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禀过来抓人,赵夫人拿簪子抵到喉咙上,逼儿子快跑,赵弘毅知道娘的刚烈,他若不跑娘真会自尽,一番打斗赵弘毅含泪跑了,陆禀没抓着人气急败坏,扇了赵夫人几耳光,命人压进暗云卫的大牢,他带人追捕赵弘毅。
陆禀要挨家挨户搜查,他如今没这个权利了,只能找太子要搜查的旨意。
陆禀这厮罔顾太子的意见,周蕴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赵夫人被抓到暗云卫,脸上被打的青肿,周蕴都不禁闭了下眼睛不忍心再看了,赵弘毅如何还能忍得,深藏的那股子男儿血性激发出来,没准来个劫牢反狱。
赵弘毅是个人物,周蕴有爱才之心,他命人给赵夫人治伤,吩咐任何人不许提审,又让章锦恭想法找到赵弘毅,先安抚住他,章锦恭愁眉苦脸的走了。
陆禀找太子要搜查的旨意。
周蕴看了陆禀半晌,忽然间就笑了,请陆大人陪他先看看关押犯人的牢笼,亲手打开牢门请陆禀进去,周蕴命人锁了牢门,陆禀忠心耿耿,太子都这么对待他了还在流泪苦谏,“赵家不得不除啊,殿下,臣一片忠心,都是为了天下安危……”
周蕴转身走了,召集暗云卫高层封锁消息,见到皇帝只说陆大人忙着呢。
皇帝没更多的精力了,拉着太子的手交代后事。
皇帝宁肯做个恶人,也要让太子施恩,等他大行之后给安国侯、颖国公恢复爵位,两位公、侯受了太子这般恩惠,只能忠心耿耿的听命于太子。对待大臣又打又拉,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皇帝使用的得心应手,周蕴恭顺的答应下来,柔声安慰皇帝。
皇帝病得严重,满朝文官也都着急了,陈执中为首的几个老臣求见皇帝。太子发出均旨安抚百官。只说皇帝需要静养,一个大臣也未召见,宫里的消息出不来。守卫交叉换岗,如今是非常时期。
这样过了五六天,暗云卫传来消息,赵夫人病了。
周蕴想了想。干脆放赵夫人回去,命章锦恭带人监视。请医问药,帮着料理家务,赵家的宅院里又飘起了炊烟,赵夫人脸上青肿还未消退。好在是自己家里心里安定多了,半夜时分赵弘毅回来了,赵夫人还在小心。赵弘毅反而笑了,他还能往哪里跑呢。
赵家母子小心的数着日子。没几天功夫龙驭宾天了。
皇帝临行前召见了几位老臣,陈执中、王圭、张阳河、李琛息等几位大臣跪地痛哭,皇帝嘱托了国事之后陷入昏迷,几位大人今夜也不用回去了,都在宫里守着,四更多天宫里传出来哭声,帝崩于龙德殿,年三十八,殡于殿西阶。
太子悲伤的几乎昏厥,大臣口呼万岁,请万岁爷节哀。
陈执中等大臣跪下来请新皇登基,周蕴哭了半晌问道,“礼部尚书来了吗?”
礼部尚书吴良螭躬身上前,周蕴红着眼睛询问葬礼的安排等事,吴良螭简略的说了,又要说登基典礼,周蕴打断他问道,“孤的尚父怎么还不过来。”
陈执中默然,李鸣唯被夺了爵位,哪里还有资格过来了。
周蕴命人请安国侯、颖国公,陈执中苦劝,“他二人都被大行皇帝夺了爵位,这等场合实在不宜前来,陛下还请三思。”
周蕴看着陈执中,“孤命他二人以布衣身份前来祭奠。”
新皇不肯自称朕躬,大臣也甚是头疼,朝中大臣和皇帝争论,争夺的就是话语权,周蕴早明白这个理儿,他哪里肯放过了这个好机会,陈执中还要说与礼不和,引经据典起来。
周蕴不等他说完,“李鸣唯还是孤的尚父,孤的尚父怎么可能是庶人,孤的尚父没资格参加葬礼?方奎镇守边疆三十余年,也有赫赫的战功,他二人参加葬礼有何不妥?卿等还是慢慢的商议吧。”
周蕴站起来哭灵去了。
新皇不肯登基,几位大臣争执起来。
李鸣唯如今还是尚父,大行皇帝没夺了他这个身份,李鸣唯还是国丈,前来祭奠大行皇帝也是应该的,陈执中那般说法有些私心,新皇不搭理他们了,新皇伏在大行皇帝棺椁前哀痛欲绝,王圭一看这不是办法,不能让新皇这般哭法,皇帝还肩负天下呢。
王圭建议请尚父过来劝说新皇。
天光眼看就要亮了,还得昭告天下,还得恭请新皇登基,还得办国丧,一大堆的事在那等着呢,陈执中只能让步了,断没有请了李鸣唯,不请方奎的道理,只好派人都接过来。
方奎离得近先到了,到大行皇帝灵前痛哭,周蕴哭着扶他,“我父皇常说,卿与尚父,都是大夏的功臣,父皇很怕宵小趁机作乱,暂时除了爱卿的爵位也是不得己,还望爱卿体谅父皇一片苦心。”
方奎放声痛哭,又与大行皇帝磕头。
新皇这话听在各位大人耳朵里,感觉又不同了。
李鸣唯这时候也过来了,扑在灵前哭天抢地,周蕴越发哭个不停,拉着李鸣唯也说那些话,李鸣唯伤心欲绝,几乎想要撞死了,周蕴一把抱住,“尚父且不可如此,尚父若是走了,孤可怎么办啊,孤该如何是好啊。”
李鸣唯忍着吐血的冲动安抚新皇,新皇伏在他怀里哀哀的哭。
几位大臣急的团团转,跪在地上恭请新皇登基,那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新皇做在宝座上接受朝拜。
周蕴不把这件事撕罗利落了,他哪里肯呢,这天下跑不了是他的。
王圭善于体会圣意,跪在地上磕头,“臣有本启奏,方奎镇守边疆有功于社稷,李鸣唯身为尚父抚养有功,还望陛下封赏,他二人也能全了这份君臣之义。”
周蕴擦了眼泪,“卿所言极是,陈卿家以为如何?”
