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四扇通‘花’窗,菱格窗框镶嵌着磨得极薄的贝壳片,午后阳光正好,状如鱼鳞的壳片折‘射’出七彩的虹光,室内‘花’香浮动,红线毯又增暖意,周蕴火气旺,才进来他就觉得热,连外面的大衣服都脱了,只穿了雪白的中衣。热门 ◎,
“好歹也是大冬天的,你这个样子象什么,一会散了风可怎么好。”
‘玉’沁忙拿大衣服给他披上,周蕴走到几盆盛开的‘花’前看了看,吩咐一声,“把这些‘花’都摆到外殿去,孤闻不惯这些‘花’香。”
几个‘侍’‘女’轻手轻脚的搬着几盆‘花’出去了。
周蕴又转了一圈,才在太子妃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中间隔了矮脚几,两人规规矩矩的坐着说话,古语云上‘床’夫妻,下‘床’君子,大白天的可不能落了口实。
“往后内室里不许摆那些‘花’草,你身子弱,禁不得‘花’香。”
‘玉’沁抿嘴一笑,“偏太子爷有许多说法,妾不光身子弱,手长得也不好看呢。”
“你是太子妃,孤怎么也得将就你了。”周蕴端了茶喝了一口,“沁儿有些不高兴?”
“妾哪里会不高兴了,瞧这屋子里的摆设,妾的衣服首饰,每天的吃食点心,哪一样不是‘精’细的,多少‘女’人还羡慕不来呢,妾心里知足的很。”
“太子爷也极英俊,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这么个好夫婿,多少‘女’人羡慕不来呢。”
‘玉’沁伸手刮脸羞他,“没见过这么夸自己个的。”
周蕴的眼神极清极亮,目光灼灼,‘玉’沁在他的注视下有点羞,微微的别开眼光,就听见那架子上的鹦鹉叹道,“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当初教鹦鹉的时候还没觉得,这时候当着太子妃,叫这鹦鹉学了出来,周蕴脸皮再厚也不禁面上发烫,心里痒酥酥的,‘玉’沁双颊羞的粉融融的,“这扁‘毛’畜牲就会胡说,再胡说就把你放到外面去,看这冷天冻不死你呢,什么话也敢胡说呢。”
周蕴见她娇俏的样子,不觉情动,“孤穿着大氅呢,再冷的天儿也冻不死,只是太子妃怎么能忍心?”
周蕴看着她笑,‘玉’沁嗔他一眼,“我再没见过上赶着找骂的人。”
周蕴手肘支在矮几上,微微的倾过身子去,“那时候我看不着你,我知道你一个人很寂寞的,送这只鹦鹉陪着你消遣几天。”
“我哪里会寂寞了,有青儿呢,母后常常和我一起逗他玩,二姐姐家的小狸奴我也抱过的,我会抱青儿,连母后都说我抱得好。”
‘玉’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这些都是为了小青钰散发出来的,‘玉’沁是小母亲了,满心眼里都是小青钰,周蕴瞧着心里发酸,他送了猫,又送鸟,都比不了一个孩子讨人喜欢。好嘛,敢情他的鹦哥白送了。
周蕴斟酌着说辞,“今晚上我得到绛仙那里去一趟,这个景我得应下来,过两天封她一个婕妤,让她和王昭仪闹去。”
‘玉’沁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送鹦鹉讨我喜欢,又送那些吃食那些物件,你一个美人也不留下来都是为了我,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是太子爷,要广施雨‘露’,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心。”
周蕴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你知道什么叫雨‘露’?”
‘玉’沁贝齿轻咬嘴‘唇’,看着他不说话。
周蕴带了三分气,“为了博一个贤良的好名声什么都能舍得了,就连我也被你舍出去了,我今晚就过去施雨‘露’去,好好的宠爱绛仙。”
“那你快点过去吧,别让你的红霞帔等急了呢。”‘玉’沁嘟囔着扭过头去。
周蕴听了这话反而高兴了,捡起‘玉’沁仍在矮几上的帕子,“这帕子一股子酸味,别是在醋缸里沤过的吧?”
‘玉’沁一把夺了帕子,“要你管?”
‘玉’沁拿帕子拭泪,背过身去不理他,沁儿又使小‘性’子了。
周蕴笑道,“五姐姐你哭不够吗?你也不知道羞。”
“谁说我哭了,我得意还来不及呢。”
‘玉’沁回过身来眨了眨眼睛,哪里还有哭过的痕迹,只是她心里不高兴也是真的,周蕴心里满是柔情蜜意,看着她的脸认真的说,“绛仙那里我只是去几趟,应个景,我们俩再好,中间也隔了她们,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玉’沁放软了声音,“这些我都知道的,你和她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哪家不是这样了,更何况你是太子。”
“你心里还是不高兴了,沁儿,我看得出来,以后我会多陪你的。”
‘玉’沁答应一声,低了头‘揉’着手里的帕子,好半晌没说话。
周蕴心里就有些着急了,他刚想表表忠心,‘玉’沁忽然问他,“你不喜欢青儿?”
