夫人身边哪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荷香她还嫩着点,她想独当一面还早着呢。”
梅香也笑了。“红荷和我说了几句,陆小姐听说大公子跳到池塘里救了三公子,连周姨娘也被侯爷送到家庙,就气得站了起来为周姨娘抱不平,只说是夫人陷害的。还求老夫人接回周姨娘呢,老夫人想了下也就答应了,吩咐王嬷嬷套了车过去接人。”
腊梅心里一跳,“真的派人去接了?那可是侯爷亲自发了话。”
梅香叹口气,“老夫人心痛大公子呢,周姨娘在庙里待久了。大公子名声难免不好听。”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活计,梅香我那天再过来看你。”
腊梅连忙站起来出去,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张顺家的了,迈着沉稳的脚步离开浆洗房,梅兰分派了活计回来。见只有梅香一个人,“你看看我好容易过来她到走了。”
梅香也笑了,“我也该走了呢,老夫人要的那件裙子花色太繁复,累的我眼睛生疼的,到你这歇了一会回去还得挣命,年节下老夫人要穿的,我得尽快赶出来。”
宋大喜家的笑着刚送出去。有人过来催梅香快点,老夫人找她了。
张顺家的匆匆往回走,路过袅香水榭这边。就看到陆嫣儿和五小姐僵持在一起,陆嫣儿身后一堆丫鬟,还有老夫人派的秦嬷嬷跟着,陆嫣儿咄咄逼人的说道,“李玉沁你要是敢仗着你嫡出的身份欺负慎哥儿,你等我和我外祖父说去!”
张顺家的皱了眉。这里好歹还是侯府,陆小姐这一出算什么。
“你一个卫国公府里的小姐。凡事倒要燕慈老王爷撑腰,只是老王爷他老人家也管不了我家中的私事。我欺负不欺负慎哥儿,好像也与陆小姐无关呢。”
玉沁说完转身要走,陆嫣儿连忙拦住她,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眼,眼中火花飞溅,陆嫣儿心里认定了慎哥儿,又听信了周姨娘的话,只以为慎哥儿被夫人这边的人欺负了,她忍不住要抱不平,想要给玉沁好看,也是想讨好慎哥儿的意思。
秦嬷嬷连忙作好作歹的劝着,张顺家的也连忙过来,“老夫人找五小姐过去呢。”
玉沁白了陆嫣儿一眼,带着丫鬟转身走了,不管怎么说陆嫣儿远来是客,也没有在家里和陆嫣儿争吵的道理,陆嫣儿没胆量到夫人那边闹去,看着张顺家的冷笑一声,“你又是哪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奶奶了,敢管我们的闲事。”
张顺家的福了一礼,“奴婢给陆小姐请安,奴婢是大公子那边的,奴婢不常出来,也难怪陆小姐不认识了。”
一听是大公子那边的,陆嫣儿脸上也带了笑意,“那你快去给我通报一声,你们碧梧书房门口守着的那些人竟然是暗云卫?也太嚣张了些,也不肯给我传话,老夫人派了秦嬷嬷过去惩戒呢。”
秦嬷嬷在陆嫣儿身后努努嘴笑了,张顺家的连忙笑道,“大公子吩咐奴婢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再要点梅花点舌丹,大公子催的又急,奴婢身上领了差事也不敢耽搁了,秦嬷嬷陪着陆小姐过去也是一样的。”
秦嬷嬷也连忙笑道,“那你还不快点过去?老夫人一会也该歇午觉了呢,耽搁了大公子的差事倒不好了。”
张顺家的礼数周道的福了一礼,和秦嬷嬷交换了眼色,抄近路急忙回去了,那几个暗云卫的弟兄正在屋里喝酒呢,梅香进来屈膝一礼,“劳烦几位大哥,一会再帮我们公子拦着那位陆小姐,这回老夫人派了个嬷嬷过来,对秦嬷嬷你们得客气一些。”
王月兴一拍大腿笑了,“弟兄们还等什么,都抄了家伙出去。”
张顺家的急了,“你们这样不行,那是燕慈老王爷的外孙女。”