陈执中只好先让步了,他不能耽搁了新皇登基大典,先哄了皇帝登基再说吧。
颖国公、安国侯恢复了爵位,参与治丧。
周蕴花费这么大力气,非要立刻恢复二位公侯的爵位,给他们俩治丧的资格,那是因为有了这个资格,在朝中才说得上话,将来才能有更好的话语权,要不然呢,这等重要时刻都被排除在权利核心之外了,将来哪还有这二位说话的余地。
颖国公和安国侯相视一眼,又错开眼光,一脸的哀容。
新皇登基,接受百官朝拜,紧接着就是治丧,礼部拟定了章程,本朝遵循古礼,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内外百官,以日易月,十二日举行小祥祭,二十七日释服,自闻讣告为始,民间禁屠宰四十九日,停音乐祭祀百日,停嫁娶一百日。
礼部的官员拟定了大行皇帝的谥号,谥曰体天法道运德建功神文烈武钦仁慈孝皇帝,庙号英宗,新皇痛哭着应允了。
外庭有那些繁琐的礼仪,内廷那边也是如此,皇后升级为皇太后,太子妃李氏为皇后,皇长子周青钰为皇太子,这也是英宗皇帝生前的遗愿,册封典礼暂时延后,皇后率领宫妃到朝阳门哭灵,五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按着日子哭去。
这些天热儿得很,裹着麻布实在不舒服,热得透不气过来,头年冬是太后的葬礼,冻得人浑身骨头疼,大热天的英宗皇帝又没了,难熬的七天过去,天家该出殡了。
这天万里无云,天上一丝风也没有,太阳无牵无挂的照下来,在外面站了一会,浑身都冒汗了,皇家的仪仗队也有万人,朝中除了留守的大臣,都要去送灵,皇太后、皇后坐着凤辇还稍好一些,皇帝为了孝道要步行前往。
周蕴听礼部这么说了也没放在心里,他年轻,走这点路算什么了,临行前礼部又有了新的说法,皇太子深受皇恩,该带着仪仗队先行开路。
周蕴把眼皮往上一撩,目光露出点锋芒,“吴爱卿的意思是,由皇太子带着仪仗队先行开路?爱卿可知道皇太子年岁几何?”
吴良螭跪地启奏,“臣是依据古礼奏请,周朝的慎仁太子六岁担任先行官,这有先例在的,先帝生前疼爱太子,太子也该略尽孝道,跟随礼官的指引行事,安慰先帝在天之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怎么长的,能想出这样的歹毒主意。
太子听人一说,就哭着要尽孝,不肯跟随皇祖母了。
你这破孩子傻不傻啊,周蕴在心里骂着,脸上一片哀戚,“太子果然纯孝。”
这么样的大热天,太子两条小短腿,他哪里能跟得上这些大人的脚步,四十几里路呢,太子能走半里地就不错了,走不动了怎么办,哭吗?
都走在路上了,要求庄严隆重,这个时候再给皇太后送过去,也就好说不好听了,难免会写进史书里,后人读这段历史不会想着太子幼小,只会留下一个污点。
李鸣唯这时候不方便说什么,浓眉拧成一团。
方奎上前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太子应该在太后身边尽孝。”
周青钰小屁孩想着皇爷爷疼爱自己,他还小呢,哪里能想得那么多,又被有心人怂恿了,鼓起勇气说道,“父皇,儿臣原为先行官。”
这么远的路,不把你累死,也把你晒死了,得一场大病,就连小命也能交代了,周蕴垂下眼帘,眼神微冷。
皇太子有这份孝心,皇帝还能不让儿子尽孝?(未完待续)