‘玉’沁来了这一句,周蕴没回过味来,怎么会转到青儿那里了。
‘玉’沁眼睛里又有水光莹然,“你心里不喜欢青儿呢,我都看出来了。”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都说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他和沁儿也算心有灵犀,他担心沁儿吃醋,想着要开解她,他还在这里表决心呢,沁儿心里想的又是些什么?
‘玉’沁见他不说话,眼泪流出来了。
“沁儿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周蕴走过去揽住她的香肩,“你是怨我没搭理那个小孩子?”
“那也是你儿子!”
‘玉’沁真的生气了,她十月怀胎,感受着胎儿一点点长大,历尽千辛万苦的生出来,周蕴一点也没把这孩子放在心上,那天她说起儿子,周蕴一脸的不情不愿,今天她又说一句,周蕴赶紧把话题岔开,他对儿子这么不上心。
“我也没说那不是我儿子啊。”周蕴连忙笑道。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玉’沁连音调也高了,好嘛,他们俩还打起来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他究竟哪里错了。
周蕴连忙打叠起十八般的款款温柔,嘴里说这说那的,‘玉’沁也‘露’出笑脸,不过周蕴还是觉得她不开心,他在太子妃这里不能流连太久,午后还有公务呢,周蕴只好站起来告辞,‘玉’沁含笑送他出去,亲手帮他穿了袍子,披了大氅,沁儿待他极温柔的。
出了‘门’让冷风一吹,周蕴心里怅然若失,他怎么忽然间‘弄’不懂沁儿了。
周蕴早早的就给东宫的属官放假,坐在崇文殿里想破了头,他实在没办法了,命人传唤太子妃身边的翠柳过来,周蕴看着翠柳笑道,“你服‘侍’太子妃也有十来年了,你和绛仙她们都是一批的。”
翠柳笑道,“奴六岁就跟了太子妃。”
“你也算知道太子妃的心意了,她为什么不高兴?”
这话翠柳不好回答,沉‘吟’着笑道,“太子妃哪里会不高兴了?太子爷待太子妃极好的。”
“是啊,孤待她极好的。”
周蕴说这话心里觉得没有底气,毕竟纳妾的人是他,就算他守身如‘玉’又如何了,一样有那些‘女’人在跟前碍眼,一个‘女’人哪里能忍受丈夫纳妾,沁儿她哪里会高兴了,可是沁儿的神‘色’又不像,沁儿说了那孩子呢。
周蕴也不说让翠柳走了,只管坐在那里出神。
翠柳忍不住说道,“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还请太子爷怜惜小皇孙。”
“你是说,太子妃因为那孩子不高兴?”
翠柳一向沉稳,她不怕太子爷,“小皇孙是太子爷的嫡长子,您不喜欢他,太子妃心里如何能高兴了,太子妃心里有些发愁呢。”
周蕴犹豫着说,“太子妃不是因为王昭仪她们不高兴?”
“太子妃怎么会呢?太子妃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她哪里会如此了,太子爷,您冤枉了太子妃,您说这话太子妃都没法做人了。”
周蕴往后一靠,长长的呼口气,原来还真是他自作多情了。
脸上不觉又冷淡了几分,“你先回去吧,好好服‘侍’太子妃,让她别胡思‘乱’想。”
翠柳见太子爷脸‘色’冷淡下来,不敢再说什么,裣衽一礼退出去了。
周蕴心烦意‘乱’,今晚哪也不想去了,躺在帐子里睡不着,朦胧中听到一声猫叫,原来是阿黄跑来了,周蕴一撩帐子,阿黄一躬身跳上来,周蕴也不管它爪子脏不脏,‘摸’‘摸’猫顺滑的皮‘毛’,凉冰冰的,这猫刚从外面跑回来呢。
“阿黄不是在太子妃那边?它怎么回来了?”
守夜的宫‘女’低声说道,“阿黄这两天晚上都回来。”
周蕴撂下帐子,搂着猫想心事。
‘玉’沁那边也睡不着,铜质的烛台上滴满红泪,‘玉’沁拿个小银剪子剪灯‘花’。
周蕴怎么会不喜欢小青钰呢,‘玉’沁不觉眼圈微红了,小狸奴他都肯抱着,‘尿’在他身上他一点也不在乎,周蕴不是那等不喜欢小孩子的,连下人的孩子他也愿意逗‘弄’两下,他对谨哥儿兄弟俩,对两个妹妹,对小狸奴哪里有过不耐烦了。
想起周蕴抱着小狸奴的样子,‘玉’沁眼泪就不干了。
她的小青钰多好呢。
周蕴连听她说说也不愿意。
“我的好小姐,一会儿眼睛该肿了呢,明天怎么见人。”
翠柳最贴心,忙拿冷水洗了帕子帮太子妃冰眼睛,正月里外命‘妇’进来请安,太子妃又不能不见,皇后那里也得请安,太子妃哪里敢哭了,别人看出来了可怎么好,吐沫都能淹死人。
‘玉’沁强迫自己不去想,周蕴别扭的那张脸还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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