“放心吧管家娘子,我老头有分寸的,吓一吓她也罢了,真格的还欺负小姑娘不成。”
张顺家的略微放下一颗心,忙进去见慎哥儿。
紫苏脸上糊了一层药坐在外间的暖阁上,几个丫鬟围着她说话,见了张顺家的都站起来问好,张顺家的笑道,“公子休息了吗?绛仙你给我通禀一声,我找公子有事。”
绛仙连忙进去,功夫不大慎哥儿出来了,“腊梅姐姐你没事也不找我呢。”
慎哥儿打发了小丫鬟,张顺家的忙低声说着,“陆小姐说动了老夫人,派了王嬷嬷接周姨娘回家来呢。”
慎哥儿挑了挑眉毛倒是笑了,张顺家的急了,“好容易走了,她要回来更不可开交呢。”
“你过去找王嬷嬷说几句闲话,多耽搁一会儿,就说我吩咐了,让人给周姨娘送几件颜色衣服,周姨娘总得风风光光的回来不是?这也是我这个儿子的一点孝心。”
张顺家的诧异的看了慎哥儿一眼,慎哥儿笑了,“你再叫张顺过来。”
她这小主子越发有主意了,大门外又是一阵喧哗,陆嫣儿又被暗云卫的几个人气得哭了一鼻子,秦嬷嬷作好作歹的劝着,说的话暗云卫几个弟兄也肯不听,就看见张顺家的从里面出来,陆嫣儿还想过来说话,早被暗云卫的人拦了路。
慎哥儿分明知道她来了,还是不肯让她进去,可见是个没有情意的冤家,陆嫣儿也只好恨恨的回去了,被燕慈老王妃禁了足不提。
老夫人歇了午觉,又派了荷香过去问慎哥儿想吃什么,打听着慎哥儿还在发烧,分明是不能给祖母请安了,老夫人心里难免焦急,就坐了暖轿亲自过来看慎哥儿,慎哥儿蔫蔫的躺在拔步床上谢过祖母,老夫人也发了愁,想把慎哥儿接过去调养,慎哥儿可真是怕了老夫人了,连忙有气无力的说道,“孙儿冷的很,怕风吹呢,祖母陪我说会话吧。”
祖孙俩说了几句话,慎哥儿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老夫人难免要敲打几个丫鬟,为慎哥儿尽尽心,天也慢慢的黑了,老夫人正要回去,有婆子慌里慌张的跑来报信,“老夫人可不好了,出大事了,周姨娘被几个土匪劫走了。”
老夫人吓了一跳,慎哥儿也吓了一跳,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老夫人交代丫鬟好好的照顾慎哥儿,连忙坐了轿子回去,又传了郭新成过来,让他派人报官,郭新成忙说,“老夫人,依老奴愚见,这件事还是先压住了再说,容老奴带了下人慢慢寻访着,老奴以为侯府名誉要紧。”
“郭管家说的对,侯府名誉要紧,先压住了再说,你就说我说的,让侯爷务必为了侯府的名誉着想,他要是心里拐不过来这道弯,你就好好地劝着他,让他不要以周姨娘为念,还有慎哥儿这孩子,心里还不知道怎样伤心呢,也得派了人开导他。”
郭新成连忙给侯爷送信。
李侯爷在西郊的兵营,等闲人也进不来,郭新成好容易寻了一个机会见了侯爷,李鸣唯也是大吃一惊,如今天下不太平,打家劫舍的太多了,周姨娘落到那些人手里哪还有好了,就是寻了回来也是清白难保。
李鸣唯在心里寻思一回,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人,还是先遮掩住,就说周姨娘染了无名恶疾已经身亡了,也不能耽搁家里过年,让老管家好好的和慎哥儿说说,慎哥儿这孩子一向通情达理,想必也能过理解他的苦衷。
慎哥儿听了老管家说的话,当时就不干了,也不顾身上的病,骑了马跑出去了,跑到官衙击鼓报案,又带着几个小厮到处找,这样一来就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老夫人听说后落泪了,“可见是骨肉至亲的母子俩,慎哥儿平日看着淡淡的,一听他姨娘出了事,看把慎哥儿急的,这孩子身上还有病呢,这可怎么好呢。”
李鸣唯听到消息心里恼怒,终究无可奈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